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军?什么意思?”
赵雷与高顺面面相觑,不知道陆仁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陆仁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你出钱、我卖命的活。说起来和部曲大同小异,不同的地方是部曲是家族出钱粮来将养,只为一个家族出力而;雇佣军则是可以接受任何方面的委托……当然我所说的任何方面暂时仅限于保护那些被异族劫掠的村庄提出来的保护委托。其余的我们一下子还管不了,也没那个实力。”
高顺好歹也帮陆仁打理了这么久的产业,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了一些道:“义浩,你的意思是由我和子方先带一百人去,受雇于某个村落,由村落提供钱粮,而我们所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村落不被异族劫掠?”
陆仁道:“大致上就是这样,不过说起来简单,真正要做却很难。而且我想做的也并不仅仅是保护一两处村庄那么简单。”
赵雷沉吟许久后道:“陆仆射请细说一二,赵雷愿闻其详。”
陆仁道:“说起来我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想过很多事。首先是有书成史以来,这些北地异族对我中原华夏的侵攻劫掠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战国时秦、赵修筑长城以御匈奴便是一例。秦始皇扫灭六国一统天下,之后虽然用法暴虐以至民不聊生,其人功过我们不去论,但秦始皇也曾派出数十万大军以图剿灭五胡;至我大汉孝武帝,更是曾打得五胡俯首称臣。数十年间不敢作动。只是这些事都有如昙花一现一般,数十年一过去异族劫掠依旧。”
赵雷把握不住陆仁的想法,问道:“陆仆射,你地意思是……”
陆仁此刻不知所谓的笑了一下,低下头接着说,话音虽轻但却有力:“我的想法说出来,子方兄可能会觉得我有些大逆不道了。我认为秦始皇也好,孝武帝也罢。都好大喜功。动不动就集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军。说是说进讨五胡,扬我华夏国威。实际上这样做劳民伤财,几年的仗打下来就国力大失。再者我们集起那么多的兵马,二、三十万人往异族那里一压,异族迫于危势自然会表面臣服。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星散的小部族即不战又不降,而是卷起帐篷暂且避开我方大军。等我们大军兵马一退臣服的大部族与远遁地小部落他们还不是照样劫掠?而边境苦寒之地,我们不可能留下数十万地大军常留边界抵御,如若强留单是转运养兵地粮草都能拖坏国力。”
赵雷与高顺各自点头不语。
陆仁道:“不仅如此,秦皇汉武都说想尽灭五胡,我却认为根本就不切实际。北方草原是五胡游牧世代繁衍生息之地,远比我们中原人要了解草原。而且那里地域广阔,五胡执意要避开大军其实是很容易的事。可我们派去的大军呢?地域不熟、水土不服,强行征讨纵然明面上会有几场大胜。实际上很可能是得不偿失……”
高顺道:“义浩。按你所说,岂不是和那些腐儒们说的一样,不应进讨五胡?”
陆仁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我认为五胡一定要打!不但要打,更要打得他们世世代代不敢犯我疆界。”
赵雷道:“那陆仆射,你这说些与你想我二人去组建什么‘雇佣军’又有什么关系?”
陆仁拍拍脑门,知道刚才的话说得太远太不着边了。向二人歉意一笑后回归本题:“刚才真是扯得太远了。我说那些真正只是想说明一点,就是如果和以前一样,百姓们把抵御异族的事完全交给官府官兵的想法其实并不可取。官兵一般都要驻扎在城池关塞,可民居村落却是星罗棋步。一但异族来袭,往往会出现官兵未至异族已去地情况。更有甚者,一些异族会在官兵的必经之道上设下埋伏,待官兵赶路疲惫之时袭击官军,夺取器杖后又绝尘而去。此乃一弊。”
赵雷道:“那陆仆射言下之意,是想让各个民居村落自行集起乡勇?”
陆仁道:“那样做的用处不大。乡勇乡勇,就其字面而言是先乡后勇,本身还是农耕百姓,没有得到真正的训练战斗力相当有限。再者寻常的村落能集起多少人来?百户之村最多也不过就是能集起百人,而这不经训练过的乡勇百人在彪悍的胡骑面前能干什么?我说句难听点的话,一百乡勇步卒,可能连三十骑胡骑都抵敌不住。还有,寻常地村落哪里来地刀枪器仗?单凭着木棍猎弓能行吗?”
