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止唉声叹气,虽然是离太孙最近的贴身之人,但他早已经看不明白太孙种种迹象,只要有关顾云锦,太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他不懂,难不成顾大娘子就会喜欢太孙这样?
罢了罢了,想多了伤神。
辰时三刻刚过,顾云锦就带着胥子缨来了。
谢亦温更衣下床,坐到了轮椅上,听闻顾云锦来了,吩咐侍女去传膳。
顾云锦到栖梧院中时,见到的便是谢亦温坐在桌旁,面前满满一桌的早膳,胥子缨也是目瞪口呆,皇家早膳要吃这么多?
胥子缨看向顾云锦,目光中带着询问,却只见顾云锦也是与她一般,满脸的惊愕。
两人因为过于惊讶,还忘了给谢亦温行礼,不过谢亦温也不在意这个俗礼。
“坐吧,一起用早膳。”
顾云锦并未立刻坐下,她径自走到了谢亦温伸手,上手捏了捏谢亦温的肩膀,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背,众人不知所云,只听顾云锦一脸狐疑的问道:“你早膳,能吃这么多?”
丰止正要开口解释,只听谢亦温蹙起眉头,冷声说道:“我一样吃一口,吃不下的我闻闻气,不行吗?”
“行,银子多,真让人羡慕。”
顾云锦这话,让胥子缨白了一眼,要说银子多,她顾云锦银子不多?
丰止见状,开口说道:“大娘子快快入座一同吃吧,一会儿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云锦看着桌上还有好些都是她很爱吃的点心,看了看谢亦温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拉着胥子缨一同坐了下去。”
顾云锦沉迷于吃的时候,脑子几乎是不存在的,只顾吃得开心,胥子缨就不同了,她并不爱广陵的吃食,也不是很爱建安的口味,吃了一点之后就开始琢磨。
这桌上,几乎都是广陵菜,只有两盘建安这边的,谢亦温也只是慢悠悠的喝着晚里的汤,并未伸筷子。
眼神还时不时的落在顾云锦的身上,胥子缨探究的眼神被他发觉,两人四目相对,谢亦温很是平静,胥子缨突然间就心神领会,微微一笑。
她淡淡的看了顾云锦一眼,傻姑娘,还一无所知。
早膳结束,隔壁的太医就来了,又是例行给谢亦温诊脉。
“今日殿下脉搏有力了不少,多养几日,必有好转。”老太医说完,谢亦温说道:“刚才还多吃了半碗,精神好多了,太医回去吧,不必再此日日守着了,皇爷爷那边,我会去说。”
“是,那早晚微臣再过来给殿下诊脉。”
“也不必这么麻烦,府上有一大夫,诊脉他可以,若怕皇爷爷不放心,那边让他每日诊脉后写一份详情,呈到太医院。”
谢亦温话落,老太医觉得甚好:“太孙思虑周全,那微臣这就回去了。”
“嗯。”
送走了太医,谢亦温让人守在院中,胥子缨开始给诊脉,检查身体。
“殿下身上有很多处穴位不通,我需要先进行针灸,再配上药,殿下的身子亏空得厉害,需要先调理一下。”
胥子缨说完便开始从箱子里的拿出工具放置在一旁,随后挽起了衣袖,望着一旁的丰止说道:“帮忙,把太孙的衣裳脱一下。”
丰止当场就愣住了,“子缨公子,亲手针灸吗?”
“不然呢?”
“这……男女有别。”
丰止话落,谢亦温看了顾云锦一眼,耳朵通红。
胥子缨冷嘶了一声,看了看顾云锦,又看了看谢亦温,治病的时候谁管你男女有别,她也就没把这男女防线放在心上,可此刻看着顾云锦和谢亦温的模样,仿佛真的是男女有别。
“那怎么办?针灸无人可替啊。”
谢亦温想了想,说道:“或许有一人可替。”
“谁?”胥子缨问。
谢亦温看向丰止,“去把秦苍请过来。”
胥子缨微微皱眉,“这是何人?”
“一个大夫,这之前都是他在替我医治,表姐说穴位,他能行针。”
胥子缨听着这话,想起谢亦温这身体状况,点了点头:“麻烦了点,也行吧。”
最后就这么决定了,胥子缨在外念穴位,秦苍在帐内行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针全部扎上。
秦苍扎完针之后,佩服胥子缨的医术,拉着胥子缨去外面写药方,他想看看胥子缨用什么药,如何解谢亦温身上的毒。
屋内便只剩下顾云锦,和帐内的谢亦温。
顿时间,安静极了。
谢亦温一直未出声,但顾云锦想到穴位不通,针灸定是很痛,她的心便揪到了一起。
“殿下?”顾云锦忽然喊了他一声。
谢亦温紧咬着的牙缓缓松开,“你怎么没出去?”
