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样子,这家伙没少吃苦头,可看到这三十多人凄惨的模样,文聘心中一点都轻松不下来,伤势轻点的还好,有几名伤势严重的,手中都拎着一根木棒,跟着队伍蹒跚前行,一看就知道伤到腿了。
最让文聘惊讶的是,有一名士卒左胳膊齐肘而断,伤口处紧紧地系着布带,从布带上可以看到,流出的鲜血早已凝成乌黑的血块,附着在布带之上。
看到这群家伙到了如此境地,仍然围成一圈,将那箱子死死地围在中间,文聘心中忽然多了一抹触动,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士卒比起来,自己做的事情,确实算不了什么,而且看着模样,这些人经历过此次厮杀之后,日后定然能更进一步。
魏封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的人是文聘之后,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紧紧抓着文聘的手说道,“文将军,一切交给你了,守护好这箱子。”
“军医!军医!”文聘带着些许急躁喊了起来。
不一会,一名四十余岁的老者走了过来,看到这三十多名伤痕累累的士卒,心中诧异不已,等到将这三十多人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文聘在帐外看到那军医走了出来,开口问道,“这些兄弟情况怎么样?”
那军医躬身说道,“将军,这些士卒中有十七人轻伤,不过是太累了,好生休息一番就缓过来了,十一人伤势比较重,不过好生休养,也就痊愈了,有五个人的伤势,或伤及要害,或伤势严重,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魏封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是被粥香唤醒的,一时间脑子里有些混沌,看到自己和一干兄弟在军帐中,魏封思索良久,才隐隐约约想起,自己,最后好像是遇到文将军,一干兄弟,得救了。
身上那些小伤还影响不了魏封,魏封刚站起来,不小心发出一阵响声,就看到大帐帘子被掀开,一名士卒带着些许惊喜说道,“魏曲长,你醒啦!”
魏封轻轻点了点头,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对方,当下带着些许好奇问道,“你是?”
那士卒颔首道,“魏曲长稍待,我这就去请文将军过来。”
文聘走近帐中的时候,魏封已经活动了一圈了,见到文聘,魏封第一句话就是,“文将军,那箱子没问题吧?”
文聘含笑骂道,“以前你魏封可不是这样子的啊!怎的,现在就觉得那箱子中的死物比你一干兄弟命都重要?既然你等死守,那本将自然也要差人将这箱子守好。”
魏封看着文聘,握着从帐中拿出来的钝刀,带着些许警惕开口道,“文将军,你没打开箱子吧?”
文聘看了魏封一眼道,“本将就算要打开箱子,也会知会你魏封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魏封送来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那某家就放心了。”
文聘带着些许严肃问道,“魏封,你如实交代?那箱子中装的到底是何物?竟然要让你等甘愿舍身赴死?”
“抱歉!”魏封摇了摇头说道,“文将军,事关重大,恕某不能相告,某只能告诉你,我等此行只有一条,物在人在,物毁人亡!没有得到侯爷的准许,某不能外泄。”
文聘颇为恼火的看着魏封说道,“就连本将都不能知晓箱子中是何物?你就不怕本将强行打开。”
魏封握紧手中长刀,冷冷的看着文聘说道,“不能!将军只要知道,此物事关天下,若是任由此物流传出去,我荆州安宁,恐怕瞬间就化为虚无。若是将军强行要看,那魏某只能和文将军以命相搏了。”
文聘挑了挑眉道,“你认为你打得过本将?”
魏封毫不畏惧的说道,“这要试试才知道,若是不能守护好这东西,那魏某也只能一死以报侯爷了。”
文聘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开口问道,“不知道你率了多少人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魏封苦笑一声道,“某率了五十兄弟,个个皆是军中精锐,离开上蔡第一日,到夜色渐起,我等经历了四次伏击,第二日最少经历了十几次伏击,某只知道,某的长刀杀人杀到满是豁口卷刃,最终断裂,等到文将军前来的时候,魏某都不知道换了几次兵器了。”
说完之后魏封似乎想起了昨日厮杀的惨烈,顿了顿说道,“若非昨日将军及时到达,怕是将军再晚来一刻钟,我等都坚持不下去了。”
文聘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可知前来伏击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
魏封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太平道!”
