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杨端午故意提起林安白,“林安白说,那天,你救她回来的时候,她抱了你两个时辰没松手,你也没推开她。如果你对她还有意思,她也提出现在后悔了,你没想过和她重新开始吗?”
李元宝立即变了色,心情也忽然变不好了,“我不会要一个离我而去的女人,不管她有多么漂亮。”
杨端午看了杨宗闰一眼,都认为现在不要打搅李元宝比较好,就告辞了。
路上遇见林安夜,杨宗闰就和林安夜说,“李元宝已经要放玉漱出来了。”
“这么说。他是要试着接受玉漱了?”林安夜叹了口气,“玉漱是有福气的,可是安白就不一样了,早上她还拿刀子要刮破自己的手,逼着要再见李元宝一面。我实在没办法,就过来想和李元宝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再最后见林安白一面?”
林安夜爱妹心切,杨端午可以理解,就说,“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不过,也要告诉林安白,真的是最后一次见李元宝了,如今李元宝已经有家室,林安白再这样纠缠不休,对她自己和李元宝都是不好的。”
林安夜点点头,“我明白的。如果你们可以陪着我就好了,我怕我会说错话,做错事。”
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亲妹妹,林安夜的为难,可想而知,杨端午和杨宗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到了申时,林安夜带着林安白来到了李家大厅。
李元宝已经答应林安夜,最近见林安白一面。
李元宝已经够仁慈了,杨端午和杨宗闰留在李家等候林安夜。
李元宝不知和玉漱说了什么,玉漱被奴婢们打扮了一番,走了出来。
虽然过去是奴婢的身份,可人靠衣装,被打扮了之后,还穿上了华美的衣服,玉漱总算是有点大户人家少夫人的样子了。
她脸色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就连看到杨端午,都颇有些不屑一顾了。
杨端午问李元宝:“你真的打算,让玉漱和林安白见面?”
李元宝点点头,“我和林安白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她自己做错了。如今,玉漱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管过去她做了什么,既然她已经知错了,也愿意和我好好的,我就要给她一次机会。由玉漱出来,亲口对林安白说,这对大家都好。”
“就是恐怕会刺激到林安白,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玉漱进了谗言,林安白才有机会离开的。林安白固然不对,可是,玉漱也是胜之不武。”杨端午忧心忡忡的说,也许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就冲林安白现在的脾气,她如何是能和玉漱好好说话的。
可既然这是李元宝的意思,杨端午也不好说什么。
很快,林安夜带着林安白,过来了。
“林姑娘。”玉漱上前,拦住了林安白,“对了,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应该叫你谢夫人了。”
林安白一怔,待看清楚,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正是玉漱的时候,林安白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这么脆的响声,玉漱的脸上,顿时多了一座五指山。
“你——”玉漱哭了起来,回头看李元宝,李元宝并没起身,只是懒洋洋的喝茶,他似乎根本不想再管玉漱和林安白的事。
这两个,都是他不爱的女人,他只不过想借玉漱的口,告诉林安白,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再说了,到底林安白身边,还站着一个林安夜,那是李元宝的好兄弟,李元宝也不想为了一个玉漱,和林安夜有什么过节。
玉漱见李元宝不出声,再看看杨端午和杨宗闰二人,分明是喝倒彩,胆子就小了下来,可毕竟这么多奴婢看着,若是玉漱就这样让林安白打了不出声,那以后,还怎么做这么少夫人,还怎么管这些后宅的奴婢们?
“我是李少夫人,还请林姑娘你尊重自己,不要再来找我家相公了。”玉漱义正词严的说完。
如今她才是李少夫人,理在她这边,就算林安白吵到皇帝那边去,理也是在玉漱这边,更何况,李元宝也是帮着玉漱的。
这话,彻底刺激了林安白,“你这个贱人,当初要不是你告诉我,要为了爱情勇敢,给我找了狗洞逃出去,我能逃的出去吗?你骗我离开,自己却上了花轿,你真的是太卑鄙了。”
“林姑娘,谢玉这个人,是你一直的选择,我不过是帮你实现你的心愿而已。这样也有错吗?我能来李家,是因为,我家相公是真的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用了什么手段。”玉漱争辩说。
“放屁!李少公子怎么会喜欢你呢?你是什么出身,你现在的卖身契,只怕还是在谢花宝手里吧。”林安白骂道,“你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李少公子当然不会喜欢你了。”
“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可以问他。”玉漱急了,拉出了李元宝。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杨端午看向了李元宝。
林安白也看向了李元宝。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元宝。
好像李元宝的话,是起最关键的作用一样。
李元宝抬了抬眼皮,他本来是不想把他自己牵扯进去的,可如今……既然会牵扯进去,那他就做个了断吧。
和林安白,这个纠缠不休的女人,做个了断。
于是,李元宝站了起来:“是,我喜欢的是玉漱。我让玉漱做我夫人,心甘情愿。”
他是看着林安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
林安白差点就晕了过去。
“我们走吧,安白。”林安夜拉了拉林安白的手。
既然李元宝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安白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了。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林安白,可林安白毕竟是林安夜的妹妹,别人可以不喜欢她,林安夜却必须要护着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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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让我问个明白吧。”林安白忽然用力挣脱林安夜的手,走到李元宝面前,大声说道:“既然你说不喜欢我,那么,这次救我回来,我抱着你,你为何不放开?”
