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的酒量可实在是不小”面色青白,两眼呆滞的庞统捧着那头痛欲裂的脑袋,颇有些愤然地道。“莫非昨夜,最后败阵之人乃是士元兄您”陈祗笑眯眯地让贞儿去端一些粥食来,自个稳如泰山地坐到矮榻之上,抿着佳酿。
“休要小看于统,区区三五斤酒,岂能耐我何嗯,不过那张翼德,倒是跟某家斗了个棋鼓相当。”庞统笑道。
陈祗不由得咧了咧嘴:“啧啧啧,士元兄好本事,除了那诗书典籍上有独到的造诣,连嘴皮子上的功夫也不逊半分。”
庞统不由得瞪了陈祗一眼:“奉孝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统酒量不行”
“那到不是,只不过,今日午时,翼德将军便起身来向小弟道别,嗯,临走之时,还在小弟这里用了午膳,饮了几杯浊酒。”陈祗装模作样地抬眼看看天色:“咦,这会子都已然夕阳西下了。”
“哼,那是汝不知,前两日统忙于公务,每每都要子夜时分,方可入睡。”庞统老脸一红,犹自嘴硬道。
“呵呵,原来如此,对了,士元兄既然是睡了一天一夜,想必已是饿了,小弟已让丫环去给兄长端些吃食,若是兄长不嫌,先饮上两盏,清清肠胃如何”陈祗笑眯眯地端起了酒冲庞统遥敬,一闻酒香,庞统脸色顿变,连连摇首,捂着嘴巴子些险干呕起来。把端着吃食呈到了庞统案前的的贞儿给吓了一跳,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陈祗却在一旁乐的肚痛。
庞统哭笑不得地指着陈祗道:“你这家伙也忒作恶,待统身子好些,定然教你好看才是。”
“哎呀,士元兄何至恼怒于此消消气,气则伤身,快些用些米粥才是正理。”陈祗一本正经地道。庞统悻悻然地端起了漆碗。飞快地扒着煮得烂熟喷香的稀粥。陈祗想了一想,还是向庞统说起了前天往刘备府中赴宴的事情。
庞统连整了两大碗稀饭之后,总算是满意地打了个饱呃,拿起方巾抹了抹嘴,看向陈祗。“贤弟心中是如何想”
“祗在荆州。不过是孤寡一人,想与不想,不过是翻掌之事,良臣择主而侍,何人才是英主”陈祗苦笑着答道。
庞统抿了口酒,抚了抚短须,眯起了那双比起常人大上不少的眼睛:“在奉孝这里。统也与那刘备有了数面之缘,依某家之见,刘备可为良主,胜那刘荆州百倍,只可惜,其现在寄于篱下,兵微将寡。”
陈祗扫了一眼院中。除了孟广美陈忠之外,再无旁人,而那贞儿亦不是外人。当下不由得笑道“汝不知荆州之安宁,已时日无多矣”
“统岂有不知之理只不过,荆州逢变之时,就是那曹孟德提数十万众挥师南下之际。”庞统连眼皮都不抬接口答道。“曹孟德与那蔡瑁本是故交,蔡德乃荆州镇南大将军军师。荆北重兵在握,此人虽不过是无谋之辈,不过,有了蒯氏相助,左右荆州之去向。易若反掌。那刘玄德,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这荆州,他最多望而兴叹。”
陈祗离席步到了庞统的对面坐下,示意贞儿退出厅外,看着庞统,郑重地道:“那东吴。久窥荆襄之地。荆州大变,其定要有所动作。岂容曹孟德尽吞”
庞统扬了扬眉笑道:“东吴孙氏,内忧不定,就算是有心,怕也无力,至多嘛,乘乱取食,荆州能得一二,便已是大幸矣。”言毕之后,看向陈祗,似乎想看看陈祗还有何话说。
“若是刘备与那东吴孙氏结好,约为盟友。荆州如何”陈祗笑得份外地阴险,门牙也都亮了出来,散放着狰狞的光芒。庞统闻言,身形不由得一顿。抬眼看陈祗良久。危襟正坐:“待统思量一
陈祗也不着急,就坐在庞统跟前扮泥塑菩萨。不多时,庞统方自睁开了眼睛,望定陈祗。“若事态真如奉孝所言,这荆州入何人之手,实难料矣,不过,荆北之地,料来,必为曹孟德所据。”
“士元兄之言甚善。”陈祗抚掌笑道:“可惜刘备确实有兵微将寡之弊,不然,荆州,呵呵对了士元兄,汝以为,荆州于何人之手,对于汝等最为有利”