文聘看着魏封道,“你是说黄巾余孽?”
魏封点了点头,“正如将军所料,是黄巾余孽。”
文聘开口问道,“他们都是为了箱子中的物件来的?”
魏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文聘揉了揉脑袋说道,“让你麾下士卒都好好休息一番,等到休息差不多了,本将就从军中给你筛选五十精锐,加上你麾下轻伤的兄弟,护送这东西回襄阳,为了安全起见,本将亲自提上一千兵马护送你等到舞阴境内。”
魏封拱手道,“如此,就多谢将军了。”
文聘指了指自己胸口说道,“你我都是为了荆州,无需言谢,你今日所作所为,某会如实禀告给侯爷,日后能混出个什么名堂,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偌大个上蔡城,除了驻守的五百精锐,空无一人,就连县中的令长小吏,都在刘奇的铁血手腕之下,乖乖地跟着大队伍往西南方向的灈阳而去。
站在灈阳城头,看着拖家带口,络绎不绝向吴房方向去的百姓,刘奇舒了一口气,站在刘奇身旁的云逸开口说道,“主公,这灈阳不同于上蔡,本就是当年光武皇帝分封大司马吴汉之孙吴旦之地,这支吴氏后裔虽说名声不显,可数代仍然袭封灈阳侯,灈阳之地,尽在吴氏掌中,如今主公提大军来此,吴氏闭门不出,主公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刘奇颔首道,“去准备礼品,一会随本侯拜会拜会这灈阳侯。”
一个时辰之后,刘奇一身铠甲,腰悬刀剑,率着一队亲兵,在云逸的带领下往吴氏府邸而去,看到这阔宅大院,刘奇嘴角露出一丝嗤笑,随后命令亲兵前去敲门。
看到阍人打开门,刘奇朗声道,“镇南将军麾下将军刘正前来拜访灈阳侯,还请代为通传。”
不一会,一名四十余岁的汉子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刘奇之后,拱手道,“吴英见过将军,家父正在厅中候着,还请将军随我来。”
走入厅中,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老者,刘奇稍一拱手道,“刘正见过灈阳侯,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灈阳侯见谅。”
灈阳侯含笑道,“无妨,无妨,将军还请入座。”
刘奇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朝着灈阳侯颔首道,“听闻灈阳侯名声,镇南将军想请侯爷移步襄阳,共参大事,不知侯爷以为如何?”
灈阳侯叹了一口气说道,“还烦请将军替我多谢江陵侯父子美意,老夫如今老啦!年老体衰,走不动路啦!加上故土难离,还不知道剩下几年好活,就不折腾啦!若是老朽年轻上个十来岁,纵然江陵侯不来请,老朽也要前往襄阳,和江陵侯请教学问。”
刘奇哂笑一声道,“灈阳侯多虑了,某家乃是奉襄阳侯的命令来的,襄阳侯听闻侯爷名声,想请侯爷移步襄阳,坐镇学宫,若是侯爷年轻个十岁,襄阳侯可能才真要纠结呢!正是侯爷德高望重,某家才前来请侯爷移驾。更何况,连年近八十的张元节都被侯爷请到襄阳了,莫非灈阳侯准备拒绝我家侯爷好意?”
灈阳侯含笑看着刘奇说道,“老朽一辈子就没读过几本圣贤书,莫非襄阳侯请老朽前去襄阳真是坐镇学宫,而不是另有企图?”
刘奇毫不生气,同样含笑看向灈阳侯,“灈阳侯,本将也是为了你好,襄阳侯不日就要与袁公路射猎吴房,还请灈阳侯为了家小安危,移步襄阳避祸。”
灈阳侯笑道,“将军多虑了,袁公路与某家也打过交道,凭着他的家世,在老朽面前还不敢造次,就是他要与襄阳侯射猎于吴房,也断然不敢骚扰我灈阳,到时候老朽最多给上他们一些粮草,破财免灾,就不劳襄阳侯担心我吴氏的安危了。”
刘奇看着灈阳侯说道,“看来灈阳侯家资也颇为丰盛,某家军中也缺粮,不若灈阳侯也借上某家一些粮草,如何?”
