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刘玄德尽得益州 法孝直雪覆敌营

成都刺史府衙,刘璋面无血色,广汉城失守的消息已然传来了。张肃身死,张松法正孟达李严投敌。严颜被擒,马汉刘晙战死。这些消息宛若石头一般,压的他心里沉甸甸的。现在成都已然无险可守,只要刘备愿意,不日大军就到城下。这仗还能打下去么?刘璋心里实在是没谱儿。环视一眼厅内坐着的众人,刘璋缓缓开口道:“如今广汉已失,成都以北再无能阻刘备进军之地,诸公以为当如何应对?”言语中透出一股深深地疲惫。

董和见刘璋有心灰之意,忙出言道:“主公,成都尚有五万精兵,钱粮财帛,足以支用一年,不若据城死守。另可将南疆诸郡兵马调回,命各路人马回师成都。”

刘璋闻言摇头道:“不可,南疆兵马尚需抵御南蛮,以防百姓受其侵扰。而巴郡之兵,早已随严颜将军往广汉去,此时皆已属刘备矣。而各处关隘,亦是紧要之地,且需防山贼草寇劫掠百姓,如何能轻易动的?”

董和默然,自己这位主公,眼看的自己位置不保了,竟然还挂虑百姓之事,可见其确实有心爱民,只是光凭爱民之心,如何能抵挡住刘备的虎狼之师啊。

“主公,鲁肃与朱然程咨领一万水军攻破巴郡,江阳,其军沿沱江直上,往成都来。”刘巴进的大厅道,“今有江阳守将扶禁,向存正在厅外等候发落。”

刘璋一愣,缓缓道:“请二位将.军进来。”便有军士前去传唤。

片刻,扶禁向存来至厅堂,见了刘璋,忙忙拜倒:“主公。”

刘璋见二人盔甲破败,更有烟火.之色,便道:“两位将军请起,将战事详述。”

扶禁向存对视一眼,扶禁便道:“.吾等在江阳把守水道,忽有一日有巴郡败军逃至,问之,方知扬州牧杨雷麾下鲁肃朱然程咨领一万水军沿江而上,巴郡军士不能抵挡,巡逻战舰皆被其所掳。吾等问的仔细,便将败军编入军中,准备死守江阳。不想至夜,军中哗变,原来败军之中有鲁肃军奸细混入。其战力实在非凡,杀散士卒,打开城门,此时朱然程咨领军杀进城内,吾等不敌,只得退出江阳,前来成都报信。”

刘璋闻言,脸色惨白,道:“如此讲来,成都已然腹背受.敌?”

郑度见状忙道:“主公不必忧虑,某有一计,可使刘备.退军。”

“先生有言请讲。”刘璋忙道。

“蜀中多山,其道路崎岖,辎重难运。而刘备新得诸.地,民心尚未归附。故主公不若传下军令,命百姓坚壁清野,躲藏与深山老林之中。并将精锐士卒以百人为一队,昼夜袭扰其粮道,使其不能安。如此,白日一过,刘备粮草尽,则其军必退。且如今夏侯渊正在图谋汉中,故刘备军亦是腹背受敌。不若遣一使臣前往,与其结盟,如此,亦可为一策。”郑度道。

刘璋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吾尝闻拒敌以安民,未曾闻迁民以避敌者。且如今寒冬将至,深山老林中如何能生存下去?至于夏侯渊乃曹贼部下,吾亦为汉室宗亲,岂肯屈身侍贼乎?至于遣精锐士卒袭其粮道,恐难以奏效。刘备用兵老矣,况诸葛亮足智多谋,张飞黄忠勇冠三军。粮道如此重要之处,岂无大将护送?如此,兵少则不能劫其粮,兵多则成都城难守矣。君之策虽好,奈吾不能用之。”

郑度闻言默然,此时王累便道:“主公之意若何?”

