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杏花本就是苏眉采的,尹依云哪里好意思说个不字,再说,她也用不着那么多杏花。
“尹姑姑。”一见着尹依云,安然就冲了过来,眼神紧紧地盯着尹依云手中的花,闪烁着喜悦的光,“这杏花真美,不知道尹姑姑是从何处摘得?”
“还能是哪里,安姑娘可不是说了,那颐华宫的杏花开的最好!怎么安姑娘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大好了呢。”尹依云遗憾地说着,直将此前安然讽刺她的话,原话送了回去。尹依云什么小心思都没有动,特意顺着安然的心思,将她想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尹依云可是期待极了,不知道安然会如何将这场预谋已久的戏给演下去。
可千万别糟蹋了她的积极配合啊!
将手中的杏花尽数交给了安然,尹依云掸了掸衣裙,欲走到一旁坐下,而就在这个时候,以荷端着热茶过来了,手还一个劲地抖着。就在以荷快要将茶盏放到桌上时,她的手极为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茶盏一歪,滚烫的茶水就向着尹依云泼了过去。
尹依云坐在椅子上,去路被以荷和扶手挡着,避无可避,饶是一直戒备着也没能躲开。只感觉那热水全部倒在了她的大腿上,一阵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的刺痛过后,就是火辣辣的疼,伴着心脏的跳动,一抽一抽的。
“你这侍婢,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请尹姑姑换了这衣裙!”安然突然就吼了出来,吓得以荷慌乱地将手伸向了尹依云湿掉的裙子。
“让开。”尹依云挡住了以荷的手,如今这布料湿哒哒地黏在腿上,若是以荷不知轻重地扯了,就怕不只是烫伤了。尹依云难得地板起了脸,森然地看着以荷,极用力地推开了仍旧呆站着的以荷,“你服侍我已有两月,我竟不知你是这般毛躁的人,幸好这事是发生在我身上,若是烫着了皇上皇后那些个主子,你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请尹姑姑恕罪。”以荷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这才将出窍的灵魂收回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过事情显然不可能这般简单,只听得她又颤栗着说道:“奴婢是吓着了,这才不慎将茶水给洒了。”
“这该是怎样大的惊吓啊,居然连茶盏都拿不稳了。”安然迅速地接过话,看似无意,实则是专程等着呢。
尹依云大概是知道了安然的打算,想借刀杀人?
真不知道以荷是被什么东西糊了眼,居然会答应安然做这事。以荷可还挂着尹依云侍婢的名号呢,这与叛主有何区别,今后还有谁敢重用她?以荷这是在自断生路啊。
“回安姑娘,颐、颐华宫是宫中的禁地,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违令者……斩。”以荷哆哆嗦嗦地说完这几句话,期间不时抬头看向尹依云,当碰触到尹依云的目光时,又急急地垂下头,似乎尹依云会吃了她一般。
“禁地?”尹依云的声音低沉地像是来自地狱,让以荷再抬不起头来,“我方才问你颐华宫如何走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那是禁地?”
“奴婢冤枉,奴婢没有,不是这样的。尹姑姑、尹姑姑没有问过奴婢这话啊。”以荷匐在地上,失声哭了起来。
当时看见的人可不少,居然敢这般睁着眼说笑话,可见安然是早已打好了招呼,今日是不会有人出口说一句公道话的。若是被算计的不是尹依云,而是其他人,那她怕是怎么都躲不过这一劫的。尹依云的目光落在了罗姑姑的身上,只见她皱着眉,一脸不悦地回瞪着尹依云,似乎在谴责她为何要将罪名推给一个无辜的侍婢。
换做以前,尹依云一定会觉得这是不怒自威,但这一刻,尹依云却是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罗姑姑的这幅模样虚伪极了。
原来只要有人,就会有争斗,不管是在哪个地方。罗姑姑大概是尹依云见过的,最最沽名钓誉的人了,这么说可能有些武断,或许是因为尹依云曾轻信了罗姑姑的好名声,如今才会觉得百倍的恶心。
“你们可曾听见?”尹依云一副被气炸了的模样,转头问着周边的其他宫人,可他们却也都避开了尹依云的眼神,纷纷摇起头来。“怎么,摇头是何意,是没听见,还是不知道?”
