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奔袭十日,官兵人困马乏,但是为了早日赶到信都,皇甫嵩也只能如此行事。
好在他出身将门,通晓兵法。
为了防备黄巾军,趁机前来袭击官兵这支疲惫之师。皇甫嵩下令,让三千骑兵分散在大军的前后左右,并且广派斥候,详细侦查黄巾军的动向。
人头上万,无边无际。
两万五千官兵在大路上行驶着,扬起了无数灰尘。那些道路两旁的小动物,也都受到了惊吓,纷纷四散而逃。
“将军,前面就是衡水湖。此湖湖面宽广,占地极大,是安平国境内第一大湖。过了衡水湖,就可以抵达信都了。”
皇甫嵩看了看天色,选择了一个依山靠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从此处到信都,也只剩下一天路程。
现在官兵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只有休整一晚,明日抵达信都以后,才能够保持足够的战斗力。
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初,这个时候没有阳历的说法,都是按照农历来计算时间。
十一月份,已经到了年底,正是寒冷的时候。
士卒们在行军的路上尚且没有感觉,一旦停了下来,冷风吹过,顿时就感觉又冷又饿。
皇甫嵩下马,狠狠搓了一下手掌,哈了一口气,才感觉冻僵的手稍微有了一丝温度。
士卒们全都忙碌着,有的负责安营扎寨,有的负责砍伐树木,有的负责生火做饭。
没过多久,一个皇甫嵩的亲兵,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走了过来。
他双手把碗递到皇甫嵩面前,说道:“将军,天气变冷了,先喝点热水取暖吧。”
皇甫嵩看着亲兵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没有接过碗,而是轻声说道:“看你都冻成这样了,这碗热水还是你先喝吧。”
亲兵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他急忙说道:“我在取水之前,已经喝过了,将军还是趁热把水喝下去吧。”
这个时候的冬天,温度非常低。此时,皇甫嵩也的确感到身上有些发寒。
他接过那个装满热水的碗,狠狠吹了几口热气。过了半晌,他轻轻抿了一小口,发现温度刚好,这才一口气将碗里的热水都喝了进去。
“呼!”热水进肚,皇甫嵩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他把碗递给那个亲兵,说道,“你让后勤的士兵多煮点开水,晚上让士卒们都洗个热水脚,这样睡起来才舒服。”
没过多久,晚饭就已经做好了。皇甫嵩带着几个亲兵,在营帐之内巡视着,观察着士卒们的伙食。
皇甫嵩持节平叛,每到一处,都会就地取粮。这样一来,对于当地郡县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负担。
这几年,整个大汉好像遭受了诅咒一般,不是洪水就是干旱,各个郡县的收成都非常不好。
再加上官府还要救济流民,这就使得郡县中的钱粮越发紧张。
官兵每到一处,那些郡县官吏虽然不敢不给钱粮,但是每次都会拖拖拉拉,而且经常来到皇甫嵩面前诉苦。
皇甫嵩其人,他为人宽宏,折节下士,门无留客,深得世人称扬。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知晓各个郡县的难处。他并不倚仗自己的身份而强行索要钱粮,反而在军中尽量节约开支。
皇甫嵩出身将门世家,他深知,为将者当体恤帐下士卒。
所以,每次行军打仗,到了吃饭的时候,他总是等到所有士卒吃完饭以后,才吃些残羹冷炙。
甚至有好几次,由于军中所做食物不足,皇甫嵩都没有吃到饭。
他的亲兵每次都劝说他不要如此行事,但是皇甫嵩却斥责他们道:“我虽为主将,但是行军打仗还要靠士卒们拼命。若是不能让士卒先吃饱饭,我这个主将又有何脸面吃饭?”
后来,皇甫嵩的事迹传到军中,很多士卒心中都感动不已。
自此以后,他们不但没有再浪费食物,反而自动消减了自己的饭量,保证了皇甫嵩每次都能够吃到饭。
就这样,皇甫嵩帐下士卒的耗粮,居然整整减少了三层。如此一来,官兵给各个郡县带来的负担,也大大减弱。
第二日,官兵拔寨而起,皇甫嵩等人还未抵达信都,就听到斥候来报,说黄巾军已经连夜撤兵。
这个时候,皇甫嵩才得到了详细的信都战报。
黄巾军除了攻破附近几个豪强的邬堡,抢了一些钱粮以外,根本就没有攻打信都。
他们只是每日围着信都,一边捕杀斥候、信使,一边大声呐喊。
听闻了这个消息以后,官兵中的将官,都不由纷纷破口大骂:“我等千里奔袭,倍道而行,每日都是累得人困马乏。却不想这群黄巾贼人,并未攻城,只是如此消遣我等!”
