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回准备

州府衙。

陆仁的身体已经渐渐复原,这几日也如以往一样来到府衙中与官员们商议政事。到了午饭时分,一众官员们各有各的去处休息用饭,陆仁则邀徐庶去附近的酒楼里小饮几杯,谈些心事。

饭至半饱,酒过三巡,徐庶把玩起了手中精美的瓷杯,沉声问道:“主公单独邀庶饮酒,只怕是有什么要事相询吧?”

陆仁笑了笑,向徐庶举杯道:“元直啊,我被困于秘室中的那几日真的是辛苦你了。想想那几天里风儿被临时顶上我的位子居中坐镇,要不是有你在旁辅佐,现在还只是个孩子的风儿会垮掉不说,只怕两州之地也会因此而乱作一团。来,这杯我敬你。”

徐庶谦逊应道:“主公过奖了。公子他虽然年幼但已见识颇远,在庶看来已深得主公真传。庶所代者不过是一些琐碎杂务,真遇上些什么大事公子到是颇有见地,庶亦叹服不已。”

陆仁端着酒杯缓缓问道:“元直,客气话我们也不必去说他。老实说,这次我失踪的几天,两州军政大事虽说是没出过什么纰漏,可是当中暴露出来的一些弊端你有没有留心到?”

徐庶点头道:“有啊。”

“说来听听。”

徐庶分析道:“夷、泉两州繁荣已远胜中原各郡,此全赖主公多年来不辞辛劳之力。只是也请恕庶直言,主公去过问的琐碎之事是不是也太多了点?主公勤于政务固然是好事。也着实令庶心中敬服,可是琐碎之事太多太多,既烦心又伤体,帐下群臣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一份过度地依赖之心,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主公既为上位者,应只立下大略,琐碎政务交于幕僚去做即可,根本就不必事事过问。若主公仍是这般事事亲恭。不但会徒然自损身躯。帐下幕僚也会失之历练……这次是主公吉人天相。但万一主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公子又尚且年幼,虽有庶在旁相辅亦难以服众,之后会引发出什么样的后果只怕无法预料。”

陆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说这些话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来着?好像是三国后期谁劝诸葛亮的话来着,现在却由徐庶扔到了自己的头上。摇摇头甩开杂念,陆仁轻叹道:“元直所言极是!实不瞒。这些我也早就查觉到了,所以近一段时期我把发展重心转到了泉州去,自己也常常在泉州一呆就是很长的时间。其实已经有夷州先例,泉州如何建设哪用得着我如此这般?说句实在话,我就是想让幕僚们渐渐学会不必事事都来报我,该出主意的能下决定地试着自己去做,不是真正需要禀报于我地大事就不要干等我来下决定……不过我地这种想法似乎太简单了点。”

徐庶道:“世间之事便是如此,言易行难。”

陆仁道:“是啊。说着容易做起来难。首先就是我如果想这样去做。一个度就很难去把握住。放得太松,幕僚们可能会渐渐习惯于独断专行;抓得紧了又似乎和我不放开手去没什么分别。这次的事可以说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劫难,也可以说是在考验我如今的行事如何。还好。多多少少我总算看到了一些成效,不过也看清了一些弊病。今后我还得多加注意才是。”

徐庶微微点头,自斟一杯饮下肚去。

陆仁也饮了一杯下肚,复问道:“元直,你辅助风儿居中坐镇的这几天应该有接触到不少你从未听闻过的事物吧?”

徐庶道:“不错。对庶感触最大的便是主公地重商贸、工匠之议,而耕农不收农税、不征徭役之计初时更是令庶感到匪夷所思。直到这次在公子身旁辅佐理政才稍稍明白一些,原来这数者之间竟可以如此相辅相成且相互促展。像工匠为求制出的器物能卖得更好,势必会改良手头工艺,制出比别人更好的器物方可,反过来好的工具又能让耕农们的耕作更加快捷便利;商人们居中流通,税赋多从商而出……唉,庶鲁钝,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在心中有些心得而已。”

陆仁心说你现在能说得清才怪了,我现在都说不清这里面的所以然来。当初试行的时候陆仁他们都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当中地平衡点和一些要点,现在夷、泉两州一切运行正常,也越来越富足,不能不说是一个很难得地成功。

彼此笑了几声,这个话题就此放下。又是几杯过后徐庶问道:“主公,这几日庶还有接触到一些事物……自甘将军远航归来之后,夷州出航的船队日亦频繁。庶一时好奇有参看过主公的那张海图,心中惊叹天下之大之余对主公地决策也生出些疑问……主公,海疆虽有广阔万里,可图之土甚多,但多为蛮荒不毛之地。庶观主公大计颇有相图之意,是不是有些欠缺计较?”

陆仁道:“元直是不是想说,我前前后后派出许多的船队,去各处要点建城修港,分散了我手上本来就不怎么充裕的力量?”

“正是此意。”

陆仁晃了晃酒杯道:“有些事我现在都解释不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个地方日后必有大用。也可能这些地方的用处我们这一代人看不到,但是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好,远的不去说他,就说近处,海图中的各处要点就是向当地原住民销售我夷、泉两州粮食、布匹的商铺,然后再从当地购回可以销往中原各处取利的诸般特产。更甚者,我还可以在当地掠夺回大量的劳力供我驱使。这两年夷、泉两州为什么能发展得这么快?就是因为我用抢掠与购买来的人口解决了劳力不足地问题。”

徐庶奇道:“只是建立商铺?那主公为何不攻占下来?

