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轨、列车与那仿佛渐行渐远似的汽笛声,以及躲在蒙蒙细雨背后的崇山峻岭,这些似乎是这种天气里,这幢别墅能提供的唯一景致了,而之所以忧此时此刻能心满意足似的将这些都尽收眼底的原因嘛......
那只是因为他现在正在厨房忙活着给也许仍旧在乐器室拼命工作着的奏做早餐。
因为那家伙仿佛只要一拿起吉他,就会顺理成章似地将生物钟抛到九霄云外——所以这两天来,所以一日三餐几乎全都交给了忧来做,甚至,其中也包括了打扫卫生这样的家务活儿。奏的别墅非常宽敞;面积当然也比较大。而且这也意味着要打扫的地方也比较多。
虽然她没有主动要求忧做这些,然而他却还是理所当然地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全部替奏完成了。
但是,由于这是“附加”的工作,所以相对的,他也好好地从奏那里获得了应得的那部分报酬。而另一方面,奏使唤起忧来也不必承担多余的“罪恶感”了。毕竟这是助理原本没必要管的事儿,所以,忧的要求也得到了认同——
“难道你不觉得如果你不提这类要求的话,我说不定还会对你改观些?”
“这类要求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你怎么看我那是你的事。我可不在乎——”
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把粥端到了正扑腾着脚的奏眼前。
“刚煮好的,放置一会儿再——”
然而奏没等她说完便迫不及待似的尝了一口......结果舌头瞬间就被烫肿了!
“唔呜?!”
刹那间,只见她就像是触电似的绷紧了身体,表情委屈得简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似的,甚至能显而易见似的看出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迹象。见状,忧也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
“所以都说了让你先放一会儿再吃嘛!又没人和你抢。”
说着,便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凉白开递给她,然后看着她那不要命似的狼吞虎咽模样紧接着又是一阵无可奈何似的叹气声。
“这种事你难道不会早说吗?!”
“我倒是想提早告诉你,可是谁让你根本不给我说的机会呢?”
“......嘁!”
过了一会儿,稍稍缓过神儿来的奏不顾一切似的朝忧发泄着不满。她此时此刻虽然一句话都没再往下说,然而这种充满敌意似的沉默却更让他觉得难受得不行,就仿佛自己正在经受“严刑拷打”似的。
——被那样直白地瞪着,所以这种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吧?
但是因为奏此时此刻的举动刹那间像极了澪小时候发脾气时的模样,所以比起生气,忧现在更重要的是得考虑考虑怎么才能不让自己面对她这严肃过了头,甚至参杂着些许可爱成分在里头的表情时,怎么才能忍住不让自己突然笑出来。
话虽如此,不过以往对妹妹用的那招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应该不行吧?再说了,这家伙的脾气太阴晴不定了,有时甚至会说翻脸就立刻翻脸——比如现在就是这样。而且时常连情绪起伏都无法察觉,更别提什么揣测了。
然而经不住好奇心驱使的忧还是悄悄地从座位上站起,探出身子......霎时间趁着奏埋头喝粥的瞬间,将手悄无声息似的放到了她脑袋上......
“什么?”
可是令他无比震惊的是,奏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或是反抗表现,相反,那种困惑不已似的目光好像只是理所当然似的在问忧为什么要突然做这种事而已?难道说就算是继续下去也没问题?
“以前妹妹闹脾气的时候,我经常这么做。没想到对你也意外的挺有效?”
“哈啊?你难道在小看我吗?”
至于为什么这从头到尾看起来都相当肯定的解释最后的最后居然会变成疑问句这点,即使是忧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在回答奏的困惑而已。此时此刻只有这点,忧非常清楚并确信自己的解释也没有出现纰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奏最讨厌的就是像这样莫名其妙似的被同样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当成小孩子,甚至还一副“她好像并不讨厌”的自以为是似的表情......
“我不是你妹妹,还有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大约过了五秒,奏才猛然用脚推了把椅子,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待在忧够不着的地方,同时这个瞬间她的表情也仿佛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犹如一团乱麻!
甚至在刚才那一瞬间心跳诡异得变得非常快,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这算是什么?我刚才难道希望他继续做那种事吗?“不可能吧?为什么?即便是真的又是基于怎么样的理由?再说了那家伙是......”
“你不吃了吗?”
“......突然没胃口了......”
只见忧的手就那样静止在了半空中,似乎他也恰巧忘了坐下似的。顿时为此时此刻的这副景象平添了几分滑稽要素。刹那间,奏越想越气;越想越找不到答案,于是干脆离开了座位——
“喂!你干什么去啊——?”
