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同意逢纪的计策,在这等天下看似进入一个平稳、但实际则暗潮汹涌的时期。你若无所作为,那便是纵容你的敌人成长。”董白对于袁绍的这些幕僚没有任何敬意,所以,当提到逢元图的时候,直呼其名。
可袁绍那颇有仪容面庞上的眉头却忍不住跳了一下,他隐忍着自己胸腔里的怒火,对着刚从屏风后走出的董白忽然说道:“在你的心中,我难道只是你用来击败刘协的工具吗?”
董白愣了一下,脸色十分难看。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袁绍这等脸色了,事实上,自从击败公孙瓒班师回邺城之后,袁绍的表现便一直很怪异。
很奇怪的,原本身为女性应该对这种变化极为敏感的她,却在满心仇恨的蒙蔽下,根本没有觉察出袁绍这些变化的根源。
终于有一夜,当她建议袁绍听从田丰之计,写一篇顺应汉室征讨袁术的檄文时,袁绍却忽然爆发了,对着她吼道:“刘协,刘协!你的眼中难道除了刘协,便再无他人吗?那个不过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究竟如何窃取下了你的心?”
那是董白第一次看到袁绍对她动怒,虽然,那场军议时袁绍还喝了不少酒。但那种反常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在袁绍这等很注重自己威仪之人身上。
董白对于袁绍的暴怒有些震惊,但袁绍看到董白动容后,却变得十分快意:“我如今已经击败了宿敌公孙瓒,成为了北方毫无争议的群雄魁首!甚至,天下霸主也不过唾手可得。如我这样的伟丈夫,难道还不能闯进你的心吗?!”
“难道,这些年我对你的情义,你一点都未曾察觉出来吗?!”吼罢这句,袁绍似乎将自己心中的所有愤懑一吐而出,他看到董白那震惊而恍然的脸,以为董白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于是,迫步上前,袁绍只是一伸手,董白身上那华彩斑斓的裙裾便化作一只巨大的蝴蝶漂浮在了大堂当中。这所大堂,是袁绍谋定天下的场所,在这样的地方占据自己心中渴望已久的女子,那对于袁绍来说,将是人生一场梦寐以求的享受。
他恣意地将董白揽在怀中,全力吸吮着董白身上那种不同于汉族女子的香气,想着这位桀骜的女子彻底征服。可他越火热,却越焦躁不已。终于,当他将脸从董白高耸的肚兜上抬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董白那一脸的鄙夷和不屑。那双眼睛,正如同看着一只野狗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是想得到这具身体吗?”董白嘴角向下撇动了一丝,语气当中没有一丝温度:“你我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甚至,我也没有想到你为何会接纳我这样的仇眦之后。不过,既然今日你已经说出了原因,我也不介意满足一下你的要求。”
说着,董白伸手便要将肚兜上那细柔的丝绦解开,将袁绍早就渴望的身体暴露在他面前。可就在此时,袁绍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猛然抬手给了董白一巴掌:“贱人,你竟然敢如此侮辱我!”
那一巴掌乃是袁绍盛怒下出手,自然毫不留情。董白那白皙的脸庞顿时被打得高高肿起,甚至还吐了一口血水。可抬起头的董白,面对盛怒如狮子一般的袁绍,却没有任何动容,仍旧将自己的肚兜解下,任凭她高耸的峰峦暴露在袁绍的眼前:“你不是想得到这具身体吗?现在,它就是你的,你可以予取予求,我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那一瞬,袁绍的脸色阴鸷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他终究是四世三公名门望族之后,终于明白董白的心思后,才愤怒地将自己的笔架狠狠扫在地上,然后背对着董白吼道:“滚!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可不行,汉室尚未扫灭,而你却是目前最有可能击败刘协的人。”董白淡淡回复道,随后,也不捡起地上的肚兜,便直接从袁绍面前离开。
而袁绍,则从背后看着董白的高挑窈窕的身姿,微微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直至董白消失连一眼都没有回头后,袁绍的手,只能颓然地跌在案几之上……
这件事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而董白也十分恼怒这样的变化,因为这样的变化,让董白几乎看不到了那个雄姿伟容、胸有谋略的英主。在她的眼前,这个男人更多像是一个放不下的妇人。
所以,这一次董白再度确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错,你的确是我用来击败刘协的工具。而这一次逢纪之策,虽然破绽百出,但若配合上我的良策,便就是一条连环妙计。我相信,这一次必然会让刘协防不胜防。”
“哼。”袁绍轻蔑地转过身,几乎是讥讽地说道:“让我的未来儿媳利用商贾俗物混入长安,你以为就可以在长安安插上刺天死士?好,即便你这样的计划没有被汉室锦衣卫破悉,那之后呢,让刺天死士再一次徒劳无功地刺杀刘协?”
