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北岸,徐荣大军正在缓缓向东前行,军中大纛招展、旌旗飞扬,兵将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紧靠汴水岸边沿河而上,徐荣一马当先策马走在最前面。
一匹快马从对面飞奔而来在徐荣面前停下,马背上骑士抱拳躬身道:“禀将军,曹操大军正在十里外的河岸边列阵,准备迎击我军,方圆二十里之内没有发现其他诸侯兵马!”
徐荣看了看右侧汴河水的情况,此时正值四月多雨季季节,河水水位上涨不少,流速很快,此时若掉入河中,必定被冲走,若不会水性,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
徐荣沉吟片刻对报信的斥候下令道:“从现在开始,狙杀一切敌军探子和细作!”
“遵命!”斥候抱拳后打马掉头而去。
徐荣扭头对传令官下令道:“传令,命骑兵居于大军右翼,步兵排列成鱼鳞阵!”
大军一边行军一边调整阵型,在行走五里左右时终于完成了阵势的转换。所谓鱼鳞阵,就是把兵士们分成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照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出,大将居于中后部,乃是进攻阵型,但同时也兼具防守,但其后部是弱点,倘若被敌军绕到后部发起攻击,阵型必乱。
此时曹操大军也已经靠了过来,曹操本来是追击刘成大军的,自然不可能遇到敌军就撤退,再说两军相距这么近,徐荣的兵马之中肯定有骑兵,他若率军撤退,必然会被徐荣骑兵追上,与其被追杀,还不如迎面而上,就算徐荣大军训练有素,他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
曹操还是对自己的指挥能力有一定的自信心的,徐荣?这谁啊?从前在禁军中混闲职的,想来不是什么有才能的将军,否则早就混出头了。
“大哥,徐荣大军压上来了!看,他们的骑兵部署在右翼,这对我们不利啊!步军······这好像是鱼鳞阵吧?想不到这徐荣竟然懂得排兵布阵?”夏侯渊颇为吃惊的对曹操说道。
曹操手搭凉棚观察了一下说道:“没错,这就是鱼鳞阵。哎······我部人马大多都是新募之兵,没有经过多少操练就带出来参加会盟了,如今想要布阵都做不到,若能给我半年时间定能操练出一支可布阵的大军!传令,停止前进,静候敌军到来!”
曹操本着能节省一点体力就节省一点体力的想法下令让大军停止前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经过多少操练的兵马,无论是军纪上、协同性、默契度还是体力上都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军队。
“停止前进——”夏侯渊回首举手大声喝道,一声声命令传达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一万人马才停了下来。
而这时徐荣大军依然正在缓缓靠近,这时徐荣举起手挥了挥,传令官立即命令鼓手擂鼓,将士们便知道要踩着鼓点声行军,眨眼之间,原本自由行走的兵将们立刻踩着鼓点声前进,整齐的脚步声瞬间就盖过了鼓声,在鼓声的引导下,一声声整齐的脚步声传出,犹如雷霆轰鸣,地面一颤一颤。
在如此声威面前,曹军将士们顿时面如土色,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
曹操脸色巨变,他此前只与刘成的骑兵交手,并未看见刘成派出步兵出战,而今这徐荣的兵马竟然如此精锐,麾下这些刚招来的新兵们哪里经得住这些气势的压迫和洗礼?这仗还这么打?
夏侯渊脸色发白的说道:“此乃虎狼之师啊,大哥,此战······只怕败多胜少啊!这鱼鳞阵唯一的弱点就是在后队,不如派我军全部骑兵迂回过去突袭?否则断难获胜!”
曹操摇头道:“只怕不成,我军总共才五百骑,说是骑兵,其实只是会骑马而已,想依靠他们斩将夺旗击垮敌军后部不太可能。再说徐荣有三千骑兵,他把骑兵部署在外围右翼就是防止我军去偷袭他的后部!如今我等已经是骑虎难下,即便是败,也得硬着头皮迎战!妙才,你去我军右翼统带骑兵,一定要给我顶住敌军骑兵的攻击,明白吗?”
“明白!”夏侯渊抱拳答应,打马向右侧飞奔而去。
曹操又对李典和乐进二人吩咐道:“曼成、文谦,你们二人分别统领步卒和弓手。倘若徐荣大军压上来,前十排步卒一定要顶住他们的进攻,决不能后退一步!弓手部署在前十排步卒之后,等待命令!”
李典和乐进抱拳答应:“遵令!”
曹操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些兵士没有演练过阵法,曹操只能把他们按照方阵进行排列布置,企图用密集的步兵方阵挡住徐荣大军的进攻,再用弓兵提供远程打击进行掩护,若能够挡住徐荣大军的第一波进攻,再看能不能发起防守反击。
两军相距一里远的时候,徐荣终于勒马举起了手,大军轰然停下,整齐轰鸣的脚步声瞬间消失无踪,只听见旌旗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
徐荣对身边一个文官吩咐道:“公台先生,听说你与那曹操有旧,本将想请公台先生去劝说他投降,他若愿意投降,本将可以请右将军上奏朝廷免除他的罪责。无论成与不成,还请先生注意安全,不可意气用事,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向右将军举荐先生!”