紧接着只能目送着她头也不回似的走出乐器室,并奔向一楼。霎时间忧顿时被奏这反常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因为他不明白啊......自己刚才到底有哪里惹她不开心了?所以他即使追了出去,也还是对到底该不该追上去向奏问个明白而左右为难......
“真是的!那家伙难道真的是榆木脑袋吗?!”
刹那间,不顾一切钻进浴室的奏暗暗对着眼前镜子里倒映出的脸肆意发泄着。不一会儿她干脆又将莲蓬头拧开打算冲个澡,同时也好让自己原本被忧那不经意似流露出的举动,不知不觉被他搅得一团糟的心情稍微获得些喘息的时间。
可是她似乎立刻就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不论淋浴水声开得多大多猛,乱糟糟的情绪还是和片刻之前一模一样,甚至连丝毫变化都没有产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不可思议的......令人心痒难熬似的感觉还有变本加厉的迹象!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那家伙?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眨眼间这渐渐在奏内心深处悄悄扎根的“异常”,让她不由得再一次对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产生了就连自身都没办法视而不见的怀疑。而且恐怕只要忧还打算继续呆在这幢别墅里,像是这样的“二人世界”若是继续维持下去的话......
那么,这样的感觉怕是也会理所当然的持续下去吧?
之所以会这么想并不是因为自己害怕继续面对他,而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对忧有非分之想。然而这个时候她的理智就好像在顷刻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似的——除了脸上这火辣辣般的感觉以外,居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啊......
“那个,你没事儿吧?”
不料这个时候,忧的声音却突然在近在咫尺似的耳畔响起。顿时让她吓了一跳,然而也多亏了他的声音......之前那阵像是做贼心虚似的感觉却意外的消失了。
这不由得让奏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并在短暂的深呼吸之后顺势取回了之前那一如既往似的冷静。
“有事儿吗?”
同时,口吻也在刹那间变得与之前一模一样了。现在的她看上去甚至平静得就好像刚才的那阵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动摇根本没发生过似的。声音也变得和之前一样,听起来毫无情绪起伏。
“我是想说,如果你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好。毕竟刚才的你有些奇怪啊......”
“我没什么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两个人的对话只隔着一扇门而已。
然而事实上此时此刻在奏内心,仿佛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方,也许早就把忧气急败坏似的骂了成百上千遍了吧?像是——“你以为我会这么动摇到底是谁的错啊?!”
话音刚落的奏不紧不慢地走出浴室,打算接着回乐器室继续和忧一起做最后的曲谱修正......
“等等!在那之前你得先吃完早餐吧?”
“为什么?”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你也必须得这么做。”
“......好吧。”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忧却执着在这种仿佛毫不相干的问题上,而且态度还异常坚决。最后,弄得奏不得不举了白旗,并作出退让。可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忧虽然看起来笨笨的,还不擅长察言观色。但是他做的东西却与性格截然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却和某个家伙一样喜欢在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个没完没了。而不巧的是,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毫无疑问就是这类人。无论是筱还是这家伙,都是这样。
然而当他们俩刚刚想要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时,位于走廊里的电话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去接,你继续调音吧。反正只有结尾部分了吧?”
“嗯。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了。”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奏便来到了走廊上接起了电话——
“请问是哪位?”
可还没等她说完,听筒里便传来阵阵手忙脚乱似的噪音。紧接着便是某种如释重负似的叹息声——
“太好了,你总算是肯接电话了!奏,大事不妙啊!!”
这种独特的,只要一紧张就会变得语无伦次似的声音,实在是过于鲜明罕见。所以在自己的记忆里,拥有这种声音的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
“理事长,发生什么事了吗?话说你是不是也太紧张了?”
紧接着在她打算询问详情的间隙,只见理事长眨眼间又再次跌回座椅里,同时因为如释重负的缘故,猛然觉得腰酸背痛起来。而此时此刻,奏的及时出现毫无疑问就是他最好的救命稻草——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理由放手了。
“奏,你冷静点儿听我说——”
理事长清了清嗓子,又咕嘟咕嘟似的喝了好几杯水的样子......
然而不一会儿却又从听筒里传来了擤鼻涕的声音。老实说,奏现在有点儿哭笑不得——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就很没出息。
但是她还是将类似的话又咽了回去,并耐心地等理事长彻底冷静下来。
“从现在算起的60分钟后,有场新歌的发表会......”
“啊?”