“吾思虑良久,不若归降刘备。”刘璋默然半晌,方低声道,言语中有一丝不甘,更多的是无奈和苦涩。

“主公不可,蜀中百姓皆赖主公恩德,主公岂能轻易弃之?”王累大惊。

“正是,主公万不可归降刘备。益州民心,皆在主公处。况成都墙高濠深,兵精粮足,可以守之。只要坚守城池,日久之后,必有破敌良机。”黄权忙道。

“吾父子在川二十余年,未曾有恩德施于百姓。今攻战近年,血肉捐与草野,如此,皆吾之罪矣。不若归降,以安百姓。”刘璋缓缓道,“况刘备仁义待人,必能善待百姓。”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忽地一人进言道:“主公之言,正合天意。”众人看去,却是蜀郡太守许靖许文休。刘巴黄权顿时大怒,喝道:“许靖无节,当斩之,以免其妖言惑众。”

刘璋忙阻止道:“不可。”又问许靖道:“先生为何如此说?”

许靖便道:“某曾夜观天象,见有群星入蜀,其中主星亮如皓月,乃帝王之星矣。此必是指刘皇叔矣。故此主公归降刘备,乃是上承天意。”

刘璋闻言,默然良久方道:“文休既然如此说,便替吾往刘太尉处走一遭,商议归降之事。”

许靖闻言大喜,连忙应诺,满脸喜色出厅去了。

刘巴看其背影,不由冷哼道:“此人虽广有名声,然无有德行,非人臣矣。”众人不语。

广汉城,刘备正与诸葛亮法正一干人等宴饮,忽有军士来报,道城外来一人,自称是蜀郡太守许靖许文休,受刘璋指派,来此商议归降一事。厅中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哗,纷纷贺喜刘备尽得益州之地。

刘备亦是欣喜万分,忙命人请许靖进来。片刻,许靖至得厅堂,见了刘备,急忙施礼。礼毕,刘备便道:“闻得文休来此,是为季玉献城之事?”却不令使人看座。

许靖忙道:“正是。刘皇叔仁义无双,蜀中百姓盼刘皇叔如久旱望甘霖而。今刘季玉欲将益州献与主公,乃是顺天应人之举矣。故此,某受刘季玉之托,前来商议归降之事。”

“归降便归降,有何商议之处?若其不降,吾便杀入成都,取了他首级。”张飞忽道,一脸的杀气腾腾,将立着的许靖吓了一跳。

“翼德不得无礼。”电}脑访}刘备忙喝道,又对许靖笑道:“不知季玉有何要求?”

“吾主只有一点请求,其居于成都已然数十年,早已习惯成都水土,故欲仍在成都生活。不知皇叔能应否?”许靖忙道。

“如此,自是应允。只是不知季玉只为自己请命,而不为百姓发言呢?”刘备笑着问道。

“吾主曾说,但使刘皇叔在,何忧百姓之事?”许靖忙道。

刘备闻言大喜,忙道:“快给先生看座。”便有人置一坐与刘备右手边,亦有案几,摆放果蔬酒肉。许靖谢过,入座。心中却是腹诽道,看来无论是谁,好话儿都是爱听的。

许靖入座,刘备便道:“如此,先生但请回复季玉,其为吾之弟矣,其名下田产房屋,尽皆归属其自己。至于任命职位,且待日后再行商讨。”许靖自是谢过。紧接着,众人纷纷劝饮,一时间,宾主大欢。

宴饮后,许靖回至成都,述说诸事,刘璋闻言大喜,心道自己这个族兄还不错,还算仁义。便即命众人封存府库,只等刘备前来。

建安九年十二月,刘备入成都,好言安抚刘璋,允其在成都安居,并命其子刘循为中郎将。益州诸文武,纷纷前来参拜。刘备尽用之。点算人数,独缺王累黄权刘巴三人。张飞等众将大怒,欲前往杀之。刘备忙阻止,而后与诸葛亮沮授亲自登门拜访,三人感其至诚,投入麾下效力。其余将领,除张任外皆降。而后严颜更是只身前往巴郡,沿途数十要塞,见严颜已投刘备,皆降之。此时,鲁肃朱然程咨得知消息,亦是至成都参见刘备。

