不过是用粉笔抄写文章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干警偶尔进来看看时看到柴静欢工整的字体后,也是频频点头。?
比傅明泉预期的还要好,柴静欢只用了一个上午时间就完成了这块板报的内容填写。到十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在仔细勘对内容了。?
其间负责手抄报的组员也有进来后,都大赞柴静欢的字,忙着向傅明泉打听,隐约也有借人的意思。当然,傅明泉是不会放行的,有些事她还没有做,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刚开始的接触,她还想等一等。?
上次在图书馆的时候,她一时忍不住,说了关于肖凛的几句话,但柴静欢好像反应冷淡。这种冷淡究竟是一种自我保护,还是她真实的想法,她想再等一等。?
也许,如果有心的话,她会来问自己那天为什么突然提起那样的话题吧……?
可惜,一连几天,柴静欢的字越写越流畅,看起来态度也越来越轻松,却从未问过她一句话。?
回到监舍里,当傅明泉展开肖凛写过的那些信时,连她也迷惑了。?
……?
……?
终于高三了。?
终于高三了,终于踏入了人生中第一个非人生活时期——大家都这么说,至于我嘛,嗯,似乎有些不同。?
换了一个环境,所有的面孔都是生的,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了,故意不去听时,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国度。总有一种这样的错觉。明明没有隔得很远的距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口音差别呢,我觉得很奇怪呢。无意去翻书,发现全省各地的方言多得要命,像很多大大小小的圈子,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是啊,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普通话是一种纽带吧,我也一直在编织纽带。不过因为是用纸做的材料,不知道牢不牢固呢。嗯,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我爸妈又开始做生意了,把服装店开在了学校边上,让我见他们很方便,好像突然之间要补回什么似的。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在学校边上开个店,天天见着年轻的面孔,我妈说连她都年轻了很多呢。?
好吧,字很潦草对吗?我现在连写信的时候都没有多少,不过我保证还会继续写的。这,应该成为我以后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我又长高了,我妈拿着卷尺给我比身高,被我爸拍了下来,下次给你寄张照片好了。?
……?
……?
照片啊……?
这种不需要言语的东西,用处应该挺大的吧?
不过那个把自己拖进这个状况的弟弟,他真的有了解这个叫肖凛的女孩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吗?还是,现在的小孩已经前卫开明到了这种地步?话说回来,这已经是个速食感情的时代,肖凛难道是想写信一直写到等柴静欢出狱??
这信中的意思,明明就是想让自己把照片给柴静欢看吧。突然之间,傅明泉也很期待照片送到柴静欢眼皮底下的时候,这个女人会露出什么样的面孔。不过眼下,还是先把国庆的事忙完比较重要。?
傅明泉断了现在要去说什么的念头,于是不再对柴静欢有那点多余的关注,这种情形,柴静欢也注意到了。?
有时候傅明泉会看着自己继续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些都被她漠视掉了。她只是出于直觉这样做的。虽然每个月方颐都有来看她,但她毕竟还是拒绝了与外界的其他联系。方颐她不是自己的亲属,所以能拿到探监证已经很不容易了,在她提出可不可以让肖凛来见自己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就被拒绝了。?
肖凛,这个名字其实她很少想到,也许想得更多的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和身体。她在坠入地狱前遇到了天使,应该算是她的幸运吧。?
只是,幸运星也会陨落,天使与地狱,不知道像不像飞鸟与深海的关系。?
海面可以映照飞鸟的身影,但应该不该再打湿她的羽毛,让她沉重的无法再飞翔。?
是的,柴静欢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有关系。在看守所的时候就不允许她来,开庭不允许她来,进了女监就同样不会允许她来探监,甚至是写信。?
断了一切念想,连一缕希望都渗透不进之后,肖凛会放弃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想,以“她会放弃”为目标,她想她能做得到。?
可是,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对她说是几句很莫明其妙的话。?
……?
“我有个认识的女孩,转学了。”?
……?
“她把自己的情况弄得挺糟糕的,大家都担心她。?
……?
不需要去费心猜测,柴静欢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女孩是谁。?
那一刻,她面无表情之下是一片空白的大脑。?
我一线希望都不给你,你却要凿开洞壁吗??
为什么这么固执,我带给你的除了短暂的美好,更多的是伤害吧。?
柴静欢的心情顿时变得纷杂无绪。?
不过,她已经很能调适自己的心情,这要拜看守所度过的日子,除了也要做的劳动之外,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反思自己和催眠自己。?
在遇到傅明泉之后,她很快就调出了二分监区,却没想到离傅明泉更近了。?
每次傅明泉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她都竭力去漠视,至少是一种无声的说明吧。但是,其实很累。?
在黑板报出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一天的中午,吃完了饭,排队回到监舍,她就倒在了床上。而监舍里只有米莲一个人,其他文艺队的听说是去彩排了,晚上才会回来。?
米莲今天刚刚采访完一个犯人,因为对方积极配合,所以心情也不错。她看到柴静欢进来后就摇摇晃晃得倒在了床上,一时也没有说什么。?
柴静欢躺了会儿,突然弹坐起来:“室长……”?
米莲正在完善今天的采访稿,由于正写得顺手,所以没有理她。?
“室长。”柴静欢下了床,走到米莲面前。?
米莲挥了下手:“说。”?
“我好像……”柴静欢迟疑了一下,“丢东西了……”?
米莲的手微一停顿,语气依然轻慢:“丢什么了?”?
“牙刷和洗脸的毛巾。”?
“有没有仔细找找?”?
“都找过了,没有。”?
“哦。”?
米莲应了这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柴静欢只好站在那等着。?
最近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没有人再像她进来的第一天夜里那样偷袭她,但是却开始莫明其妙地少东西。少的东西也只是些零碎的,可是这种举止她不确定是不是像上次那样只是下马威而已。?
现在正好只有米莲一个人,所以她才问出口。听傅明泉说,之所以这个一号监是米莲做室长,是因为其余的都是文艺队里的犯人,彼此之间各有不服,让谁做室长都有争执,所以干脆调了个外人来做。而自己丢东西的这件事似乎也只能问米莲了。?
就在柴静欢以为米莲并不准备给她什么回复的时候,米莲刚好搁下了笔,然后还是那句老话:“去,给我倒杯水。”?
柴静欢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自己成了她专用的仆人了??
喝着水,米莲这才抬头看她:“你知道你上铺的巧姐是犯什么事进来的吗?”?
柴静欢摇摇头。她进来的那天全室的人都知道她犯了什么罪,但是她却不知道其他人的。?
“盗窃,”米莲放下水杯,伸出手用两指做了个钳取的动作。只是她的姿势更像某种优雅的手语,一点也不猥琐。“所以她叫巧姐,可不是《红楼梦》中的那个人。”?
柴静欢回头望了眼她的上铺。这样说来的话,如果是巧姐拿了她的东西,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了,可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拿她的东西,又为什么会有那天晚上的事……?
“你知道你床头那边的康康是什么罪么?”米莲又问。?
柴静欢依然摇头。?
“和你有差不多的地方。”米莲笑了,而柴静欢认为她笑得活像一朵食人花。?
“她是往人家身上泼硫酸,故意伤害罪。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那个毁了容的是第三者。”?
柴静欢愣住了,一脸的惊骇令米莲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