她火辣辣的眼神注视,略显凌乱的头发,微微打动了李元宝的心,李元宝避开了她的眼睛。
“我只是,可怜你。”过了一会儿,李元宝终于说。
玉漱的心,猛然震动了一下。
男人对女人的爱,其中就有一种,是因为可怜。
说到底,李元宝在最后,还是对林安白动了心——玉漱心里很不高兴,可是,表面上,什么都没说。
就算李元宝觉得林安白很可怜,可他不会碰林安白的,李元宝也是一个俗人,他怎么能接受一个用私奔的形式,惊天动地的逃婚的女子?
哪怕她再楚楚可怜,李元宝也只是在心里可怜罢了。所以,玉漱根本无需担心。
“哈哈哈——”林安白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是这么尖利,刺耳,直笑得李元宝有点不自然起来。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低着头看书,他已经不想再说半句话了。
这样的场面,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都是会让他很难堪的。
“哥哥,妹妹错了。妹妹不应该逃婚,让你和姐姐伤心。”林安白忽然转过身来对林安夜说,面容很平静。
“知错就改,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林安夜的心也很疼,这个妹妹,一直都是这么让他不省心。
可是再不省心也是他的妹妹。
“哥哥,你以后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天天这么忙碌。”林安白说着,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来,“记得,要早点娶一个嫂子。”
然后,林安白忽然走到杨端午面前,“端午姑娘,过去我多有得罪,都怪我不懂事,还请你原谅我。”
林安白忽然过来向她认错,杨端午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可是,林安白已经转身了。
“李公子,谢谢你救我出魔爪。虽然一切都太迟了,可我还是要说,我现在,很喜欢你。也许我过去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可我明白的,实在是太迟了。”林安白叹了一口气。
“安白,你在说什么?”林安夜忽然不安起来。
忽然,林安白对玉漱冲了过去。
在玉漱的惨叫声里,血,从玉漱的腹部,喷了出来。
众人看过去,玉漱的衣服已经破了一大口,而林安白,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林安白,杀了玉漱!
众奴婢都哗然。
可是,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安白手里的那把匕首,忽然就刺向了自己!
“不!”
林安夜冲了过去,要夺林安白的匕首,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林安白和玉漱,双双倒在了血泊里。
李元宝冲了过去。
他脚下有两个女子,可李元宝抱起了林安白。
“你会有救的。”李元宝声音颤抖了。
林安白看着李元宝,嘴角露出了微笑,“我就要死了,你现在,可以再娶我一次了吗?”
李元宝点了点头,一滴眼泪,从他眼中落下。
林安白笑了,“谢谢你,会为我哭,我错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林安白的身体,渐渐冰凉下来。
她睁着眼睛,似乎对尘世还有着留恋。
她想起她短暂而火热的一身,从小因为母亲生她难产而死,就被父亲送到了谢家,谢策对她百般宠爱,她本以为可以和谢策在一起,可无奈,谢策根本只是视她为妹妹。
后来,遇上父亲惨死,和谢玉相逢,结果,为了谢玉,拼尽了力气,最后却发现,她根本不爱谢玉。
她追求的,只是她想象中的谢玉。
她一生最美好的日子,就是最后,李元宝从谢玉手里,救回了她,她紧紧抱着李元宝。
那样一个受尽了伤痕的女子,可是,李元宝哪怕动了心,也不要了。
林安白带着微笑,手,垂了下来。
她死了。
玉漱也死了。
玉漱到死的时候,还死死握着李少夫人的令牌。
为了这个令牌,玉漱也是拼尽了一生。
几天后,城头的李家坟地上,多了两座新坟。
“李少夫人林安白之墓”,还有“李少二夫人玉漱之墓”。
两座都是新坟,垒的不高,可墓碑上,却是用端端正正的楷体字镌刻的,李家花了很多钱才造好的两个坟墓。
林安夜衣袖上套了白布,坐在坟墓前,眼神凄凉。
他从来没想到,他找回林安白了,可是,林安白又再次离开了他。
并且这次,他再怎么努力寻找,也是找不回了。
而李元宝,则是站立着,肩膀松垮下来,一脸憔悴。
他忽然就失去了两个夫人,是种解脱,可也是悲伤。
尤其是林安白死去的时候。
“安白,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最后,我是喜欢上了你,可是我怕,我怕你会再次和别人私奔,我也怕你名声不好,影响了我在镇上的名声。你有错,可我也错了。如果我没错,你也不会死。可是,这些话,你再也听不到了。”李元宝说着,在坟墓前放了一团花。
那花通身雪白如玉,好像林安白的肌肤一样。
“你也别自责了。”林安夜幽幽的说,紧紧盯着林安白的坟墓,“安白若是知道,你给她找了这么好的地方,她一定会高兴的。要知道,她是喜欢花海的人。”
李元宝说:“她用死,换来了少夫人的位置。我们李家当然不会忘记她。”
两个男人一阵沉默。
林安白,将会是永远横在他们友情之间的障碍了。
虽然,谁都没有错,可似乎谁都错了。
林安夜说:“如果我当初可以多听听她的心里话,不强迫她,也许,她不会死了。终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做好。”
“可是一切都发生了。”李元宝也忽然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很多,“我三年内,不会娶妻,也算是为了纪念她。”
在男尊女卑的大铭朝,并没有妻子过世,丈夫不能马上娶妻的规定。
林安夜点点头:“多谢你了。”
可接下来,又是可怕的沉默。
李元宝走了。
杨端午走了过来。
她凝视着林安白的墓碑,鞠了一躬。
“其实你不应该怪李元宝,他已经做的够好了。”端午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