刘备问三人为何来此,三人乃道是杨雷之命,如此前后夹击,必将逼降刘璋。刘备闻言,默然良久,便让三人在成都听用,暂不回扬州。

建安十年一月,益州诸处关隘皆定。至此,刘备尽得益州之地。

“主公,益州既定,当遣军往汉中,助元皓灭夏侯渊,而后出祁山,定关中及西凉诸地。”诸葛亮进言道。

“主公新得益州,尚需安稳民心,不可轻离。”张松忙道,他也从张肃身死的悲哀中解脱出来了。如今亦是益州别驾,虽说没升官,可是这话语权可是很重的。

“主公无需亲至,只需遣大将数员统军即可。主公再命沮公与前往相助,元皓与其搭配日久,自然能得心应手。”诸葛亮道。

“主公,某亦愿往。”一人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却是法正法孝直。

“好,既如此,公与领一万军往汉中,孝直黄忠严颜吴兰雷铜魏延随军出征。对了,葭萌关休穆处,亦是听从汝调遣。”刘备闻言笑道。

众人齐齐应诺,独张飞不喜,道:“大哥,怎地不让吾去。”

刘备看了张飞一眼,笑道:“三弟勿急,宇霆有书信一封在吾处,你看看便知。”

张飞一愣,随即喜道:“这宇霆,终于想起他三哥来了,如此,待到徐州时,便少让他喝点酒便罢了。”众人皆笑。

“先生,吾等在此与夏侯渊对峙多时,其不敢进,吾等亦不能进,如此下去,怎生是好?”马超有些郁闷地对田丰道。他奉命来至南郑,便与田丰一同往褒城边筑一大寨,与褒城为掎角之势,互通声息。如此夏侯渊大军虽然出了阳平关,却被牢牢阻挡在此处,一步也不敢进。至于南郑城中,有马岱蒋钦驻守。而褒城中,乃是庞德把守。自己与文聘杨昂张卫在此筑寨。一时间,两军便在此对峙,一晃已然三月矣。

“孟起莫急,如今天寒地冻,军士皆不愿出战,故此深沟壁垒。况吾已然命百姓坚壁清野,褒城之西,并无一粒粮米。如此下去,吾看他夏侯渊十五万大军还能坚持几日。关中运粮至阳平关,可不像吾等自南郑,荆州运粮来的容易。”田丰笑道,“吾便要在这个冬天,让这十五万大军活活拖死在此。”

马超打了个寒战,这田丰,实在是有些太毒了。不过,这个话他已经听田丰说过好几遍了,故此,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有时,他也暗自揣度,是否这田丰一直没有立下什么大功,故此此番执拗地想要一举歼灭夏侯渊十五万大军。只是想归想,他可不敢问。须知这些士人,可要比自己这些武将阴毒太多了。纵然田丰以刚直著称,且是名士,马超也不敢掉以轻心。

“夏侯渊应该撑不了多久了。”田丰忽地起身,喃喃道,“已然三月有余,便是其有军粮自关中运入,加上阳平关原先的粮食,撑到此时也就差不多了。此时,益州已然该平定了吧。”

马超心中一凛,随即一喜,道:“先生之意,不日将要与夏侯渊开战?”

田丰看了看这个好斗的马超,微微一笑,颔首道:“益州不日便有人前来,那时便是大战之时了。此番夏侯渊恐是再难逃矣。”

马超闻言笑道:“如此最好。”忽地张卫进帐道:“先生,南郑有人来报,沮授先生与黄忠魏延严颜等将军已至南郑,明日便往大寨来。”