对于帐下将官的抱怨,皇甫嵩没有发表自己的言论,只是皱着眉头,心中有些忧虑。
“这伙黄巾贼,不好对付啊。”
安平国国相,他这段时间每日都是心惊胆颤,生怕下一刻黄巾军就攻破了城池。
现在黄巾军退兵,皇甫嵩又带着两万五千官兵过来,安平国国相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之中。
他带着郡中所有官吏,出城十里前去迎接皇甫嵩。
却说陈旭看到皇甫嵩到达了衡水湖的北方,就召集三军将士,连夜往西奔袭。
黄巾军围困信都的这些天,他们除了每日白天练嗓子,还有锻炼骑术,捕杀官兵斥候、信使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十数日下来,黄巾军养精蓄锐久矣。就算是连夜赶路,倒也没有人心中不满。
众人只是有些疑惑,渠帅不是要击溃官兵,斩杀皇甫嵩么?为何现在跑来跑去,却不与官兵交战?
只有田丰好似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心中凛然,暗暗想到,若是自己身处皇甫嵩的位置,会如何破局?
以后的几日,陈旭带着黄巾军,时而西进,时而北上,时而南下,众人都是漫无目的地跑着。
这一日,田丰实在忍不住了,他开口向陈旭问道:“你带着黄巾军漫无目的地游荡者,到底所谓何事?”
听到田丰的询问,其余附近的黄巾军,也都竖着耳朵细心聆听。
这些日子,他们心中也都疑惑不已,只是出于对自家渠帅的信任,他们才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陈旭看到田丰说话,心中一喜,大笑着说道:“兵者,诡道也。为将者,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现今形式,我军寡而敌军众,我军弱而敌军强。若是正面与官兵交锋,我等三千黄巾军,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围拢在陈旭身旁的黄巾军,越来越多。
陈旭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虽然如此,这场战争,我黄巾军却有五胜。”
“官兵虽众,军饷却时常无法拿到,时日一久,官兵必定心中厌战。反观我军,众人皆为兄弟,只要能够吃饱饭,士卒们都是无怨无悔。”
“官兵日久会士气低落,我等在奔袭之中,骑术却越发精湛。此消彼长之下,胜负之间、攻守之势必定发生逆转。此我军之一胜也。”
“皇甫嵩虽为世之名将,深得帐下士卒信任。然,其上有天子掣肘,又遭十常侍嫉恨,若其日久而不能取胜,必遭罪责。”
“反观我等,某身为黄巾渠帅,蒙得三军将士爱戴,对我倾心信任。”
“皇甫嵩虽有旷世之才,却束手束脚;我虽然才能有限,却也能够尽情施展。兵知将而将知兵,此我军二胜也。”
“官兵人数众多,每日消耗钱粮无数,他们所到之处,必定会给当地郡县带了极大负担。”
“反观我军,只有三千人马,若有缺粮之时,只需攻破一些豪强的邬堡,便可获得数日用度。”
“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秤一石,当吾二十石。”
“我等打破豪强邬堡,消耗的就是汉室实力;皇甫嵩每日耗费的钱粮,消耗的也是汉室实力。”
“如今汉室摇摇欲坠,国库空虚,一定无法坚持旷日持久的作战;待其自乱阵脚之时,我等再寻找机会进攻,必定能够有所斩获。此乃我军之三胜也。”
“官兵虽众,却步骑混杂,行动迟缓;我军虽然只有三千兵马,却都是骑兵。”
“以官兵的行军速度,想要追上我等,无异于痴人说梦。此我军之四胜也。”
“战场之上,主动权在我等手上。行军之时,或东或西,或南或北。”
“待敌军斥候侦察到我等行踪,官兵追来以后,我等早已离开此地。官兵只能永远跟在我等身后,疲于奔命。此我军之五胜也。”
陈旭一口气说完黄巾军的五胜论,众人都听得目眩神迷。待陈旭停顿下来以后,围拢过来的黄巾军心中振奋不已。
他们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声呐喊着:“万岁,万岁!”
田丰听到这里,心中亦是震惊不已。
他原本还以为,陈旭发誓击败官兵,还是由于一时激愤。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陈旭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想要通过这次弄险,以官兵的尸体,来助长自己的名声。
依陈旭之言,击败官兵将不再是痴心妄想,而是胜负有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