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舔过牙齿,萧依云想着,与上次相比,这回要好的多,最起码没有失去理智。
颜暮说余珣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难不成就因为这个,不仅身上散着墨香,血里也是?那可真是万幸,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将满是血腥之气的东西吞进肚子里去。
“听说昨晚,昭仪将皇上气走了?”见萧依云缓过了神,颜暮将才斟好的温水推至萧依云面前。他可不想同上次般,看见一血盆大口,那简直是噩梦连连。
“嗬,这消息倒是传的够快,连前辈你都知道了!”喝了口温水,萧依云说道。
“老朽从入宫门的时候就听那些个宫人碎碎说起,走到颐华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不下十种的说法。”颜暮将药碗装回食盒的夹层里,小心地盖上盖子后,这才摇头晃脑地说道,“昭仪可愿说说,哪个才是正解?”
萧依云拈了一小块杏仁花生酥糖含在嘴中,虽然墨香味是比血腥味好的多,但终归是让她心有不适。
待酥糖化尽,萧依云回味着花生的纯香,问道:“不如前辈先说说,那些宫人们都是怎么传的,我也好奇的很。”
“有为父求情、触怒龙颜一说,有为自己开脱、反遭斥责一说,还有为父报仇,刺杀皇上一说……”颜暮边说边观察着萧依云的表情,“虽然说法各自不同,但终归是觉着昭仪您不识时务,离被贬静心宫怕是不远了。”
萧依云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听到刺杀一说时,震惊了会儿,然后就唇角轻展,说道:“这前两种猜测倒还能说的过去,刺杀一说就真真是荒谬极了。若犯下这等谋逆之罪,即便没死,也该被扔进天牢了。”
自嘲地笑了笑,萧依云问着颜暮:“难不成他们觉着身为萧衍的女儿,就一定也有一颗弑君夺位的野心?嘶……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日后若事情进展的不顺利,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不过,前辈,你觉得我能不能杀了袁子卓?”萧依云歪着头问道。
“昨日老朽瞧着,袁子卓的功夫在盛京的世族子弟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若是单打独斗,昭仪怕是打不过他。”颜暮皱着鼻子说道,摆着手劝萧依云不要有这个想法。
“前辈这是在夸袁子卓呢,还是变着法损人?谁都知道,这盛京的世族子弟,都是些饱暖思淫欲的纨绔子弟,袁子卓在他们之中数一数二可不稀奇。”萧依云看着颜暮很是正经的模样,笑了,“比起余珣来,如何?”
这下,颜暮直接就嗤笑着摇起头来。
看来是差得远了,萧依云想着。听说余珣的武功极厉害,只不过此前那场戏演的过了火候,余珣刚进京的那天夜里,君谦就潜进了宫里,见到她就是一番责骂。
“昭仪可知,他如今这一身武功,是耗了多少血汗才练成的?”
“若是他日后无法用武了,昭仪能否补偿的起
!”
萧依云无言以对。事事都有变数,只是这变数让她心里难过极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一问,看颜暮的反应,想来余珣恢复的不错,没有伤到根本。
“那比起流萤,又如何?”放宽了心后,萧依云笑的狡黠,颜暮会怎么说自己的徒弟呢?
“流萤的功夫虽好,但多重于招式,在应敌之上怕是比不过袁子卓的。若是昭仪倾尽全力,以四对一,那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颜暮知道萧依云有此问并非心血来潮,大概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这让他越发好奇,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了,“昭仪莫要将话扯远了,您还未告诉老朽,传言的正解呢!”
“不过是撕破了脸而已。”萧依云说着,掏出一块绣帕来,拣了几块酥糖包好,递给颜暮,“药苦,还请前辈把这个拿给余珣,就说是我送的,不必谢!”
“老朽可还要去华纯宫呢!”颜暮故意拒绝道。
“白顺华不在华纯宫,前辈就不用去了,免得白跑一趟。”将绣帕塞进颜暮的手里,萧依云肯定道。
华纯宫。
片刻之前,白顺华正冲着白露撒娇,一双葡萄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白露,我要出去玩!”
正绣着香包的白露听着,脸一皱,好声好气地哄着:“主子诶,您忘了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了,怎么还想着出去玩呢!”