“哦?”田丰大喜,道:“公与前来,最好不过了。”马超亦是大喜,憋了这么久,也该好生活动下筋骨了。

阳平关,夏侯渊在早已修好的府衙中坐着,脸上的表情甚是吓人。三个月了,该死的整整被阻在这边三个月了。十五万大军,人吃马嚼可不是小事。钟繇的书信就在手边,上面很明确地告诉自己,没有粮食了。或者说,粮食很难运进来了。蜀道本就艰难,而关中更是残破已久。如今又是天寒地冻,这运粮更是几乎成为不可能之事。为了粮食,下辨,略阳,阴平诸处的百姓已经被搜刮的一干二净了。而那些羌人及韩遂手下的军士亦是出现了不稳迹象。

而近在咫尺的南郑,却被褒城和那身边的大寨牢牢地隔在身后。

不是没有强攻过,可是那漫天的箭雨让众人不得不停下这个想法,敢冒着那么密集箭雨上前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都说当年河北袁绍处最喜弓弩兵,看来这田丰倒是秉承了一贯的传统。加上徐州军冠绝诸军的器械,将箭矢压制几乎施展到极处。没见自己的帅帐都不得不搬回阳平关么?大寨实在是太不安全了。那田丰好似故意为了打击自己这边士气似地,每天都派一部分军士放一轮箭,或者发射一根床弩。该死的,军心士气就这样慢慢地被压制极低处。若不是自己与韩遂等人极力弹压,恐怕哗变的事情都有了。

游骑兵亦是派出去多次,可是每次都死伤大部,更叫人绝望的是,整个褒城之西竟然没有一粒粮米,一户人家。坚壁清野,做的真绝啊。若不是杨阜在其耳边劝说,恐怕他早就退军了。毕竟杨阜说的很对,此次若是打不下汉中,恐怕日后关中及西凉军士再也不会听从朝廷的命令了。因而,不管多艰苦,都得坚持住。战败不可怕,可怕的未战先败,那可就尽失军心了。而丞相的威名也将因此受损啊。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反正军中各种器械制作的很多了,不若就此强攻,或许可克之。夏侯渊暗自下着狠心。

“将军。马超在寨外挑战。”杨阜急匆匆进来,满脸俱是欣喜。

“什么?”夏侯渊霍然而起,在营寨里憋了那么久的田丰竟然允许马超挑战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田丰也耗不起了。毕竟这种对峙,对两方的军士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马超前来,恐怕决战的时候也不远了。夏侯渊一念至此,眼里显过一丝疯狂,喝道:“出阵迎战。”

一声令下,鼓声咚咚直响,早已麻木的两方军士似乎心中的热血又被激发出来。马超立在阵前,听着那咚咚的鼓响,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三个月没有闻到战场厮杀的味道,自己似乎有些激动,还有期盼。便是胯下战马,亦是不时地抬抬蹄子,打打响鼻,显得亦是有些兴奋。

寨门哗地拉开了,一队队军士拥了出来,列好阵势。不久便见一众将领驰出,为首者金甲红袍,正是夏侯渊。身后诸将环绕,皆是熟人,有梁宽,赵衢等西凉诸将,亦有韩遂帐下成宜,李堪等人。只是不见韩遂与杨阜。

马超见了,不由得气往上撞,一声冷笑,催马来至两军阵前,喝道:“西凉马超在此,谁敢与吾一战?”一遍毕,无人敢应答。马超见无人应答,又是厉声喝道:“马超在此,速速来战。”依然无人应答。等待半晌,马超不由冷笑道:“不想自某去后,西凉及关中竟无一敢战男儿矣。”此言却是骂的恶毒,直斥关中及西凉诸将乃是胆怯之辈。

“马超,吾素知你武勇,但前番你砍伤吾主,又砍杀梁兴马玩,这笔账,吾等却是要和你算一算。”一声大喝,张横,李堪,成宜,程银,候选拍马而出。看那架势,却是要以五敌一。

马超见状,不由冷笑道:“韩遂帐下,除却阎行能与吾一战,其余人等,不过送死而。汝等别说无人,便是当日八部将齐在,吾又有何惧哉?”言毕,催马而出,直取五人,却是抢先而动。

