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邹逸挠头,想不通,“奇了怪了,大嫂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大哥,他们小时候就认识,都十几年了,难道她还不知道大哥是干什么的?要不接受早不接受了,都这时候了谈不接受是不是太怪了?”
齐立非向来爱推理,受职业影响,分析道:“大嫂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她从小耳濡目染,你想她看到平日里对她温柔的大哥杀人的样子,难道不会感到震惊吗?”
“想想这么个道理。邹逸又挠头,“那大哥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他自己弄伤的还是大嫂……”
“应该是大哥。”这时候庄迟冷静下来,“大哥的脾气你我是知道的,别说一个钟未昔,十个钟未昔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最近他一直注意自己的左手,洗澡也小心翼翼。”
“唉,原来是大哥自己弄的,害得我刚才还想帮着五哥你一起质问大嫂,好在我没这么做。”邹逸直摇头。
“得了,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齐立非搭着邹逸和庄迟肩,三个男人边往下走边聊天。
“不知道老六在香港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老七的尸体。”
“我早上和六哥联系过了,他已经加派人手正在办,毕竟是海,不是湖,希望渺茫……”
“昔昔,昔昔……”他依旧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同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大网把她牢牢网住,她的脚步再也停不开。
钟未昔一直守着,寸步不让,用棉签沾上水往他干裂的嘴唇上涂,眼泪从他进抢救室到现在没停过。
他抓到她的手,跟抓到珍宝一样,放在嘴唇前,闻着熟悉的奶香,急躁的情绪稍好一些。
“别动,你在挂水。”她没有把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慢慢引导他的手平放在身旁,让输液管能继续工作。
“昔昔,别走!别走!”他的嘴里一直喃喃着叫她的名字。
“我不走!曜哥哥,我没有走!”她一只手让他握着,一只手去抚他的胸口,让他渐渐平静下去。
半天过去了,她一动不动坐着,体力不支打起瞌睡。
朦胧中有人走动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大眼睛,看到戴口罩的护士小姐正在换液,原来一瓶水已经输完了。
“麻烦你了。”钟未昔勾出一抹笑,转头看着仍在昏迷的黑司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庄医生说了,一瓶液输完了他就能醒。”女护士似乎看出了钟未昔的担心,换好液在旁边说。
“谢谢。”钟未昔抬头,意外发现女护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悉。
女护士看钟未昔盯着自己看,禁不住笑了,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狡黠的脸,“怎么到现在还没认出我,我都忍不住自己让你发现。”
“笛子。”钟未昔惊叫起来,又意识到怕吵醒黑司曜,放低了声音,难掩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何尤笛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叹了口气,“是啊,我怎么在这儿?还不是你男人的好兄弟,把我绑架到这儿来的。”
“庄迟吗?”钟未昔惊讶了,庄迟不是喜欢何尤笛的吗?怎么会绑架她?
何尤笛一提这个就有气,“他今天来我们诊所看病,然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跟我说你出事了,问我要不要去帮忙。我一听马上和师兄说了一声,就跟他来了。结果我发现上当了,你没事,倒是他的大哥有事。”
钟未昔目瞪口呆,想不到一向严肃的庄迟也会用骗这一招,看来在爱情面前再正常的男人都会变得冲动,撒些容易戳破的谎言。
“好在我学过护士,要不然我被他骗过来,也帮不了什么。”何尤笛看向躺着的黑司曜,“我的命是黑大哥和庄大哥捡的,来帮点忙我很感激,要不然还真找不到报答他们的机会。”
庄迟就是冲着这一点,敢笃定就算笛子来了看自己上当了,也不会生气或是发脾气。
她几天前还在和曜哥哥说呢,说要给他们牵线,省得庄迟一个人老害相思之苦,现在这么一瞧,怕是庄迟等不下去,主动出击了。
这样才对,才像一个男人,连追求女人的勇气都没有,就算到最后没有结果,总比没有争取过要强。
想到这些,钟未昔堵塞的心倏然开朗起来,扭头看着那张孩子气的俊脸,他不也正是如此吗?
“别看我走开去准备药,庄大哥和你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一向脾气好的他也会发火。”何尤笛眼中出现崇拜之色。
钟未昔摸摸黑司曜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他的嘴唇又有些干裂,用棉签沾了水往他嘴上涂,“你是不是发现其实医生也挺好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我不知道。”何尤笛摇头,迷茫的样子。
钟未昔涂完水,正想说什么,何尤笛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轻声说,“我不打扰你了,未昔,你要是累的话说一声,我来替你照看,午饭庄大哥说一会让人送到这里来,我想还是我送吧。”
“好,谢谢你。”
何尤笛走后,钟未昔
一眨不眨地照看着黑司曜,良久,他的眼皮终于动了动,醒了。
第一眼看到她,黑司曜有些意外,抑制不住涌上喜悦之色,“昔昔,你没走。”
她默默点头,讲不出声来。
“对不起,昔昔。”他诚恳的道歉,手上用力攥紧她的手,想把她拥进怀里,又使不上劲。
“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昔昔……”他没有忘她之前那样绝望的背影,他受不了再来一次,再也受不了自己的虚弱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走掉无能为力。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她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爬行捶打起他来,“你怎么能洗澡的时候在水里泡那么久,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他任她发泄着,撕打着,她发泄得越大,撕打得越猛,他嘴角的弧度就越大,这说明她是在乎他的,她是该死的在乎他,还爱他的。
“昔昔,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答应我。”
泡在水里不是他故意的,她不理解他杀人,他不伤心,他伤心的是她那种看异类的眼神,她说她要冷静,她说她要离开。
她昏倒后,他把她抱到床上,他的心很痛很痛,就跑去冲凉,不知不觉在花洒下站了很久,手就是在那个情况下浸水泡伤的。
早上意识到自己在发烧的时候,她正要走,他怎么能让她走,他要她留下来,他要她陪着自己。
没有她的日子,他真的无法活下去。
“我要走,我要走……”她赌气说着气话,哭得太累了,喉咙里抽噎不止。
“我不许,我不许你走,不许,一辈子也不许!”他冷下声音,异常暴躁,动手就要分别去拔手上的管子和绑带。
她吓傻了,赶紧制止他,站起来横抱住他的身体,“你不要乱动,庄迟说你的伤口再一次感染就没救了!”
他异常安静下来,轻声哄着,“那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你……”她这时候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讨价还价!”
看她笑了,他高兴起来,紧握住她的手,“只要你肯留下来,再也不走了,我扮一辈子的小孩都没关系。”
“我不需要儿子。”她嘀咕着别开脸。
“那你要什么?你不喜欢小孩吗?以后你不打算生吗?没关系的,昔昔,你说你体质不好,没关系,我让庄迟,让最好的中医给你调养,明天,不,马上……”
他急切地寻问,她哭笑不得,“不是,我是说我不需要你做我儿子,谁说我不喜欢小孩,我喜欢得很。”
“坏丫头,坏丫头。”他喃喃着把她拥进怀里,“我真该打你的屁股,你把我折磨得好苦……”
“曜哥哥,我不想追究昨天的事,我以后都不追究了,我想好了,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想通了,以后就算你下地狱,我也陪你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么大气、绝然、深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轻啄那淌着泪水的小脸,唯有与她应和着说同样的话,“好,昔昔,我也在这里郑重和你保证,此生不求同年……”
“曜哥哥,不许你这样说。”她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捂住他的嘴,他仍在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眼泪掉得更凶了,“说我坏你才坏,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快快乐乐活着,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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