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都练过内功,名义上是要保护太后,真正的任务却是为皇帝疗伤。
三位御医总算暂时解脱,但是仍未得到赦免,被慈宁太后痛斥。
“陛下症状出现多日,你们为何早不说明情况?”
三位御医磕头请罪,第一位御医负的责任最大,只好由他来解释,“我、我不是治疗这种、这种内伤的行家,而且、而且真的想不到……陛下……会练过内功。”
慈宁太后也没想到,但她仍将责任都归到御医头上,“你不是号称包治百病的神医吗?连这种事情都想不到?陛下若是无事,你们逃过一劫,若是诊断出错,哪怕出一点问题,你们难逃死罪。”
御医唯有磕头,不敢辩解。
五位侍卫陆续赶到,每个人都要经过三次搜身,单独拜见太后,听说要给皇帝治内伤,全都大吃一惊。
看过之后,五人态度不一,或肯定,或谨慎、或犹豫,但是结论都差不多,与御医的判断吻合:皇帝的确是内息混乱。
太后终于相信。
三位御医又被叫来,与五名侍卫聚在一起,商量一个最稳妥、最有效的疗伤办法。
午时过后不久,疗伤开始,两名侍卫将皇帝轻轻架起,一名侍卫推拿皇帝周身穴位,帮助他恢复内息运转,还有两名侍卫待命,轮流替换同伴。
шшш ¤TTkan ¤C O 治疗内伤如同整理一团乱麻,最忌心急、心乱,只能一点点进行,他们预计要一整天以后才见初效,至少三天才有明显效果。
三位御医开出养体之药,配合疗伤,他们还有一项重要职责,向慈宁太后解释清楚疗伤过程,让她别急,尤其让她不要乱怀疑。
“疗伤期间,或有凶险之时,万望太后莫要忧心,我们八人齐心协力……”
慈宁太后冷冷地说:“我只看最后结果。”
有这句话,御医和侍卫们也就满意了。
慈宁太后亲自监督了一会,一名休息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太后气势如虹,怕是不利于疗伤。”
慈宁太后哼了一声,即使不懂武功,她也知道这是胡说八道,有她在场,侍卫们太紧张倒是真的。
她派亲信的两名太监、一名宫女留下,自己离开,休息了一会,决定召见孟娥。
孟娥双手被缚,由四名女侍卫带进来,向慈宁太后跪拜之后,获准起身。
看到真人,慈宁太后有点意外,还有点失望,原来这个孟娥并非绝美女,论姿色只算普通,而且年纪明显比皇帝大一些,虽然按规矩磕头请安,脸上却是一副孤傲神情,全然没有宫人的谦卑谨慎。
皇帝居然会宠信这样一名女子,慈宁太后实在想不出理由,将孟娥上下打量了几遍,直接问道:“陛下临幸过你?”
普通女子被问到这种事,通常会脸红,孟娥却面不改色,摇摇头:“没有。”
“若是让我查出你并非处子之身……”
孟娥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羞怯,“甘受极刑。”
慈宁太后不会这么做,只是越来越好奇,“是谁教皇帝内功?”
“我。”
“你为什么这样做?”
孟娥沉默一会,“陛下第一次进宫称帝时,一无所有,我希望他能有一技傍身。”
“内功能傍身?”
“就算不能自救,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慈宁太后总算明白了一点原因,她能想象得到孺子在宫里当傀儡期间是多么的孤独与恐惧,这名女子算是趁虚而入,那时候给予皇帝的一根针,现在也能价值千金。
她对孟娥的信任又多了几分,挥下手,示意宫女解开绳索。
孟娥揉揉手腕,没有谢恩。
“没有内功就不会内息混乱,你的内功害了陛下。”慈宁太后觉得所有人对皇帝的状况都要负责。
“云梦泽刺客武功高强,陛下若没练过内功,当时就会被杀死。”
慈宁太后心中哼了一声,这名女子胆子不小,所谓的守规矩只是表面功夫。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留在陛下身边?”
“普通宫女。”
慈宁太后问侍立一边的女官,“宫册里有她的名字吗?”
女官早已调查过孟娥,立刻回道:“孟娥从前归属剑乾营,几个月前已被除名,遍查宫册,并无其名。”
“陛下真是粗心,居然忘了给身边宫女一个名份。”慈宁太后说。
孟娥觉得这不算问题,所以不做回答。
“既然你们都与刺客无关,究竟谁在帮助刺客?”
