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城凤眼半眯,似笑非笑:“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印度人耸耸肩,两手一摊,“问问而已。你知道,鳌路竟然还藏着这么棒的医疗器械技术,自然我也会问,不死晶片是不是鳌路也做得出来?”
原本融洽的洽谈氛围在这个瞬间凝聚了几秒钟的沉寂,而后是陆池城轻松的一声呵笑:“我是做生意的,不是神。”
印度人莞尔一笑,放松了戒备,又抬起眼眉:“或许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呢?”
“我也不是国情局的。”陆池城声音变得清冷,寒气让人不敢亲近,印度人住了嘴,没再追问。
不死晶片……?在许多地下组织都盛传的不死晶片,存不存在都还是一个谜,竟然还有人直接问他知不知道在哪里。
陆池城深眸如同泼了墨,尽是眼不见底的深意。
经过几个小时的冰封实验,隔离间里的人已经镀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如同冰雕。多次调试之后,陆印儿的脉动已经稳定下来。日后,除了脉动显示她还有生命迹象,她的生理状态跟植物人全无差别,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
孔于珍要陆池城和瑟瑟永远无法解脱,陆池城就让她女儿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要不了她的命,却能控制她的性命,让瑟瑟的安危不受威胁。
敛了她的意识也好,这对陆印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陆千盛隔着隔离墙,看到实验间里面跟昨天相去甚远的画面,偏头看向陆池城:“到头来,你才是陆家最危险的那个人!”
“我不想斗,但你们已经伤及鳌路和陆家的利益,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淡淡的语气,甚是不费力,丝毫没让人看出来这两个月他为了迎接这场战役下了多大功夫。
陆千盛自嘲的笑了,“五年前我被你扫地出门,却不认为是输给你,只是被你处处跟我们合作的表面欺骗,最后被你设的局阴了,倒霉罢了!如今看来,掌管鳌路大局之后,你比以前还要阴狠毒辣,甚至!你的冷酷比以前来的更直接。”
“我当这是夸奖了。”陆池城不屑于再跟他周旋,他离开林亦凡好几个小时了,得回去看看手术进行的怎么样。坦然转身,一个眼神都不留,“亦凡受了伤,婚期要延迟,让你白费心机走这一遭,不送了!”
陆池城走远几步,能猜到身后人脸上的表情多苦憋,忽然陆千盛传来一声沉闷低音:“你说我心术不正,不配继承家业,你跟你父亲做的事情有多光明磊落,以为我不知道吗?”
陆池城没搭理他,像听一个任性的孩子撒泼,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就出了。
“你父亲不也一度妄想发明不死晶片?跟孔于珍比起来,你父亲野心才真的大吧!”
陆池城脚步一顿,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咬肌一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面色沉得犹如风雨欲来。
“你敢说,对不死晶片,你就没有动过心吗?你敢保证,你父亲死了以后,你就没有再打过不死晶片的主意?”陆千盛慢慢朝他走近,“全世界谁都想要重生机会,做梦都想知道这种东西如果在,会发生什么事!你鳌路最可能有这样的本事,你怎么不去弄了?”
“闭嘴!”陆池城冷眸扫射,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向他,刺得陆千盛眼睛生疼。
“哈哈!原来,除了林亦凡,还有能让你生气的事情啊?看你这幅紧张的样子,难不成,传说中的不死晶片,真的在鳌路手里?”
“我父亲后来是老糊涂了,在任的后面几年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医生都说他患上幻想症!你拿自己的欲望跟一个精神病人比,不是很可笑?”
鳌路创业三代人,没一个不是淮城人心目中的神话。陆池城的爷爷开创了一个最具梦想舞台的企业,吸引了大批追梦的年轻人和海外人士加盟,还用自己创业带来的财富投资在教育界,为鳌路塑材打下教育基础。
陆池城的爸爸年轻时带领多个团队创下了军用民用器械的技术新领域,是专利之最,但因为过于奔波劳累,损耗脑力太多,晚年沉迷于不老传说的幻想,神叨叨的宣扬要做全世界都想得到的不老药,让不死的人永葆青春,让将死的人不会老去。
这一度成为商业界的笑话,好在后来陆前景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执事,大权都依赖于孔于珍掌管,才让这场闹剧消停了。
“精神病也罢,野心也罢,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答案呢,如果真的有不死晶片,你不想要吗?”陆千盛诡秘一笑,倾身在他耳边道:“如果有,孔于珍的伎俩算什么?只要在瑟瑟身上用了这种东西,还怕她被炸毁吗?”