五人见马超催马冲来,亦是一拍坐骑,齐齐冲了上去。五人早在关中之时便被马超蔑视,心中自是憋闷非常。加之后来马超砍死梁兴马玩,而后杨秋又死在庞德之手,故此五人早将马超视作第一仇人。早有报仇心思五人知道若是单打独斗,怎么也不是马超的对手,故此一拥而上,欲要倚多为胜。

马超迎上,当即便被五人围了起来,一场好杀。五人却是知晓自家之事,也不与马超硬碰硬。只是不停马超枪来时,便即躲避,而此时,便有别人在一侧攻马超必救之处,如此一来,渐渐地马超反而处于下风了。而马超在圈子中亦是逐渐明白过来,看来自己今儿个不露两手绝活儿,恐怕要栽在这儿了。心思电转之间,忽地心生一计。马上对战,这马力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这骑术更是非常之重要。而要论起骑术,恐怕西凉,不,全天下,也未必有几人能胜过他。

主意已定,便在李堪一枪刺来之时,马超忽地整个人从马鞍上不见了,从李堪的这面儿看就是整个人滑到另一边去了。莫不是脱鞍了,李堪正在沉思。忽见对面一侧的张横满脸惊骇,只见一杆银枪,正扎在他小腹之上,看那情况,枪头似乎全扎进去了。转眼间,张横落马。李堪一惊,忽地觉得自己胸腹一痛,身不由己便跌下马去。而后便眼睁睁地看着马超自马腹下绕了过来滑上马鞍。对,就是滑上去的。很是诡异。却是原来马超一个镫里藏身,避过李堪一招,趁机刺死张横,而后倏地将抢抽出,用枪攥处戳了李堪一下,将其捅下了马,虽说这一下没有扎进肉去,亦是戳的李堪十分疼痛。而就这电光石火之间,场中已然形势大变。原本五打一的局面,已然成了三打一。其余一死一伤。

成宜程银候选俱是大吃一惊,眼见得自己等人占着上风,怎地转眼间形势大变呢?只是此人容不得三人思考,马超的长枪已然将三人圈在其中。马超虽然赶不上吕布,但是程银成宜候选三人亦是难比刘关张。五人尚且只是略占上风,况三人乎?十余合一过,成宜被马超一枪刺中咽喉,当即身亡。程银候选大惊,对视一眼,一南一北分开而逃。马超冷哼一声,忽地甩出流星锤,正中程银后背,直接撞下马来,马超赶上,一枪刺死。而候选则是趁机逃了性命。至于李堪,亦是忍着疼痛早早奔回本阵了。就这样,韩遂八部将,仅剩李堪候选二人矣。

马超斩杀三将,心中畅快无比,便在阵前放声大笑,而后喝道:“何人敢再来战?”

夏侯渊冷冷看着马超,心中暗思,这马超忒是勇猛,不用计策,实在难以取胜,心中计议已定,便令道:“鸣金收兵。”身边的掌旗官一愣,随即便鸣金,紧跟着号角呜呜,大军便往寨内退去。马超见了,更是哈哈大笑,命军士齐呼夏侯渊乃鼠辈而,麾下将士皆是缩头乌龟。

杨阜见夏侯渊回军,忙道:“今日阵上失利,将军何不亲自上阵?”

夏侯渊笑道:“马超英勇,不可力敌。然其人深恨吾及西凉诸将,故某有一计,可杀马超。”

“将军请说。”杨阜心中已然猜测了大概,仍然示意夏侯渊讲,毕竟要让领导体现他的英明啊,不饶自己还怎么混啊。

“明日吾便出战,而后诈败,将其引至山谷处,你先命军士在那里设伏。吾到时,汝便命伏军尽起,则可擒杀马超矣。”夏侯渊笑道。

“好,就依将军之计。”杨阜忙道,心中却在想,果然不出吾之所料。

翌日,马超又领军在寨外挑战,夏侯渊当即催军列阵迎敌。马超方欲叫阵,夏侯渊已然催马出阵喝道:“马超小儿,当日若不是你进驻潼关,汝父如何会被杀?你这不忠不孝之人,如今也有脸面前来挑战?”