“韩稠。”孟娥没有景耀的隐讳。
“说他坏话的人不少,可是都拿不出证据,你有证据?”
“如果需要证据,太后又何必将两府的人都关押起来呢?”
慈宁太后大怒,她早不是从前的小丫环,也不是躲躲藏藏的王美人,她是当今太后、皇帝的生母,这个连名字都不在宫册上的女子,竟然敢质疑她的决定。
“刺杀皇帝对韩稠有什么好处?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讨我欢心,难道就是为了掩饰刺驾?”
孟娥摇摇头,“韩稠一开始是真心讨好太后,希望借此讨好皇帝,能够一直留在洛阳。太后上当了,陛下却没有,暗中布置,想要惩治韩稠。对云梦泽的望气者来说,韩稠心怀不满,这是现成的‘顺势而为’,于是找上门来,双方一拍即合。”
慈宁太后心中越发恼怒,强行忍住,“可韩稠交出了那个叫圣军师的望气者。”
“那是因为圣军师的行踪已经暴露,韩稠必须这么做,圣军师自愿牺牲,可即使在狱里,他也在帮韩稠解脱嫌疑。”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圣军师是江湖人,我也是,我见过他,了解他的为人,而且——陛下会相信我。”
慈宁太后再难忍受,“带下去。”
孟娥被押回原处,手上没再捆绑绳索。
慈宁太后一点也不喜欢孟娥,可是生过气之后,她还是仔细思考了孟娥的话。
守在皇帝房中的太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过来通报情况,黄昏时分他带来好消息,皇帝的脸不那么红了,而且闭上眼睛,真正睡了一会,五名侍卫正在休息。
慈宁太后稍稍放心,也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反思这几天的行为,要不是她的反应过于激烈,对各方逼迫得太紧,孟娥早就会给皇帝疗伤,就连御医也不至于有了猜测却迟迟不敢说出来。
至于韩稠,慈宁太后还是很难接受他是奸臣的结论,韩稠肯定贪贿极多,否则的话也拿不出那么多的贵重礼物送给王家,可他既愚蠢又胆小,怎么看都不像是敢于参与刺驾的人。
入夜之后,慈宁太后无法安心,派人传召景耀。
景耀被关在宫中的监牢里,很快就被押来,他这几天过得大起大落,连他这种见贯风雨的人也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一进屋就瘫坐在地上。
“对韩稠你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慈宁太后命令道。
景耀不明所以,但是不敢再有隐瞒,将自己查到的一些情况全盘托出,这些事情仍然无法证明韩稠与刺驾直接相关,但他做的每一件事,让商人毁掉欠条、交出圣军师等等,都在减少皇帝的警惕。
慈宁太后沉默无语,到了这种时候,她不得不承认,韩稠的确很可疑,别人都看在眼里,只有她被迷惑。
她不愿当着太监的面承认错误,命人将景耀带走,仍然关在狱中,叫来女官,拟了一份懿旨,明天上午宣召韩稠,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天色已晚,出宫不便,懿旨留在桌上,等明天一早再送出去。
对韩稠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白天的时候,对孟娥的审讯无疾而终,他就预感到风向在变,于是动用宫里的一切关系,打探慈宁太后的一举一动。
五名侍卫、孟娥、景耀先后被召进慈宁宫,韩稠全都得到了消息,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传言说皇帝有可能会醒过来。
他的一切计划都建立在皇帝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基础上,一旦皇帝能够开口说话,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抓捕他。
韩稠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立刻出府,先去拜见宰相申明志,吃了闭门羹,宰相已经休息,不接见外人。
他又去找那些商人,商人倒是很愿意见他,张嘴就问什么时候能赔偿损失,他们烧毁欠条可是有条件的,说起其它事情,全都支支吾吾。
韩稠找借口离开会馆,想要再打听一下宫里的动向,却已找不到人传话,那些人或是闭门不纳,或是声称太晚没有办法进宫。
韩稠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他必须离开京城,回到洛阳,回到自家的地盘,那里有他的家人,遍布他的势力,还有反戈一击的机会。
第二天早晨,皇帝终于醒来,仍然虚弱,却能开口说话,最先要找的人不是慈宁太后,不是奸臣韩稠,不是皇后,不是诸多亲信。
“叫崔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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