陆池城的脸色随着陆千盛的声音靠近,越来越沉,沉得如同上了千斤重的铅。
“有闲心操这份闲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晚年!”陆池城消瘦的长腿,撇下最后一句话,声音冷淡而遥远。
陆池城离开实验间回到林亦凡手术的地方,芳晓告诉他手术已经做完了,只是林亦凡还在昏迷,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槿言换了身白大褂从办公室出来,面色比方才进去的时候略显憔悴。
“手术结果怎么样?”陆池城问。
“子弹擦过心脏,刚好避开要害,已经取出来了。只是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陆池城舒口气,沉静了一会儿,问:“藏在里面的东西,看得见吗?”
槿言知道陆池城问的是微型炸弹,可是他全然不想跟他讨论她是瑟瑟的身份,淡漠的回了句:“我只取子弹,关于你说的那个,不在我的手术范围内。恕我不知道陆总在说什么!”
说完便走了,陆池城没再追究,事实是林亦凡好好的渡过了这一关,比什么都重要。
槿言离开手术室前给林亦凡注射了一剂有助好眠的药剂,才让林亦凡沉睡过去,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她迷迷糊糊又做了碎片似的梦,梦里看见瑟瑟,最后又是陆印儿在瑟瑟面前倒下去,血流了一地的画面。
“啊……!”她呵出一声叹息,浑身用力一扯,扯住一根救命稻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病房里,陆池城正握着自己的手。
“亦凡,”他倾身朝她靠近,温柔的眼神里充斥谁都看得出来的担忧。
“我做梦了。”林亦凡虚弱的说。
“梦到什么了?”
她巴掌大的小脸枕进枕头,整个身子因为疲惫憔悴看起来小了一圈,陆池城很想把人捧过来珍惜一番,又怕弄疼了她,只能靠近床沿坐下,把她手捧在自己大手里,用脸颊暖暖的摩挲她柔柔而冰凉的手背。
这动作轻柔得让她不适应,好像他抚摸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一片羽毛。
林亦凡避开他妖孽的眼神,脸颊泛起一抹羞红,答道:“还是那个梦,梦见瑟瑟住在昆仑庄,陆印儿来找她,给她看你跟其他女孩在一起的相片,瑟瑟背着你哭了很多次。然后,就是陆印儿挺着大肚子站出来,从她跟前摔下去,然后,你就出现了。”
陆池城眼底尽是悲悯,眉间是林亦凡想抚平的褶皱,他薄唇在她手背上吻了吻,“都过去了,过去了。”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
“你把瑟瑟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她。可是,明明爱她,为什么要作出冷漠的样子?别人可以不知道你在恋爱,可是瑟瑟,她有资格知道你对她的感觉吧?”
林亦凡的话戳中陆池城最大的痛点,他爱瑟瑟爱到骨髓里,却没有对她透露多少恋爱的讯息。他那时只是偶尔去昆仑庄看看她,陪她吃饭,两人一次正式约会都没有过,亲昵的举止也很少。说是去陪她,不如说是换个场所工作休息,他更多的还是在她旁边干自己的事。
“我以为她不爱我。”陆池城简单的吐出一句。
确实,他也不知道瑟瑟对他的感情是什么。她好像乳臭未干的小孩,他常常把车停在院外,偷偷看她在里面过得怎么样,看见她跟芳晓在一起的时候玩得很好,无忧无虑。而当他靠近她的时候,她就变得局促拘谨。
林亦凡有点不可思议,嗤笑一声:“陆大总裁,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啊?”
陆池城也自嘲的笑了:“甚至还讨厌我。”
“哦?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陆池城一度以为瑟瑟讨厌他。这也难怪,他跟她的第一次,她抵触至极,躺在床上颤颤发抖,渗出一身的冷汗,雪白透着嫩色的脚趾头像在抗议一样,绷得无敌紧。
“算了。”陆池城浑身待发的热烈被浇灭下去,在心中默念。他未经人事,却身强体壮,淮城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女孩对他虎视眈眈,他这么多年却没对女人动过心。
直到遇见她。她的五官和脸蛋的确好看得让每个男人都想把目光再停驻久一点,更久一点,可是他遇见她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蹲在树下卖橙子,跟他见得多的千金名媛比起来,毫不起眼。
可就偏偏喜欢上了,还开始有了幻想。第一次靠近她柔软的身体,凝视一双无辜的黑眉大眼,陆池城体内好像迸出一只巨大的猛兽,沉睡了太多年突然被激醒,让他浑身所有细胞都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