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匈奴来使

栾奕絮絮叨叨跟赵云攀谈许久,直至郭嘉第三次前来规劝栾奕,大军再不开拔就该误时辰了。栾奕这才依依不舍的与赵云道别。

不知怎地,随着年龄增长,栾奕愈发的容易感怀流觞。眼看着身边与他一起创业的好友分散到各地承担重任,这让他恍惚间竟想到大学毕业的场景,朝夕相处的伙伴各自回到各自的城市,过去上铺下铺间的距离被遥远的省界隔绝开来,许多年见不上一面。熟悉的身影成为照片上印象,并随着时间流逝褪色。

随着好友相继离去,栾奕愈发觉得孤独,“哎……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首《相见时难别亦难》让赵云怆然涕下,跪地便败,“赎云职责在身,不能继续陪伴教主左右。教主珍重。”

栾奕扶起赵云,泪眼婆娑道:“羌族自治州就交给子龙了。有子龙在此,我可高枕无忧矣。”

“云,定不负教主厚望。”

栾奕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又冲赵云挥了挥手,“子龙珍重。”

“教主珍重!”

“全军开拔!”栾奕高声大喝,策马先行。张飞紧随其后亮起他的大嗓门,“唱军歌!”

“世间似有两军对敌即是恶与善,我必定意属于一边,不能中间站。我是伟大圣母的亲兵,必随我主帅,敌虽凶恶,主能保护,有胜必无败。”

赵云驻足原地,目视着熟悉的身影离开视野,听着熟悉的歌谣消失耳畔,又冲东方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教主一路保重。”这才领兵返回石城。

十六万教会大军,六十七万羌人俘虏踏上漫漫归途。数量如此巨大的人口一同行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者更为准确的说,它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行军,而是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

好在,有十六万大军随军护卫,又有牢姐羌提供了充足的粮秣,大军行军虽颇耗费时间,过程却是十分顺利。

半年后,大汉圣元十二年秋,圣母教西征大军顺利穿过西凉,抵达长安。

长安城外,人头涌动。提前得知教会大军归期的教区各地百姓自发聚在长安城西门外,共同欢迎大军凯旋。

欢迎的人群中,有的人兴高采烈挥舞小型血红十字旗;有的则手持十字架念念有词,似在感念圣母的恩德,助圣教卫士驱除了邪恶;还有的则直接提着装满鸡蛋、酒坛的篮子,不断往教会卫士怀里塞鸡蛋、塞糕点,不停向教会卫士敬酒。

百姓的这份热情,让栾奕,让全军将士深受鼓舞。让他们越发觉得,此次西征所受的苦,所流的汗都是值得的。

除了自发前来迎接教会大军的百姓,长安城西门外还站着一批人。这些人带着圆顶的皮毡帽,身穿羊皮袄,他们脸盘又方又大,且颧骨更为突出。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羊疝与香料混杂的味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汉人。

没错,他们就是南匈奴此次派出的使节,左贤王去卑和他的仆从。

远远望着凯旋的圣母教大军,去卑震惊了好一阵子。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去卑自诩见过不少汉家兵马,也多次亲临战场与汉人作战。但是眼前这支大军与他过去见过的所有汉军都不一样。

这支在欢呼的人群之中缓缓机动的胜利之师,虽然从士卒的面目表情上也能看出他们的心情是欢快激动的,可是面临如此热闹的欢呼场面,他们却始终保持着肃穆的神情,丝毫不为混乱的环境所动,从始至终阵形没有一点错乱,横是横竖是竖,无比齐整;右脚先左脚后,一点都不错乱。期间,无论百姓如何往他们身上塞犒劳品,全被他们的军官原封不动退回,委婉拒绝百姓的好意。

仅从这一点便可看出,眼前这支大汉军队有着超强的纪律性。

更让去卑震惊的还是汉人的装备,当圣殿骑士和陷阵营共同组成的钢铁洪流出现在去卑视线之中时,铠甲反射阳光散出的光线闪的去卑一阵头晕眼花。“乖乖……这是怎样一支军队。制造这样一幅铠甲至少得一百多两白银吧!加上那根大槊,还有大宛骏马……培养一个骑兵就得花费二百多两白银……嘶,大汉真有钱啊!”