马超闻言大怒,马腾及马休马铁之死可以说是他心中永恒的伤疤了。虽说他不承认是自己的举动害死了父亲和弟弟,但曹操斩杀他父亲的时候说的十分清楚。若不是他进驻潼关,就不会斩杀马腾及马铁马休。如此一来,天下人皆将矛头对准了他。他兵败回西凉就是因为这个名声,才迟迟得不到众人的拥护。因为大家都说连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性命都不顾的人,还值得别人投效么?不过,好像在他拥兵十万的时候,却无一人提这是他的过失。眼见得夏侯渊在两军阵前又揭自己的伤疤,马超哪儿还忍得住火气,临来之时沮授田丰等人的叮嘱全忘记了,催马便往夏侯渊冲去。

夏侯渊见马超前来,亦是毫不怯懦,催马便迎了上去,而人便在阵前大战,连斗五十余合,俱是精神倍长,无有疲累之色。梁宽等人在阵前看的目瞪口呆,心道,将军啊,你再这样打下去,马超怎么也不肯去追你啊。你倒是诈败啊。他们却不知道夏侯渊这时候心里正郁闷着呢,这马超纯属发疯了,围着自己一个劲儿打。若不是自己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说不得此时已然被其一枪挑落了。自己如今可是真正的防守,连一丝儿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等撑过了这一段儿,想必就能理所当然地诈败了吧。

心里想着,手上也不闲着,与马超死命的拼搏着。又过三十余合,马超的攻势略微一缓,夏侯渊立马找到了机会,找了个空子,拨马就逃。看上去倒是真的慌慌张张,竟然忘了往自己本阵逃,而是往北方逃去。马超正打得过瘾呢,哪里肯舍,随后便追。夏侯渊在前面逃,马超在后面追。片刻已过十余里地,夏侯渊已然拐进了一个山谷,马超亦是跟了进去,方走几步,忽地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把先生们交代的事情忘记了。再看看山谷,亦是想到什么,不由大骂道:“夏侯小儿,竟敢在此设计害我?”言毕,拨马出了山谷,便往来处去。

夏侯渊见马超尾随自己往山谷来,本是大喜。不想马超竟在山谷入口处停住,而且识破了自己用意,在后面大骂。不由得老脸一红,亦是圈马回来,而此时谷中伏兵亦是听得马超那声怒喝,亦是面面相觑,露出身形来。夏侯渊会着杨阜,摇头苦笑道:“不想马超一勇之夫,竟然能识破吾计?”杨阜劝道:“将军莫急,此计不成,再思别策便是。”夏侯渊点头,二人引兵出了山谷,往大寨去。

且说马超,离了山谷,行五六里,便见一支军马前来,正是自己的官兵。当即迎上,引着众人便往自己大寨退去。到了褒城处大寨,进了大帐,便见沮授田丰法正皆在,不由得面红耳赤道:“超愚鲁,一心报仇,忘记了先生之教导。”

沮授笑道:“孟起勿急,今日一战,亦是让那曹营诸人胆寒。某现有一计,可灭此间数万大军。且不费一兵一卒。”

众人皆是一惊,独法正面有笑意。沮授见状便道:“孝直心中已有所思,不若说出。”

法正也不客气,当即道:“某来之时,诸葛军师夜观天象,并查询节气,询张太守,算的近日乃有一场大雪。到那时,大雪封山,人马难行,天气酷寒。若是那时有一场大雨再至,这数万敌军,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先生之言,莫不是要掘汉水以淹诸军?只是此时冬日水浅,更兼土地冻住,恐难以奏效。”张卫皱眉道。

“非也,非用汉水,乃用投石机抛水。”法正笑道,看向沮授。

“投石机怎生抛水?”马超一惊,忙问道。

“只需将放置石块处改为铁盆即可。”法正笑道,“军中工匠已然改良,虽不如投石头的射程远,但比及对方投石机却是相差仿佛。如此,若是千余架投石机同时抛水,可不是一场大雨么?”