陈宫拱手躬身道:“在下乐意效劳!”
“好!来人,护送公台先生去见曹操!”徐荣向身边亲卫部曲挥了挥手,四个亲卫骑士立即护送陈宫飞奔出军阵向对面曹操大军而去。
几人策马来到两军阵前中间,陈宫引颈高呼:“孟德,陈宫在此,可否出来一叙?”
曹操婉拒了李典和乐进的劝阻,带着几个亲卫打马来到陈宫面前,勒马停下拱手道:“宫台,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就算不认同我曹某人的主张,也不应该投到董卓一边助纣为虐啊!”
陈宫拱手淡然笑道:“孟德,陈某投效的是右将军,而非董卓!”
曹操冷着脸道:“董卓欺君罔上、祸国害民,刘成助纣为虐,这与投效董卓有何不同?”
陈宫摇头道:“孟德此言差矣!投效董卓与投效刘将军自然是不同的,董卓欺君罔上、祸国害民这没错,但刘将军却没有助纣为虐,若不是有刘将军牵制董卓,当今圣上早就被董卓这恶贼给废黜了,朝廷和天下会被董卓祸害得更惨。尔等若要讨伐董卓,自然是可以的,但尔等不该没有皇帝的诏令就擅自起兵,这不是清君侧,而是反叛!关东诸侯们一个个狼子野心,打着讨伐董卓的名义试图摆脱朝廷的控制自立为王,尔等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和傻子吗?”
曹操闻言大怒道:“我曹操若有半点私心,管叫上天降罪,让我万劫不复!其他各路诸侯是怎么想的,我曹某管不着,但我曹某忠于汉室之心可昭日月!”
陈宫笑道:“既然如此,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徐荣将军命我前来告诉孟德,若孟德愿率军投降、重新归顺朝廷,他便请右将军上书皇帝和朝廷,免除孟德之罪,如何?”
“哈哈哈······”曹操大笑,“公台啊公台,你当我曹孟德是三岁小儿么?他刘成不赞同我之政见,我曹操也不赞同他的做法,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台还是不要想着劝降曹某了!”
陈宫叹道:“我就知道孟德不会改变想法的。一个能说出‘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的人怎会轻易放弃初衷?只怕是即便知道错了也会一错到底吧?”
曹操大笑:“哈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陈宫也!”
“既如此,那就请孟德和徐将军在战场上见分晓吧,还望孟德好之为之!陈某也想看看,到最后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我陈宫错了,告辞!”
“慢走不送!”
陈宫返回本阵之后对徐荣拱手欠身道:“将军,曹操性子顽固不化,实难劝降,在下有辱使命”。
“无妨!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能不死人就能解决战事自然是最好的,让先生过去劝降无非是尽尽人事而已,先生已尽力了,还请先生去后方休息,且看我与曹操分出胜负!”
陈宫拱了拱手,打马向后方跑去。
徐荣举着马鞭向前一挥,从容下令道;“命令骑兵第一曲去攻击敌军骑兵!”
传令官立即向旗手、和号手们下达命令,旗手站在高台上挥动旗帜向骑兵下达命令,第一曲骑兵接到命令立即开始做准备。
号角声响起,第一曲屯长当即举起长枪向前一声大喝:“骑兵第一曲,随我出击,杀——”
“杀——”五百骑兵同时高呼,拍马向曹操右翼的五百骑兵冲过去,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猎物一般,攻势迅猛、声势浩大,漫天的杀气向曹操骑兵铺面而来。
夏侯渊也是懂得一些骑兵战法的,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骑兵不是防守的兵种,停留在原地只能是被动挨打,很快就会被消灭干净,他立即率部迎了上去。
两支骑兵眼看就要撞上了,这时徐荣的骑兵突然调转方向向左侧绕了过去,迎接夏侯渊和身后五百骑兵的是一波波箭矢飞射而来。
“啊——”
骑射?夏侯渊脸色巨变,他真没想到,这样一支不起眼的军队之中竟然有骑兵可以发动骑射战术,他只感觉一股寒意直涌上心头,决不能让这支骑兵拉开距离任由他们肆无忌惮的发动骑射战术,否则这五百骑兵根本经不住对方不停的放箭射杀。
夏侯渊铆足了力气,大吼着拍马冲向这支骑兵,但他却高估了身后五百骑兵的骑术,这些只会骑马的骑兵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很快就把部下抛在了身后,无数箭矢向他射来。
“啾啾——”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栽倒下去,夏侯渊也身不由己的被摔下,直摔得头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