顿时,奏的表情渐渐僵在了那里。她并不是没听清楚;也不是没能理解,然而正因为她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在此基础上充分理解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不由得连语调里都夹杂了过于直白的怒气——
“在筱还在住院的情况下举行新歌发表会?你,难道是老糊涂了吗?”
眨眼间她瞬间仿佛连性格都像是彻底变得陌生了似的,想都没想便将满腔怒火尽数泼向原本就已经狼狈得看似无药可救的理事长,瞬间使得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非,非常抱歉!?”
情急之下,两人的立场顷刻间仿佛就像是彻底颠倒了似的。
紧接着稍作深呼吸之后的奏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不过她却并不打算承认错误,而是一针见血似的继续着话题——
“然后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顺带一提你可别盘算着让我代替那家伙去参加发表会什么的——那不可能,再说了我这还有工作要做。”
可事实上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假扮筱并代替她参加的话也并不是做不到,只是......这头发,这犹如雪花一般的长发也许无论自己怎样精心遮掩,大概都不太可能藏得住吧?
神态、习惯,以及说话腔调如果要模仿的话,她完全有自信可以模仿得滴水不漏......最遭的情况也至少可以保证不那么容易让人察觉到。然而只有这一样,两人之间却有着显著的不同——
而且就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似的有着可以让人一眼认出的区别。
“可这是上头的决定,我也没办法啊!”
可偏偏,理事长提的还就是这样让人进退两难似的要求——
“就算是这样,拜托你也别把本该是你想办法去处理的问题丢给我啊!”
紧接着在不顾一切似的说完这句话后,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而她却没有离开那个地方,而是继续等在电话旁——果然不一会儿那家伙又再次歇斯底里般再次响了起来!
“Please save me?!奏!!!”
刹那间从听筒里传来的,理事长的声音......那已经近乎于是在哀嚎了。没错,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个奄奄一息似的野兽一样。而奏这边似乎已经连叹气都懒得再去重复了。
“樱和胧呢?”
“她们俩已经在赶去Kony会场的路上了,不用担心——!”
由于奏的态度瞬间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瞬间自以为看到一丝曙光的理事长又不由得变得飘飘然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理想的情况下而已。
“新曲已经完成了吧?你能马上赶来吗?”
“好吧,下不为例——”
刹那间,即使奏再想拒绝,也没有那个机会了。而且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筱为了这张EP专辑到底做出了多少牺牲。所以最终她还是答应了理事长这看起来有些蛮横的要求。
“我丑话说在前,我之所以会答应这种胡来的要求完全是为了筱,而不是你......”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好像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不过那就暂时不要再去深究了吧?随后,总算是挂掉座机电话的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乐器室,招呼忧收拾行李和自己一块儿去——
“新歌发表会还有60分钟,所以路上我会稍微开得快些,没关系吗?”
当然在这种眼看着火烧眉毛的时候,忧的回答也不可能会有第二种。
“没问题!”
然而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奏居然不顾一切地完全抛弃了减速意识,而是理所当然地一口气将速度提升到这台车所能承受的极限!顿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忧被折磨得半途好几次差点儿跨过鬼门关......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问题太大了!?”
不过也多亏了她这么做,他们才能在发表会开始前15分钟赶到目的地。
可即便如此,在犹如倒悬的金字塔似的会场外也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挤过眼前草坪上密不透风的人墙,又绕了好几圈才在西北方向找到一个显得不那么拥挤的入口......
在奏向会场工作人员出示了挂在胸前的铭牌后,才总算是跨入了电梯。
紧接着,奏将一头银装素裹似的长发大部分都塞进了黑色的夹克衫里,而且也学着筱戴上了类似保险似的鸭舌帽。之后嘱咐了忧几句后,便在出了缓缓停在四层的电梯后,左拐,进入了指定的房间——
果然,理事长、樱,以及正在左顾右盼,看上去正担心得不得了的胧也在最显眼的位置。
“喂!这边这边!!”
樱尽力踮起脚尖和奏打招呼。
顿时,被她们俩招呼的奏与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忧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进入了后台......然而就算是赶上了,而且途中也没被人认出来......可即便如此理事长还是尽力避免与奏对视。
而那仅仅只是因为他现在甚至不用看都知道,此时此刻的奏究竟有多么不爽。
可是却还是出现在了这里,虽然可能所有人都明白奏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她仍旧没有毁约......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得出奏到底有多在乎筱了。同时她的出现也让现场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
因为他们都明白,面对这种事,奏毫无疑问是最值得依靠的那一个了。甚至她在某种意义上比筱还要赖得让人放心......没错,只要过程中不被识破,或者揭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