“尹姑姑!”罗姑姑看不下去地出了声,几步走到尹依云的面前,厉声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威逼利诱?你那大家小姐的仪态去哪儿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究竟是靠什么成为的教引女官!冷静点,都说不知者无罪,皇上是个明君,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严惩于你,你又何苦急着为自己开脱!”
“罗姑姑这是哪儿的话,我不过是问了一句罢了,他们可都是能救我命的人呢,我怎敢威逼!”待罗姑姑义愤填膺地讲完后,尹依云冷哼着说道:“罗姑姑这般指责于我,又可曾想过您自个儿的话,合不合身份!”
大概是没有想过尹依云会这般同她说话,罗姑姑只觉得气血上涌,“尹姑姑,身为教引女官,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与我辩驳,而是保持应有的仪态,去向皇上请罪!”
尹依云就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腾地站了起来,她比罗姑姑要高上些,收敛已久的气势一下就冒了出来,“罗姑姑的话怎的这般前言不搭后语,方才不还在质疑,我是靠的什么才成为教引女官的吗,这下,怎么又告诫我要保持应有的仪态了!我竟不知,我不过是问了这些宫人们一句话罢了,罗姑姑竟然又将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提了出来,可见,罗姑姑您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试问,您是否就是靠着这两面三刀的本事,才成的教引女官?若真是如此,我可真是要向皇上请罪了,真不知道,官家女们经您指导后,是不是也都学会了两面三刀的本事。”尹依云没有给罗姑姑开口的机会,眼睛逐渐地眯起,将脑子里的话一咕噜都说了出来。
“这般看来,安姑娘可是尽得您真传呢!”
说着,尹依云又绕回到了安然的身上,比起罗姑姑来,她与安然的恩怨更深。哪怕安然势必会成为余珣后宫的一员,尹依云也不允许她得到太高的位分,虽说爬得越高摔得就越狠,但安然终归是要成为绊脚石的,一块鹅卵石总比磐石来的好对付,不是吗。
“尹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你都不知道颐华宫是禁地,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安然对尹依云这暗有所指的话敏感的很,当下就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
“安姑娘何必不打自招呢,我几时说过是你故意而为了。”尹依云嗤笑着,“还有,你们可曾问过,这杏花是不是我摘的,都没问过,怎么就这么肯定地在为我定罪了呢?”
尹依云这不轻不重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是她摘得,那是谁摘得?骗人的吧!刚才都已经承认这是颐华宫的杏花了,不管是谁摘得,总归得有人认罪。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就比如安然第一时间就反驳道:“不是你摘的,还会有谁,这宫中的人可都是知道,颐华宫是禁地呢,谁会不顾性命的去替你摘杏花!”
安然这话若是深究起来,真真是漏洞百出,就连罗姑姑都皱起了眉,似是嫌她说话不经大脑。
“那尹姑姑可否说说,是谁摘得杏花?要知道,若是尹姑姑摘的,还能说是不知者无罪,若是其他人摘的,那就是明知故犯、必死无疑了!”罗姑姑适当地转移了焦点,这话说的极为巧妙。即尹依云要是承认了,怎么都不会伤及性命,可要是推脱给别人的话,就是要了那人的命啊!
“正如安姑娘说的,宫中的人可是都知道颐华宫是禁地的,既然会主动提出帮我摘杏花,那定是不用担心这圣旨的人!”尹依云淡淡地说着,复又坐回了椅子上,刚刚站起的太快,黏在腿上的布料被狠狠一扯,似乎是擦破了烫起的水泡,疼的厉害。
尹依云这故意说的不明不白的话让主事者们的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是皇上?若是皇上的话,看尹依云刚刚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颐华宫是禁地的事,难道皇上没有告诉她?会不会是因为皇上在怀疑,这是有人在故意刁难尹依云?
当看完几个人百变的脸色后,尹依云这才大发慈悲地说道:“看来是上苍垂怜,这才让我在御花园遇见了长公主,长公主也极和善地送了我几朵她才摘的杏花。”
“长、长公主?”安然磕巴着,这一刻,她真是恨不得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