灈阳侯摆了摆手说道,“家资丰盛谈不上,可是三五万石粮草,我吴氏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不知道将军军中缺多少粮草?老朽愿为将军大军奉上粮草万石。”
刘奇含笑说道,“本将粮草缺的也不多,也就差个七八十万石左右,灈阳侯既然有粮,那某家多的也不说,也不要灈阳侯送我等粮草,只要灈阳侯愿意借给本将大军五十万石粮草,本将二话不说就离去,不知道侯爷以为如何?”
吴英怒目看向刘奇,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这是敲诈……”
刘奇瞥了吴英一眼,冷冷的说道,“灈阳侯,我看你这儿子不怎么懂事啊!”
灈阳侯喝道,“吴英,还不给我退下,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看到吴英拂袖离去,灈阳侯这才赔笑道,“将军,犬子年少无知,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可说实话,将军要五十万石粮草,老朽就是把我吴氏给拆了,也凑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刘奇开口说道,“粮食不够,灈阳侯可以用其他东西来补上啊!依本将看,这灈阳城就不错,不如侯爷将这灈阳城借给我大军,让我大军有个地儿屯兵,不知道侯爷以为如何?”
灈阳侯拱手道,“只要将军不为难我吴氏,本侯明日就率人将这灈阳城给将军腾出来,让将军在此屯兵。”
刘奇面色一变,“砰”的一声,巴掌拍在案上,冷声说道,“灈阳侯,实不相瞒,本将是奉命剿灭黄巾余孽,追着黄巾贼子的脚步到此的!本来追击黄巾一名重要人物到此,谁想到了灈阳此人就蒸发了,别的地儿我等都搜过了,只剩下你吴氏不曾搜查,还请灈阳侯给本将一个交代。”
灈阳侯拱手道,“将军息怒,我吴氏世代饱受大汉恩禄,怎会与黄巾贼子有所勾连?不知将军追击的那黄巾贼子姓甚名甚?我吴氏定然用心帮将军将这贼子找出来,以正我吴氏清白!”
刘奇玩味的看着灈阳侯说道,“那二人一人是黄巾渠帅,唤作吴霸,还有一人不知是何身份,唤作吴义,不知道灈阳侯是否知晓这二人?”
灈阳侯心中已然明白过来,自己这下子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不管有没有这两个人,但眼前这将军话一说出口,自己就已经脱不了干系,要是找不到这两人,到时候就是借着这两人姓吴,这屎盆子都能扣到自己头上,要是找到这两人,那吴氏可就是窝藏反贼,罪同zào fǎn。
灈阳侯叹了一口气,“将军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本侯也就不耽误将军时间了,只要能保全我吴氏族人,将军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刘奇竖起来一根手指道,“第一,请灈阳侯率同族人,移居襄阳!”
灈阳侯点了点头说道,“这点老朽答应将军了。”
刘奇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这第二嘛,就请灈阳侯让族人每人留一石口粮,其余粮食,按照每石三百钱的价格,全部售给本将大军。”
灈阳侯拱手道,“多谢襄阳侯给我等活命之机,老朽愿遵从侯爷安排,只求侯爷日后对我族中子孙提携一二。”
看到这灈阳侯点破自己身份,刘奇毫不意外,要是自己话说到这份上,这灈阳侯还坚持己见,那真是蠢到没边了。
刘奇颔首道,“本将用人唯贤,只要灈阳侯族中子孙有才能,本将自然不吝提拔,至于想要让子孙后辈有出息,灈阳侯不妨将族中年轻子弟送到黑白学宫之中求学。”
灈阳侯弯腰躬身道,“多谢襄阳侯指点,日后侯爷但有所命,我吴氏莫有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