“我不管,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要去扑蝶!”白顺华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可是奴婢还要帮您绣香包呢,主子不是急着要吗?”白露百般劝阻着。
“你绣你的香包,和我出去有什么关系!”白顺华插着腰,头昂的高高的,嘟嘴说道。
“好吧好吧。”见白顺华有些生气了,白露只能无奈地应道,转过身厉声吩咐着两名侍婢,“虽然主子现在心智不大成熟,可你们也莫要以为,这就能随随便便的了。好好照顾着主子,莫要再像昨日那般不上心,出了事,担责的可是你们。”
“是。”两名侍婢唯唯诺诺地应道。
昨日是白顺华中毒后,第一次出华纯宫,哪知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因为白顺华半路上想吃白玉酥了,撒着娇一定要白露回去拿,在嘱咐完她们仔细照顾主子后,白露便匆匆回宫取糕点了。
哪知她们陪着顺华才到御花园没多久呢,顺华就开始闹腾开了,她们不是白露,既不敢拦,也拦不住。想着这一大早的,御花园也没什么人,就放着白顺华自己玩去了,谁知皇上与萧衍出现了。接下去,来不及阻止的,白顺华就扑到了萧衍身上。
堂堂顺华,在皇帝的面前,扑到了其他男人身上,光想想,她们就满头是汗。虽然当下皇上只是让她们将顺华带回宫,可她们心里都悬着呢!
尤其是后来得知皇上布了局想杀萧衍时,更是冷汗直冒。
若是当时因为顺华那一扑而惹怒了萧衍,让萧衍直接出了宫,那皇上的局可就白布了,再想杀萧衍可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想到这,她们就觉得差点就小
命不保。哪怕今日白露什么都不说,她们也会好好盯着顺华,不出岔子的!
可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今日不止出了岔子,比起昨日来更是严重百倍。
在皇后的冷眼之下,两名侍婢看着瑟缩在一旁的顺华,是扶也不好,不扶也不好。比起这,她们更担心的,是她们是否听到了太多不该听到的事,是否会被皇后灭口。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正在两位侍婢担心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时,袁子卓出现在了御花园里,没有昨夜在颐华宫的颓然,精神抖擞的很,足以瞧出,除了心腹之患的皇帝,心情有多好。
袁子卓看着泫然欲泣的白顺华,余光扫过她身边两位惊恐不已的侍婢,又想起昨天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当下就觉得是白顺华怎么着皇后了。
可袁子卓却不觉得是白顺华的错,反而觉得是皇后小题大做了,“皇后你也知道思彤的病,何必与她计较!”
“妾身给陛下请安。”皇后早收起了她森然的表情,转过身行礼。抬起头时,已是一脸无措,“陛下,妾身也是才遇见白顺华啊,看见白顺华这样,妾身也焦急的很,正在责问这两名侍婢呢。”
“是吗?”袁子卓看向两位侍婢,直将两人看的哆哆嗦嗦,不敢抬头。“说话,白顺华这是怎么了。可是你们这两个刁奴,仗着白顺华如今神志不清,就胆大包天地欺负起主子来?”
“陛下息怒,奴婢不敢。”两人连连磕头。
看着这二人抖得跟筛子似的,还不时撇头看皇后,袁子卓已确定了方才所想。想着同为皇后,这于氏怎么这么不懂事,当年穆卿卿为后的时候,后宫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袁子卓烦躁不已,吼道:“那就说清楚了,白顺华为何会这幅模样!”
“这……”其中一名侍婢迟疑起来,这不说会没命,说了也会没命。但如今萧家倒了,于家一家独大,皇上定是不会开罪皇后的。若是说了,到时候肯定死的更惨。
可另一名侍婢就没想这么多,如同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启禀陛下,方才,方才奴婢们与白顺华在御花园赏花,顺华闹着要扑蝶。因为昨日的事,今儿出门的时候,奴婢们就没有带上扑蝶的东西,一时间也是慌乱的很。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拿的时候,皇后、皇后出现了。”
说到这,那侍婢又胆战心惊地看了眼皇后,飞快地低下了头,“顺华一见到皇后就尖叫了起来,退了两步就摔在了地上,奴婢们正要上去扶,顺华突然就大喊着……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花坛边。”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请陛下明察!”那侍婢说完后,又连连磕着头,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后听着这侍婢的话,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面上却是一丝愤怒也未显现出来。
袁子卓扭头打量着皇后,好一会儿才说道:“皇后,你说说,你都对白顺华做了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