袁绍这一次看起来异常理智,认清董白的立场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反驳道:“历来刺杀一事,乃是政治当中最低级、最下作的手法,但你以为就是这样的手法便能轻而易举成功?大错特错!它的低级下作,正是因为它极难成功!任何完美的刺杀,不是在敌人毫无防备之下,就是有着绝对的内应,你什么都没有,就还想让我燕赵大好男儿无辜枉死?”
“可如今汉室布局几乎无懈可击。尤其暗间密斗之上,刘协更是开创先河之人,我们刺天曹根本无法同锦衣卫相提并论。甚至很多手法,都还是我们在付出巨大代价后,从刘协这里学来的。此等时刻,倘若你还毫无动作、不思进取,那只能坐等着汉室成长为一只庞然巨兽,到时候你或许连与汉室一战的资格都得不到!”
董白认为,自己这样一番很伤男人自尊的话,必然会再次换来袁绍的一巴掌。不过,他求仁得仁,只要挨上了一巴掌,就可以将自己的谋略尽皆告知袁绍。
一个巴掌换来一个希望,董白并不认为自己吃亏。
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袁绍竟然摊手笑了一下,嘲讽说道:“我袁本初本就是汉臣,即便日后毫无资格同汉室一战,那便袒背牵羊、投降汉室好了。将冀、幽、青三州拱手让给汉室,这等贪天之功,足以让我袁氏一门光耀,流传千古了。而你,却只能带着满心的仇怨,蹉跎老死?亦或者,你会放下这刻骨仇怨,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孤苦一生?”
“你,袁本初!……”董白忽然面色僵直,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河北第一人,竟然会说出如此没有志气的话来。
并且,她还深知,这句话根本还只是为了气自己的废话。袁绍他的野心,自从当年挑动何进与宦官相争便已然暴露无遗,此番却说要让自己披坚执锐、殚精竭虑打下的偌大地域拱手相让,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偏偏,董白却无话可说。袁绍既然不跟她谈事,只跟她这等无情之人谈情,她真的便如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愤怒和羞辱犹如毒蛇一般噬咬着董白的心,这一刻,她恨不得可以一刀杀了袁绍。可她更深知,此时的自己再不是太师之孙,不是那个可以任性妄为的天之骄女。无奈之下,她只好搅动自己的脑汁,苦思冥想着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而这个时候,就是让董白最愤恨的时候,因为随着她愈加睿智成熟,她越发现,自己所学的那些东西,大部分还是刘协曾经交给她的。就如此时,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心态,强忍住心中不适,挤出了一个应该算妩媚的笑容后,柔声对着袁绍说道:“将军,你这样,是不可能打动我的心的……”
而这一句从来不像董白能说的话出口后,袁绍竟然仿佛被施了咒语一般,不敢置信地用着惊奇欣喜的目光看向了董白。
看到袁绍眼中的神采,董白随后的动作便从容自然了许多。她一脸真诚地向袁绍施了一礼,用着严肃认真的话语说道:“刘协对于我来说,只是不共戴天的仇眦。将军若能诛除他,难道你认为我还会解不开心结,容纳不下他人吗?”
“这……此话当真?”袁绍踟蹰了起来,他认真地看着董白,带着一丝怀疑。但更多的,却是期望。
董白却落落一笑,主动伸手牵主袁绍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将军,问问此心便是。”
“这,可…甄家那里,不,此事牵涉颇多,还,还需从长计议。”袁绍这一刻如坠梦中,只想集中所有感觉,触摸到董白的心。可那丰腴柔腻的触觉却一闪而逝,让袁绍又怅然若失。
而外表笑靥如花的董白,此事内心则是一片痛苦和煎熬,以及无尽的追忆:果然,刘协说的不错,女人最利害的武器,从来不是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