去卑却是不知,随着大汉生产力日益提高,特别是冶金、锻造技术的日益发展,再加上水力冲车等生产设备日新月异的革新,制造圣殿骑士明光铠的效率也随之提高。而生产力发展,自然也就带动了制造成本下降。所以说,在大汉为圣殿骑士制造一身装备无需向去卑所说耗费二百多两白银那么多钱,大概只需耗费五十两左右白银便可。

只不过五十两白银对于栾奕来说不算什么,对匈奴人而言却是实打实的天价。

去卑在对圣殿骑士、陷阵营昂贵的装备造价暗暗发表感慨之后,遂既想到,如果匈奴的骑兵遇上眼前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骑兵以及铁甲步兵可怎么办。

显然,匈奴人值得自傲的骑射肯定对这样重甲骑兵的伤害无限等于零,刀看不透,枪捅不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部分汉军数量不多,只有一两万人,与匈奴数十万大军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除了圣殿骑士和陷阵营,去卑原本还想见识见识汉人的霹雳车。只可惜瞅了半天也没见到霹雳车的踪影,经过询问才知,霹雳车从来都是临战现场组装的。大战结束后,介于霹雳车过于沉重不便运输,工兵们便把它们拆散,寻常木料一概丢弃,只取核心部件装箱,随着后军的辎重带了回来。

现在,这些部件都装在箱子里,所以看不到。

这让去卑很是失望,不过今日所见已经收获甚多。作为匈奴帝国内比较有远见的人物,左贤王去卑看出汉人战胜羌人绝非侥幸,而是实力的见证。

现在的大汉虽然依然处于军阀混战时期,但他的本质已是今非昔比他决计,待拜见完齐王栾奕,回去一定要去单于庭详细叙述自己此行的见闻,让呼厨单于重新认识和了解现在的大汉,从而重新规划未来与汉庭相处的方式。同时,他还要转变那些仍对汉庭持蔑视和敌意态度的匈奴朝臣和部落首领。特别是右贤王那样的仇汉份子,一定要避免他这样的人与眼下的大汉发生冲突,进而引发大规模的战争。

当天夜里,去卑想了很多也写了很多,直到深夜才合眼睡去。第二日,他本想睡个懒觉到日上三竿才起,却有人一大早就把他喊了起来。

这是一名身穿红袍的汉人官员,他模样俊朗,发冠之下的双眸十分浓郁,且奇特的连成了一线。他一双睿智的眸子,透着朝阳似的精光,那锐利的视线让去卑不由自主想起了草原上的雄鹰。

在互通过姓名之后去卑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刚过三十岁的中年人就是汉庭中赫赫有名的救世之天才,大汉鸿胪寺卿,圣母教天礼红衣主教戏志才。

“竟是戏大人亲至,有失远迎,万望海涵。”去卑恭敬作揖行礼,道。

“右贤王大人客气了。戏某得见右贤王当面,实乃三生有幸。”戏志才客气回应。

“不知戏大人一早造访,可有要事?”

“确有要事。”戏志才道:“齐王请右贤王入殿觐见。”

“现在?”去卑一愣。栾奕昨日刚刚帅军凯旋,他原本以为过些时日才会见他。却不曾想栾奕在归来的第二天就派出戏志才前来邀请。

“没错,就是现在!”

去卑立刻意识到,栾奕这么急着见他,肯定有要事相商。遂不敢怠慢,向戏志才告罪一声,立刻招呼亲随为他更衣、洗漱。

待一切准备妥当,披上来前准备的那身最华美的外袍,跟着戏志才钻进了前往齐王府的马车。

在齐王府的超然楼里,去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齐王栾奕。在来回打量齐王一阵之后,他试图用自己头脑里所有的汉语词汇来形容眼前之人,却在绞尽脑汁过后赫然发现自己的汉语言词汇量竟是如此匮乏,以至于无法形容齐王的风采。

齐王的面貌自不必说,在汉人之中绝对属于英俊,身材也很高大,九尺多高的身高,使得去卑只能仰目视之。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下,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股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并非刻意使然,而是久居上位,或者说久经战阵历练出来的。

去卑自诩在匈奴庭中也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亦是常年身处统兵牧民的存在,可是在感受到齐王身上的威慑力时,他竟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微和渺小,仿佛一只蝼蚁遇到了雄狮。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便坠入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