高顺一直在细细品味陆仁话中的意思,这会儿突然出声道:“义浩义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谓地雇佣军,就是村落只需提供钱粮佣金,其余的训练、军器则由
己解决。只要有村落要求保护并供给谈妥的佣金钱那村中保护。或三月、或五月、或一年,期满之后我等便可离去。”
陆仁道:“对,就是这个道理。异族劫掠一般都只在秋末冬初,而那边的百姓集合乡勇战力根本就不足成事。与其如此到不如让他们拿出些钱粮来给我们这些专门打仗的人,让我们去解决适合解决的事。”
赵雷这会儿朦朦胧胧的,问道:“陆仆射,既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在右北平立起门户?以你的名望与家资,相信集起数千人马易如反掌啊。”
陆仁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是当中的一些事绝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实话实说,我的名头绝对不能在袁尚的幽州地界亮出来,因为袁尚对我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
赵雷不解其意,高顺就在一旁把袁尚与陆仁之间的事说了一遍。这边赵雷明白了当中地事,陆仁又接着道:“若是钱粮的供给。短时间内我也做不到什么。二位也都知道,我眼下在这里的船只仅有这不到四十只,江东与荆襄之间的水运又不能断,抽调十只船出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就算是我想全部调给你们,这些船也不太适合海上远航,而柴桑至右北平又何止千里?当中的转运之难二位也该心中有数。这只有到日后我们在徐州立下码头才有可能做到钱粮供给不断。不然我也不会提出雇佣一词,初期就是要靠你们自己解决给养。按我的计,我至少要到一年后才能派出船队给你们运送钱粮。此外还有一则。就是幽州突然冒出这样一支军兵。部曲不像部曲。义从不似义从,换谁都会留上心啊!但如果推说是帮百姓抵御异族来换取钱粮养命,多少却还说得过去一些。或许官府也会留上点心,偶尔也会雇佣着做点什么事。只一条,不是保护百姓村落或是护送护送商队之外的活,不接。”
高顺摆手道:“义浩不必多说,这个我心里也清楚。眼下你在夷州还需要船只人丁。能调十只船和那么多地钱粮出来已经不错了。男儿丈夫岂能畏难而不进?越是难做地事我还就越有兴趣!当初我只是一介武夫,如今也不是能帮你打理产业吗?说吧,你是怎么打算地。”
陆仁欣然一笑,自怀中取出地图在桌上摊开道:“你们带着船与部曲先去右北平寻一处近海且清静的地方安身,差不多的时候去北平城看看情况,最好是能找个机会先帮一两处受劫掠的村落击败前来掳掠的异族。记住,这头几仗千万不能留活口,一但让人逃回去就后患无穷。
“几个漂亮仗下来我相信那村落就会接受你们。适时的再把名声放出去……别用我的啊!介时高大哥你再去招慕新地人丁入军。训练成型后就可以慢慢的扩大能够保护的范围。另外条件允许的话在海边修起一个我们的据点,而那时我可能已经到了夷州,会再及时的调运钱粮过去给你们支用。时机成熟时就在北平城中设立一个佣兵工会。高大哥你就在那里坐镇,专门接受各地村落的委托。而且我相信顺利的话,那里也会成为无地可种地青壮地投奔之地。
“唯一要注意的是官府的干涉,必竟对他们来说一支成型且强有力地军队对他们来说就有如眼中钉一般。所以必要的时候赵大哥你就说这是你们赵家的部曲,再选一个好的地方安身……”
赵雷接上话道:“好的地方?言下之意是既要防异族寻仇,又要防官兵寻衅吧?”
陆仁点头道:“却是如此。不过我计官家最常用的手段是想召你为官,连带着把人马也都拉去。二位大哥,介时能不能把持住就看你们的了。还有很多事我虽然依稀间有想到一点,现在却也说不清楚。”
高顺随意的摇了摇头,赵雷却默然不语。陆仁见状开解道:“子方兄,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投效朝庭本来是件好事,子方兄介时若想去只管去,但旧有人马请交于高大哥。我组建起这只雇佣军是想帮助百姓,让他们好安居乐业,但如果你带了出去,只怕会成为中原战场上诸候争霸的工具,与我本意有违……”
叭——
赵雷猛的一拍桌子,把陆仁和高顺都吓了一跳。却听见赵雷怒骂道:“陆仆射你何出此言!讥讽我赵雷是个见利忘义之人吗?若论出仕,袁氏不知招纳了我多少次,也正因为我想恪守家业不肯出仕这才引来常山之祸。如今我还是那句话,仕我绝对不会出。况且陆仆射你定此大计,将来就有如我常山赵氏重兴一般,保民护民更是可得我赵氏百世芳名,陆仆射你便于我赵氏恩
,我赵雷绝不会做此等忘恩负义之事!”
