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茜学姐便再也没有来过学校,时常请假、缺席也渐渐成为了家常便饭,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理由,筱也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我还真是露骨的被学姐讨厌了呢......
她一边望着摊开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一边不由得这么想到。目光也时不时就看向左后方倒数第二排中间的那个空座位。紧接着表情总会触景生情似的黯淡下去。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原来,是坐在自己前方的奏。
此时此刻她正把椅子转过来,紧接着左手搁在我桌子上,以非常轻松的口气劝道:“别摆出那么无精打采,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的表情好吗?那件事,等茜学姐下次来学校的时候再向她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嗯,谢谢你。奏......”
筱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看着她的脸,过了好久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勉强挤出了一个看起来只是在让脸部肌肉毫无意义地抖动的微笑。不,事实上那到底算不算微笑都还有待商榷。
“我说,你如果实在没那个心情的话,不用这么拼命配合我也可以的——!”
结果,筱将她这话霎那间理解成了谢意不够明显的指摘,眨眼间笑得更明显了......只不过代价是,她的表情渐渐有将要崩坏的迹象而变得支离破碎!老实说,那样的笑容在别人看起来甚至会被误会成是某种“威吓”也说不定。
“所以就叫你别再笑了啊!很恶心啊——?!”
想都没想就把这番话脱口而出的奏不由得丢给他一个白眼。随后又不禁有些刻意地叹了口气,对她来说,也不是不能理解筱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正因为这样,自己也才没法摆出完全置身事外似的态度去安慰她。
紧接着,随着一如既往的上课铃,教室里原本混乱的人群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关于上课的内容,筱连半个字都被听进去。——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茜学姐的事,怎么可能再有心情听课呢?然而,尽管知道这是本末倒置,但是每当她要将自己的思绪从茜那里拉回来的瞬间,似乎都会失败。
也就是说,筱能装出认真听课的模样,却无法一直很好的集中注意力。
这也让奏每次都不得不在她被老师责备的时候替她尽可能地圆场。当然,她原本真的没必要那么做,可是,“谁让你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没法让人放着不管的气息?”
“多管闲事。”
“你就当我是在多管闲事不就好了吗?”
奏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桌子搬过来与筱的桌子拼在一起,然后从包里拿出便当。——她的便当盒看上去很高级,就像是某种精雕细琢的瓷器似的,盒身有着很好看的花纹,“奏你,难道说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什么的吗?”
“不是。”
面对筱这管不住好奇心似的提问,奏有些不耐烦似的否认了。紧接着,便打开了便当盒的盖子。“老实说,我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你,以及其他人对我的印象都是那样的——”,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不止一次被人那么问了。
“呃?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明摆着吗?而且我到底有哪一点像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
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奏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那样叹了口气。筱见状只能一边尴尬得赔笑;一边做贼心虚似的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吃了一半似的便当。
“这个便当盒,看上去就有一种高级感。”
“那只是妈妈的东西,充其量只是‘看上去很高级的古董而已’。明白吗?”她把脸凑得近了些,像是说悄悄话那样解释道。随后,又重新转了回去,全神贯注似的解决起了午餐。
“话说,今天的笔记能借我吗?”
于是,筱满脸堆笑似的岔开了话题......
顿时让奏不由得感叹她的厚脸皮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大学新生在第一周的所有课上都在打瞌睡的,你绝对是第一个。”然后,在不禁吐槽了这么一番后还是将笔记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了她。
“谢谢。”
“今天你去社团教室吗?”
紧接着奏花了些时间吃完了剩下的便当,然后放下筷子问道,
“不了,谢谢。”
筱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是吗?我明白了。”
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着这样的她,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且,就算是筱自己,这时候肯定也不希望听到她说出像是:别在意,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这样的话吧?
筱像往常一样,出了校门踏上一条又长又直的坡道,紧接着在它尽头那里的十字路口左拐,瞬间便钻入了一条像是甬道似的小巷。两边则是库房一样的住宅,从像是换气扇似的窗口里,飘出来淡淡的油烟味与混杂在其中的辣椒、胡椒的味道。
而且隐约能依稀听见炒菜的声音。
在它的下方,空调室外机正勤奋地工作着。
这条路,是通往茜学姐家的捷径。——自从上个星期开始,她每次都会在回家之前,先去茜学姐家一趟......因为,无论如何都想要和她把误会解释清楚。
眨眼间,眼前的路顿时像是豁然开朗似的往前延伸。
不远处能看见一幢欧式风格的二层别墅,与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穿过草坪能看见醒目的喷水池,它就像是间歇泉似的每隔几分钟就往池子里面倾倒着潺潺流水。
经过喷泉池跨过眼前那只到膝盖的围篱进入院落的瞬间,就能看见这里被打扫得仿佛一尘不染,地上虽然有零星几片落叶,但却丝毫不影响院子里的整洁。
四周的杂草也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在靠近左侧右上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像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间。
屋子的围墙边摆着几种盆栽,上边能看见爬山虎的影子。不过,不是多到无法忍受。绕过院子往前直走一段再左转就可以看见古铜色似的正门——筱像往常一样,在几次深呼吸后按响了要稍稍踮起脚尖才能够着的门铃。
然而,过了很久,里边都没有回应。
“说的也是,现在的学姐又怎么可能会想见我呢?”