庞统看了陈祗半晌,不由得摇头笑道:“这统实难料也,不过,东吴孙氏,忌惮于世家望族,既用又防备,而曹孟德心腹之人,来历其杂,品行高劣皆有之,受世人垢病旧矣,那刘玄德,倒是雅有信义,弘毅宽厚,知人待士,颇有古风,只不知,日后显贵,会否一如那汉高祖。”庞统抚着那鼠须,笑得甚是阴森。
陈祗心头一跳,汉高祖,典型的兔死狗烹之辈,而刘备,谁又能知道其取了天下之后,又有何作为
“有汉高祖,亦有子房。”陈祗略略一想之后,旋及笑道,权势是好东西,不过,看多了历史之后,才发现,开国皇帝,十有九个不是个玩意,当然,他们玩的是帝王心术,但是,自己,却另有一条自保之道。
庞统听到陈祗之言,眯起了异于常人的大眼,眼中精光闪烁不定:“汝欲效于刘玄德”
陈祗笑着摇了摇头:“虽有此念,却还不是时候,小弟要多看看,正所谓买货比三家,就得看看,那家地售后服务要好些。”
“什么乱七八糟的”庞统翻着白眼怨道。不过,已然明白了陈祗的心思。庞统跟陈祗相处久了,也知道,陈祗虽然平时看起来甚好说话,人也随和,但是其一旦认定某事,必然会一条道走到黑,不过,陈祗此人,又绝对不是那种蠢人,眼光之远,看势之明,庞统亦自觉不如,听他的口气,他日,投效于刘备麾下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莫非,这小子真能料定那东吴孙氏,会与那刘玄德结为盟好,以图荆州不成”庞统望着又露出了一脸惫怠之色的陈祗,心里边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奉孝是这么对你说的”庞德公抚须良久,望着这位庞氏最具才华地侄儿,缓缓低言道。
庞统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正是,侄儿听奉孝之言,观其色,似乎甚是肯定。”
庞德公缓缓起身,在厅中缓缓踱步。“在老夫看来,亦有道理,那孙氏久窥荆州,因为荆州位于江东的上游,是江东之地的屏障,更是江东的软肋,故尔东吴孙氏,频频攻伐江夏,便是此理。占领荆州,才能全据大江,北与曹孟德相抗衡,西可联益州之地,据成南北之势若是孙刘两家联合,荆州大半,必入其手。奉孝年少,已有如此眼光,老夫,亦不及也。”
“伯父,那我庞氏,又该如何”庞统眉头微皱,向那庞德公问道。庞德公淡淡一笑:“无它,静观便是。不过士元,汝之心思若何”
“侄儿。”庞统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侄儿倒也愿意像那奉孝一般,只可惜”
庞德公踱步到了庞统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汝之心思,伯父尽知,再过些时日,让一部份族人,迁往江陵去吧荆北,太过棘手了。至少到时候,我们庞家,不至于没有准备,乱了手脚。”
“诺”庞统恭身施礼应道。他知道,伯父已然完全对刘景升失望了,对于日后荆州的情势,看得也越发的明晰起来,如此布置,自然是不希望让庞氏附于蔡蒯之冀尾。
“另外,奉孝那里罢罢罢,你自为之便是,伯父就作个壁上客便是了。”庞德公长叹了一声,闭目垂须,默然无言。
陈祗正煨在火边,看着那本鬼谷子,却听到了脚步声响,一抬头,看到了一脸喜色地贞儿。“公子,我阿父来了。”
“哦,贞儿你快让他进来。”陈祗抛下了手中的书册,心中甚喜,看样子,该是阿姐又给自己来信了。
“小的见过公子,半年不见,公子似乎又长得更加高壮了。”陈俊随在其女贞儿的身后步入了堂中,恭敬地向陈祗施礼而拜。“俊叔快快请起,贞儿,给你阿父奉茶。”陈祗笑吟吟地上前,扶起了陈俊。“这两年多来,可是劳您与孟叔在家中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