陆仁愕然的望着赵雷,心说你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吧?其实我根本就不担心你会出仕,袁氏灭你常山一族,你对袁氏就有血海深仇;老曹那边你顾虑着赵云的关系也没什么可能会出仕曹操才对,剩下来北方就没人了啊。
赵雷定了定神道:“陆仆射,我所虑者不是此事。袁尚当日灭我常山赵氏。若知我尚在也定容不得我……”
陆仁道:“这个子方兄不必担心。袁尚今在南皮与袁谭交兵,蓟城、北平他又有意让给蹋顿,并州他是不会去管的了。而且在初时你不要亮出名号,凡事先由高大哥出面即可。若我所料不差,数年后袁氏定会败亡于曹操之手,那时你立住山头大可不必去理会。若曹操辟你,你虚应下来也无妨,只寻推说守卫乡土、保全百姓。曹操也不会为难你才对。曹操日后是想南下荆、吴地。有人帮他镇守北方只怕他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有一条。就是这雇佣军一事务必要流传下去,众点成面,到那时自然能真正的保全百姓,而且不与官兵相冲突。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呼应官军。”
赵雷默默点头,忽然问道:“陆仆射,你此举只怕还大有深意吧?”
陆仁道:“不错,我另有一层意思在里面。仔细想想。为什么只是异族来劫掠我们?难道真的是我们汉人百姓不能打?其实不然,是我们的百姓有一种依赖心,太过依赖官军的救援,却没想过官军也有官军的难处。真正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自己动手,而不是一味地依赖与躲避。异族一来要敢打、会打、能打,打得他们劫掠不成!纵然是被他们劫掠到,也要让他们付出惨重地代价,能打到他们有来无回就最好!当然。耕种地百姓很难上战场。官军又总是要坚守城池,所以这些事就交给民间专门打仗的雇佣军最好。还有一点,我想我们的雇佣军一但成型并打出名望。民间也会跟风出现其他佣兵组织。不管他抢多少生意,保护疆界百姓的人多一点总是好的。到那时每一处村落都有因定来保护的佣兵组织,异族就没什么作为可言了。”
说到这里陆仁忽然笑了:“异族劫掠主要是在秋冬两季,春夏他们忙着放牛放羊,也很少会来。这段时间雇佣军会接不到什么生意,得考虑考虑自己吃饭的事。那么……反过去劫掠他们!不只是劫,还要把那边地地图画出来。将来到一定的时候,我另有打算。”
高顺与赵雷闭目沉思许久,觉得陆仁的想法太过大胆,又有些不能理解。不过似乎又有那么几分可行。
陆仁道:“初期是最难,也是最危险的。难立足,难给养,人丁又少。还有,高大哥你曾经发过毒誓再不上阵厮杀,我请你去也只是想由你来处理生意与训练新员。真正打仗的事就交给子方兄吧。二位大哥意下如何?如果不愿意我不强求,必竟这本身就是极难极险之事。”
赵雷慢悠悠的道:“我干!不就是对付一些异族胡骑吗?若给我两百昔日吾弟子龙麾下的白马义从,我敢说能对付过千异族胡骑。高顺,你呢?我是觉得陆仆射的想法其实很周密,又顾及到了你地誓词……”
陆仁瞪圆了双眼望定赵雷,心道:“啥?两百白马义从?个个精通骑兵战技,而且还会骑射,公孙瓒压箱底地东西,赵云的心头肉。如今也不过仅存三十来人,你一口气就想要两百?胃口还真不小!到了地儿自己练一批出来行不行?”
高顺笑道:“我可没说我不做。你觉得义浩的想法周密,我却是完全信得过义浩。再者,当初我这条命就是义浩救下来地,他要我做什么,我只管去做便是,万死不辞。”
陆仁道:“高大哥,也没那么夸张,别死不死的。将来还有很多事我们还得一起去做。你们到了右北平千万要记得选好一处临海地界并适时修起码头,我只要有余力就会运送钱粮具杖过去。还有,能不硬碰就不要硬碰,多用点诡计去打。迟一些我会把我所知的几种战法写出来交给你们,都是些尽用地利的机关、地道之术。只要用得巧妙,也许一个百户村落能全歼千余胡骑自身却不损一人。而这些方法也可以尽量的教授出去……二位大哥,看你们的了。或许将来会有一天,我会亲自雇佣你们去进讨五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