“他们写药方,没我什么事。”
“嗯。”
顾云锦寻思了片刻问道:“你疼不疼?”
谢亦温没有回答,针灸而已啊,哪里有断腿的时候疼?可不论是断腿时还是后来,从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不疼。”
回了顾云锦话,好似就没那么疼了,只听顾云锦柔声说道:“这屋内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疼可别忍着。”
谢亦温脸色微微一变,怎可让女子觉得一个男人怕疼?
冷冷回道:“说了不疼,啰嗦。”
“嫌我啰嗦,那我出去了。”
顾云锦只是说,并未起身,只听谢亦温沉声说道:“你先别走,我想喝水,你倒一杯端过来给我。”
顾云锦未做他想,倒了水就端了过去。
到帐前忽然顿住了脚:“你能伸手接吗?”
“不能,你掀开端进来。”谢亦温说完,顾云锦满脸通红,“刚不是说男女有别?”
“你不是准太孙妃?昨晚说的话今天就忘了?”
“我昨晚可什么也没说!”
“可我记得某人说过,成了亲就是夫妻,对了,离成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是,但那也是要成亲后的。”
顾云锦说完,谢亦温叹了口气说道:“刚才子缨说脱衣服的时候,你傻愣什么呢?”
“我哪有傻愣?”
“没傻愣,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说什么呀我,大夫给病人治病,哪有什么男女之别?”顾云锦话虽如此,可到底她也不想谢亦温被人看了身子啊,可这不是治病要紧,她还能怎么样?
“别的人我管不着,可是本太孙的身子,可给太孙妃一个人看,你听明白了没有?”
谢亦温声音干脆,中气十足的模样,丝毫都未觉得他有羞耻。
顾云锦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重复一遍。”
顾云锦咬了咬牙,说道:“太孙殿下的身子,只允许太孙妃一个人看。”
“太孙殿下是谁?”
“你!”
“太孙妃是谁?”
“我。”
“重新组织一下这句话。”
顾云锦站在床边,真想掀开帘子,进去打他一顿,这人无耻起来,她比不过。
可是打死了会心疼,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宠着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身子只允许我一个人看。”
话落,顾云锦总觉得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但他没料到,谢亦温又开了口:“云锦,你说,人与人知道是不是要公平?”
“什么公平?”
“我都为自己作保证了,你是不是也要为自己做保证?”
顾云锦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这个茶盏,沉声问道:“殿下,想要我怎么保证?”
“这样,你跟着我说就行。”
“我顾云锦的……”
砰朗!一声响,顾云锦手中的茶盏已碎,碎片掉在了地上,水也溅了顾云锦一身。
顾云锦低头看着面前的这一片狼藉,微微勾唇:“殿下,我一不小心就把茶盏捏碎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谢亦温懵了一下,急忙改口:“没说什么。”
“不对啊,刚才殿下不是说什么要公平,保证什么的吗?”
“没,没有,你听错了,水溅到衣裳上了没有,让惊鸿带你去换一下。”
顾云锦见他改口改得很快,抿唇就笑了起来,“衣裳倒是没事,殿下还渴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不渴了,你坐会儿。”
“行吧。”顾云锦应着,但并没有去坐,她出去看到丰止在外面站着,她轻声说道:“殿下应该渴了,你给他递杯水。”
丰止点了点头,便进了屋内,端了杯水给谢亦温。
“殿下,大娘子说你渴了。”
谢亦温淡淡的嗯了一声,想起顾云锦今日来时的样子,她看上去很好,掩饰得像平常一般。
与人招呼,与他说话,然后开开心心的吃早膳。
但她明显心头有事,甚至有些不开心,以前她开心的时候,一笑眼睛都弯弯的,今天她的笑都很努力,很认真,眼睛却是一动不动。
他看着丰止说道:“你让子缨公子进来一下,就说我有点事情想问她。”
“就她一人?”
谢亦温微微蹙眉,“你也进来,让惊鸿带大娘子去换身衣裳,她衣裳刚才洒水在上面了。”
“是!属下这就去。”
看着顾云锦跟着惊鸿去换衣裳,胥子缨才随丰止进了屋。
一进屋,胥子缨就先声夺人开了口:“殿下这一夜,可否因为心不安不能入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