陆仁耸了耸肩道:“眼下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士子官员去管啊!再者攻掠必有大量的伤亡,而且当地的居民尚且食蛮而不化。如果真的强行用武力征服他们,逼迫他们去劳作,出产我们所需要的器物,肯定会引发他们的不满而奋起反抗。我现在的力量不足,不能因为一时地贪欲而拖住我并不充足地军力,而且就算是打了下来,随之而来不肯屈服地反抗只怕也会带来无边的烦恼。万一那样别说要他们出产可以取利的器物,只怕连这些要点的立足都难。所以我是选择了这种比较温和的方法。挑合适的地方建港立城。尽可能的不与当地原住民发生冲突。并且与之确立行商互市地关系。既与彼和,我们卖给他们需要与喜欢的器物,他们也自然会以我们所需求的器物来互换……你我在此我不妨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这样其实就是能不动武而令其为我所用。等时日稍久,我们再把我们的文化传播过去,相信自然能让他们甘心臣服。”这些到是陆仁从诸葛亮对南蛮采取的政治态度里领悟过来的,并非他原创。

徐庶歪着头想了好一阵。有些明白了陆仁的想法。别地不说,眼下对夷、泉两州产生了依赖性地山越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而且东南亚香料群岛的原住民再怎么好斗也不可能像北方异族,北方异族只要有马就能杀入关中,可这茫茫大海你没有很好地航海技术作后盾根本就威胁不到陆仁这里。换句话说,陆仁的这种以商业关系去征服、利用海岛原住民的方法是行得通的。

接下来又谈了一些杂事,比如高顺、赵雷已经在珠崖立稳了脚跟,新城也顺利的修建了起来,珠崖一带因为生活贫困而投奔新城的人很多。还有就是陆仁一直都很挂心的珠崖铁矿也已经找到。所以赵雷与高顺派了快船过来报信。希望陆仁能马上抽调一批工匠与粮食过去支援。这可是好事,在陆仁的计划中珠崖铁矿是很重要的一个先题条件,因此陆仁是二话不说。当即就着主理人事调配的郭弈去办。

此外徐庶很好奇的问陆仁,跟了陆仁多年的两个近侍凌风、凌云怎么许久不见踪迹,现在负责保护陆仁人身安全的是貂婵与麾下的越女营。如果上次陆仁被困于秘室的时候二凌在,陆仁肯定吃不了什么苦,对此陆仁却笑而不答。实际上二凌是被陆仁派去了夷州东北方向的海岛那霸,在那里建设可以作为陆仁退路之一的狡兔窟。都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仁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同样的济州岛也在建设中,陆仁是打算把济州岛作为北进高句丽、东袭日本列岛的桥头堡。当然,这些事是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的。

谈来谈去,话题又转回了中原。陆仁伸手拍了拍徐庶的肩膀道:“元直,本来我是打算差不多的时候就带你一起去泉州,然后桂阳这件事就交给你的。只是现在我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所以可能晚几天你必须自己赶回泉州去。现在已入九月,计过不了多晚长江那里就要打起来,留给你准备的时间并不怎么多,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这里还是和上次我们说的一样,打下桂阳之后你留在桂阳当太守,让甘宁带兵回泉州。这几天我又想了想,你手边可能会无人可用,所以我准备调一个人去给你帮忙。”

徐庶笑道:“主公一说庶想一下还确是如此。庶迟些时候坐守桂阳,身边若是连一个副将都没有确实会大为不便。却不知主公是打算调谁给我?”

“我那三徒弟,邓艾邓士载。”

徐庶呀道:“他!?”

陆仁正色道:“元直别以为他年幼就抱有轻视之心。我这三徒虽然还未及十六岁,平时又显得比较沉默寡言,但是胸中才智已渐露锋芒。实话实说,我的三这个徒弟里,首徒赵雨长与辩才,次徒郭弈精于政务,这三徒邓艾却有能够统领军兵的潜质。我现在让他当试守中郎,主要负责夷州各处防务的建设感觉真是有些耽误他的前程。前两次的泉州战事我又不好把他抽调出来,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让他去好好的历练成长。到是希望元直介时能多多指点一下他来着,行军打仗出谋画策这方面的事非我所长,教不了他什么。哎,说起来士载追随我之前也是家境贫寒但仍好学不倦,事母亦至孝,这和元直你到颇有几分相似。我想你们应该会相处得很好的。到是甘将军那里你可得注意点,甘将军粗豪惯了,加上在海上漂泊多年,最不喜欢被繁礼给束缚住手脚的。”

徐庶笑了笑,稍一思索便认真的问道:“主公,你把邓士载调给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含意在这里面?”

陆仁哑然道:“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在派人监视你吧?我既然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赚你出仕,对你就绝对的放心。让士载跟你一起出征,确实是想让你代我培养一下士载的领军之才。”

徐庶道:“主公误会了,庶言下之意就是在这培养二字上。主公把年仅十四岁的邓士载挑出来培养,是不是想为日后公子接任留下些可用之人?”

陆仁顿住,默然的喝了杯酒下肚后点头道:“元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想为风儿留下些年岁相当的可用之人。老实说,我心里面想做的事很多,也很可能终我一生都不能完成多少,必须得交给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去完成他。还有,主要就是这次的意外给我提了一个大大的醒,让我不得不留意到,有些事我要早做些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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