于是,筱只好不知道是第几次似的离开,那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身影,就好像宿醉似的。不免让人心疼......
但是,从那之后,奇怪的传言便渐渐在学校里开始流传开了——“筱,这是怎么回事?!”,奏走进教室,拨开人群,然后径直来到她的座位前。
“你指什么?”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筱回答得很含糊,看样子她是想装作什么也没听说。可是早在进教室前,她就发现自己被同学们以鄙夷又嫌弃的目光露骨地盯着了,“当然是指为什么你会被说成是‘抢了茜学姐男朋友的,不要脸的女人’这件事啊!”
奏的表情很严肃;也很着急。
“是吗?那么,奏你信吗?”
“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问我信不信?这有什么意义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筱笑得非常勉强,“你难道连解释,或者想要澄清的意愿都没有吗?”奏带着既愤懑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再次追问道。手指关节不停地敲着桌角......
“即使这么做了,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吧?”
话音刚落,上课铃便响了起来。然而,筱在更衣室换便服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深蓝色夹克外套不见了——“难道是被偷了吗?”来不及多想的她紧跟着队列来到了操场上。
“外套不见了?”
感到事有蹊跷的奏第一时间向老师告知了这件事。然而,老师的回答却有些含糊其辞。虽然说是会进行调查,但却没有给出明确的期限。只是说着需要时间......
奏凭着直觉都知道事到如今再指望老师去查已经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了,所以就瞒着筱自己一个人搜集着线索。最终在校门外不远处的农田里,发现了她丢失的外套。
只不过外套正面,靠近领口的部分......已经被人用蜡笔写上了像是涂鸦似的文字——“居然抢别人的男朋友,真是不知羞耻呢!”瞬间,奏被气得哑口无言。
接下来的一周就连筱的桌椅上也被刻上了差不多的文字,哪怕她使劲儿拿抹布擦都没办法将痕迹完全擦掉。
简而言之,在奏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那一刹那,这传言本身的恶意,已经早就变成了针对筱的某种实际行动——“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才故意去做这种事的。茜学姐,好可怜啊......”
“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为什么?你们看她的左眼就明白了吧?拥有那种异于常人的瞳色,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像是这样的窃窃私语,在班级里仿佛也已经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
然而,筱只是在这样的指责下,稍稍变换了发型,用刘海将左眼遮了起来而已。而且,这样的习惯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但是那样的做法并没有对现状有任何改善。最后,她还是不得不休学了很久。
并在这期间,渐渐陷入自我厌恶的漩涡中。甚至,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次数也渐渐增多了。
奏仿佛直到这时,才意识到筱的不在乎是多么的徒有其表——简直就像是某种易碎工艺品似的,丝毫经不起触碰。所以她每次放学后,都会来到筱家里,给她带来当天的课程进度。免得这家伙对自己放任自流......
“真的是多管闲事呐,奏你——”
“我丑话说在前,决定这么做的是我,所以随你怎么说都行。”
只见她一边不紧不慢似的解释;一边将心不甘情不愿似的筱推搡着按到写字台前的椅子里。“真是的,明明只要像他们那样不管我不就行了吗?”
紧接着,筱眼睛盯着笔记小声地嘀咕了句。
奏当然听见了她的不满,只不过,此时此刻她似乎打算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你说什么了吗?”,甚至还故意那么问了一句。“明天我还会来的。”
紧接着,等筱好不容易做完所有习题后,奏收拾好东西,转身的瞬间毫不客气似的补充说。那语调就好像是在劝说某人放弃似的,“除非你把门锁上,要不然的话,我还是会想办法进来的。”
话音刚落的刹那,就听见她穿过客厅,在玄关换鞋的声音。
这个时候,筱朦胧的意识总算又一次清醒了过来——只见她揉了揉自己那仿佛有些酸疼的眼睛,紧接着再次环顾四周,想要重新把握现状。同时又不禁感叹:“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打瞌睡,真厉害啊......我......”
这时候,洞穴上方忽然传来了一些像是沙土被搅动的细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