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建朝以来,内州发展虽然有快有慢,基础公共设施等条件也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百姓普遍比较富裕。兖州土地平坦,气候适宜,近年修了不少水利设施,农业比较发达。百姓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如今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地里有不少夷人在劳作,这是战俘或是汉商贩来的奴隶。汉人是个比较温和的族群,对待奴隶并不苛刻,奴隶在内州做工或是务农,都能保证吃饱穿暖,有些主家甚至会为出力多年的奴隶说门婚事。
正是天高气爽的季节,路上多是南来北往的商人,东莱通往洛阳的官道,是大齐境内最繁忙的道路之一。贵霜战事一起,不仅跟随大齐军队身后的汉商忙碌,间接也拉动了内州经济流通。东莱港近期十分繁忙,不仅要向南方输出大量军用物资,从贵霜运来的战俘和贬为奴隶的平民,也在这里下船,贩往北方诸州。
张靖一行人遇到几波贵霜奴隶,大多是青壮汉子,穿着统一样式的服装,被一条长绳拴成一串,沿官道往西行走。这些奴隶肤色不错,很少发现骨瘦如柴者,但是眼神空洞,应是心理还没调整过来。
颖川荀府,一对中年男女坐在堂上,一位少女跪在两人面前。中年男子年近四旬,相貌不俗,留着胡须,线条很硬,显得极有威仪,正是现任荀家族长荀衍。旁侧那位中年美妇,是荀衍正妻,陈群的堂姐荀陈氏。
熙倩跪在地上,头却非常倔强地挺着,道:“我非张靖不嫁,若是父亲不同意,我情愿出籍。”
荀衍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怒斥道:“张靖只是一介平民,你嫁过去若是正妻也罢了,平妻都让荀家丢面子,你嫁过去是媵妻还是妾?张靖不用说只是个营将,就是军将也不行。出籍?出籍你也是荀家女,丢得也是荀家人的脸面。”
熙倩顶了一句,道:“若是张靖是世家出身,父亲就同意了?”
荀衍怒道:“世家也不行,只要嫁过去是媵妻或妾,我绝不同意!”
荀陈氏在旁劝道:“您先消消火,这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又转身熙倩,温声说道:“你这孩子,自小要强,怎会挑了这么一个人?你父亲说的有理,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你现在未嫁过去,他就拿你不重视,婚后能有好吗?”
熙倩辩道:“张靖不一样,他的婚事自己决定不了,需要他父母决定,不是他对我不好,而是他有难处。”
荀衍听了这话,火气又上来了,道:“只是一个国学老师,一介平民而已,还如此强势?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我不难为你,只要靠谱些,我不会不同意。这张靖不靠谱,他的家长也不靠谱。”
熙倩还未开口,门口丫环进来说道:“影小姐来了。”
荀衍夫妇抬头往门口看时,只见熙影在门前露出身形。熙影见熙倩跪在地上,急忙上前,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熙影上前拉熙倩起身,劝道:“妹妹先起来,什么事值得这样?”
荀衍怒气未消,道:“小影你别管,她现在翅膀硬了,家中给她寻的亲事,她一个也看不好,自己找了个营将,若是平妻还好,现在连媵妻还是妾都不知道,这就是个不靠谱的人家,你劝劝你妹妹,打消这个念头吧。”
熙倩不知熙影与张靖已经定情,熙影却知道熙倩与张靖的事,笑道:“张靖不是一般家庭出身,妹妹也不用遵守保密守则,婚事是终身大事,你将张靖的身份说给伯父伯母听不就行了?”
熙倩手里揣着张靖的亲笔信,她如此胡闹自有一定原因,她是在打压父母的期望值,到时再说明张靖皇子的身份,无论名份高低,父母都不会再反对。
荀衍听出话音,道:“张靖不是平民出身?”
熙影不答,推了熙倩一把,道:“皇子身份虽然要保密,但马上就要大婚了,如此婚姻大事,你如实说就是了,惹伯父伯母生气,可是你的不对。”
荀衍一愣,望着熙倩,神色更加严肃,道:“是皇子?这样的大事你不早回来商议?你知不知道嫁给皇家风险最大?!你……”
熙影笑道:“伯父莫急,不会有什么风险,张靖是四皇子,出宗继了天公将军的那位。”
荀衍想了想,怒气渐消,但依然板着脸,道:“影儿,你先将倩儿扶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人跟我们说清楚。”
熙倩并未站起身来,说道:“我与张靖是同学,在国学时就相恋,我去占城,调到水军都是跟着他。张靖身份特殊,我的工作性质不同,我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不允许跟任何人说,包括父母。刚才影姐说了,他的身份不同,身不由己,婚约诸事都要经过他父母允准。若是担心家族有风险,我刚才也要求过出籍,这样就不会遗祸家族了。”
荀衍想了一会,道:“你大兄知道这事?”
熙倩点了点头,道:“大兄不让我跟外人说。”
荀衍站起来在堂前走了几步,长叹一口气,又问熙影道:“你父亲知道这事?”
熙影点头道:“知道。父亲还给四皇子写了封信,让他转交给伯父。”
荀衍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四皇子来了?”
熙影高声说道:“四哥,你快进来参见伯父伯母。”
话音未落,张靖出现在门口。荀衍夫妇即使心里有异议,此时也不得不站起身来,迎接张靖进门。张靖先向荀衍夫妇行了一礼,继而将熙倩拉起来,道:“倩儿,我们的婚事我们一起扛,不许你如此难为自己。”
张靖拉着熙倩在客座坐下,道:“伯父伯母,荀家是大家,倩儿身为嫡女,嫁给皇家应是大妇才对。但是其间有许多事情,不好对外界明言,我与倩儿的事情一直隐瞒至今,惹得伯父伯母不快,我在此深表谦意。我与荀家联姻之事,父皇母妃都无异议,文若公和公达公也赞同。倩儿婚后的身份,我主不了,相信父皇比我考虑得周到,肯定委曲不了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