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圣母诸葛小亮赶走,我匆匆洗了澡之后,换了一件衣裳,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迈步出门想去找赵云。
迎面窜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我定睛一看,竟是小银。
“你怎么回来了,赵家公子你安顿好了吗?”我问,拧了拧手上的毛巾。
“早就安顿好了。”小银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是吗,带我去看看。”我兴冲冲地。
小银伸出手臂一挡,拦住我去路。
“干嘛?又造反啊?”我斜着眼睛看他。
他摇了摇头,愁眉苦脸地说:“我说小……呃,少爷,您这么晚了还往一个大男人房间里跑,恐怕不合适吧。”
“去你的!”我不以为然地笑,“反正他又不知道我是女孩子,怕什么啦你!”
小银忠心耿耿地仍旧站在那里不动。
我只好避开他向旁边迈步,不料他挺身过去拦住,我又退回来打算从这边走,他又是迈步转回。
“你……你是诚心跟少爷我过不去了。”我伸手指点点他的鼻子,趁着他一脸讪笑的时候,忽然手指一点旁边黑漆漆的花园,声情并茂两眼放光地:“啊!孔明兄!”
听到这么重量级的字眼,小银立刻转头,对着黑暗行注目礼。
我立刻推开他手臂,一猫腰跑了过去。
“少爷,少爷!”身后传来小银不甘的叫声。
我顺着走廊向前,很快捉住一两个家人,打听到新进府的赵云公子所住。
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顺便又擦擦头发,经过这一路行走,风几乎把头发都吹得干了。
我将毛巾握在手里等开门。
“门没关,进来吧。”里面传来沉沉的声音。
“那我进来啦!”我应一声,先用手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向内看一眼,待看到那人衣冠整齐地坐在床边的时候,才放心大胆地将门推开,迈步挺身进入。
如此小心,皆因昔日我有惨痛教训。
在某个炎热的夏日突然冲进张小飞的房间的后果,就是看到一个身形健硕,八块腹肌鼓鼓的半裸男。
一瞬间看的我极其震撼,用尽十六年的定力,才把那冲口而出的尖叫声给堵了回去。
而那小子抚摸自己的腹部仰天长笑:怎么啦小备,看到我的腹肌自卑了吧?
我当时就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捂着脸跑了出去。
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当时小飞那家伙还穿了一条衬裤遮住,不然的话,我一定会长针眼。
可是赵云不同。
就算是晚上很热,连我这刚刚洗澡过的人,都将袖子挽起一截。他居然穿的整整齐齐,脸上虽然微微地被汗浸的湿润,但却是连头发丝都不曾乱一点。
相比较而言,我这么披头散发的,就有点不堪。
我讪讪地:“子龙,你还没睡?”隔着十来步望着他。
他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眼光一转,看到放在床边的他的背包,又问:“为什么没拿东西出来?”
他的眼光随着我看过去,随即说:“我想……明天就离开了,那就不必麻烦了……”
“你知道要去哪里住了?”我惊问。
半是惊讶半是伤心。不知怎的,一看到他说这话时候的略带忧郁的眼神,心里就有点不舍跟刺痛。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顿时放下心来,露出笑容:“这不就得了,你都没找到地方住,急着搬干嘛呢!何况我家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这么多的空房间……”
我自顾自说的高兴。
说了一会才觉得房间内空旷沉寂的可疑,我转过头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子龙的脸色不是一般的惨白。
我不顾男女大防,向着床边走了两步,瞅他脸色:“你是不是不舒服?难道是天热中暑了?你别急!”说着让他不急,自己倒是着急起来,转身向着门口走,一边说,“我找人拿药来给你吃。”
“不用!”身后忽然响起他的声音。
我脚步不停,一边说:“怎么不用,万一拖着可就不好了,你人生地不熟的,换了水土,很容易得病的。”
手臂忽然被拉住。
我的脚步硬生生停住,惊诧回头看。
却对上他黑漆漆一双眼睛,红红嘴唇一抿:“我没有病。”看我无语,又多加一句,“真的,别……担心。”
我眨眨眼睛,低头,望见他紧紧握住我赤裸手腕的大手。
一点凉,一点热,一点难以言喻的颤动。
他仿佛也随之察觉,手顿时如触电一样缩回去,整个人也向后退。
真尴尬。
虽然心底是这样想的,可是表面却还得装作不知道,挠挠头,我只得问:“真的没病吗,你的脸色很奇怪呢。”
子龙退回床边,靠在床头的墙角站定,低下头,慢慢地说:“谢谢你,真的没事。我只是……想……我住在这里,或者会不大方便。”
“怎么不方便?”我瞪圆眼睛,“难道是有人欺负你?”
忽而自作聪明地想:不会是诸葛那家伙欺负人家乖学弟了吧?
子龙摇摇头,一缕头发丝随着动作滑落下来,挡在他完美的脸颊上,他幽幽说:“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皱起眉头。
原来他是想这个……
可是……打量了一下他的浑身衣着,都是普通的布料剪裁,外加一点风尘仆仆痕迹。想必子龙的家境并不宽裕,又想到他在酒楼被拒绝的事情。若是换了别人处在这种境况,让我这么挽留,早就高兴的一口答应,比如——诸葛小亮,那家伙,我还没邀请他来住呢,他自己就毫不客气地鸠占鹊巢了,哼哼。
想到那个人,忍不住狠狠说:“总有一天我会赶你走……”
子龙的声音蓦地低下去:“对不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现在就可以……”
我即刻惊觉,从原地跳起来嚷:“不是的,我不是说你,子龙!”
看他弯腰去提床头的背包。
我着急起来,冲过去一把夺过那背包,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放。
他愕然看我。
我向后退两步,鼓起腮帮子叫:“我说过不许你走就不许你走,第一,你救过我的命,就算是让你在这里住一辈子都成,第二,你是陆指的新进学员,好歹也叫我一声学长,没理由我不关照学弟的对不对?”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头脑转变如此之快而且还出口成章条理性十足。
子龙望着我,长长的睫毛一抖。
黑白分明的眼睛越发深邃,望着我轻轻眨动,白净的脸颊边上,却隐隐地泛现一丝微微红晕来。
“虽然如此……”他说。
“不要再说啦!”我见他有松动之意,立刻狞笑,“总之你不能离开这里,等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我就卖掉你!”
说着便向着门口跑去。
子龙大叫:“喂,我的背包……”似乎有点无可奈何意思。
“免得你偷偷跑了,这东西我暂时保管,你需要什么,直接叫人给你送来就是!”我跑到门口,回头扔下一句。转过身,抱着那古老的,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掉的背包,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