马超想想,心中不觉的一阵发冷,随即想起来,便道:“为何不用石块?”

田丰笑道:“对峙三月,砖头冻土亦是抛出许多,石块实在是不多了,且需到山上采集,终是不如用水方便。”在心里补充一句,这种天气,水比石头更有效。

“如此,孟起明日继续前去挑战,只是不要再随他而去了。”沮授道。

超应诺。其后三日,马超天天到夏侯渊寨前挑战,二人俱是一战一天,自早至晚,日暮方回。如此下来,夏侯渊这便就有些心急了,便对杨阜道:“马超如此难缠,不若明日其再来时,吾等众将齐出,将其斩杀。”

“如此亦好。”杨阜正想说这事儿呢,就怕夏侯渊磨不开脸,毕竟大将要的就是这个面子啊,眼见得夏侯渊主动提出,那当真是求之不得啊。二人仔细商议一番,至晚饭时,忽地有军士来报,道是韩遂前来。二人一惊,忙请韩遂前来。

韩遂来至厅堂,斥退左右,便道:“将军,如今粮草已然不多,再不能得汉中,大军不战自溃而。”夏侯渊忙问:“粮草还有多少。”

韩遂冷着脸答道:“止有十天之粮。关中已然无有粮草向此进发了,吾已命成公英往长安催粮了。不知钟繇大人处,可有粮草发来?”

夏侯渊闻言摇头道:“钟繇正在筹备粮草,今年雍州兖州多有余粮,只是道路险阻,难以运至而已。”韩遂闻言,面色稍缓,又道:“马超杀吾部将,还望将军将其斩杀,为吾报仇。”

夏侯渊看着韩遂,忽地眼前一亮,问道:“令婿阎行何在?”

韩遂脸色登时就有些不太好看,因为这个女婿是自己强要把女儿嫁过去的,故此,两人之间实在有些不对路。当即答道:“现在定军山,看守粮草。”

“如此,便罢了。”夏侯渊闻言,有些失望道。

“将军召其有事?”韩遂试探着问道。

“某欲与众将合力杀马超,若能得令婿相助,当大有希望。”夏侯渊道。

“如此,某这便遣人唤起来听命。”韩遂大喜,看看自己那光秃秃的左手,道:“将军且放心,明日中午便至。”言毕,随即告辞而去。

夏侯渊看着韩遂身影消失,方叹道:“黄河九曲,真是不知他究竟有何想法。”杨阜亦是点头,这韩遂,可谓是西凉人的一代传奇,和他一代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唯有他依然纵横,可谓真正难得。

“将军,下雪了。”忽地梁宽走了进来,道。

“什么?”夏侯渊忙至庭院一看,果然不知何时,漫天的雪花已然翩翩飞舞起来。轻轻地飘落在屋檐上,树枝上,以及人的身上。“世事艰难啊。”夏侯渊一声长叹,看这雪,再看看那阴沉沉的天空,便知这是一场酝酿很久的大雪。明日想要围杀马超,恐怕是没机会了。这种大雪天气,任谁也难以出战啊。杨阜亦是默默无语,心中暗叹:“莫不是老天都要帮马超?”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紧接着第二日又下了一个白天,仿若是为了弥补前些时日的遗憾,老天爷一个劲儿地往下露着一团团的雪花儿,一点儿也看不出停止的迹象。

“照这样下去,不等我们给他下雨,这场大雨就把他们埋了。”法正看着庭院的已然积了一尺厚的大雪,不禁出言道。

“是啊。”田丰道,“照此下去,恐怕亦是难有水用来抛啊。”

“不若抛雪如何?”法正看着那厚厚的雪,忽地出言道。

“雪花松散,怎生抛洒?”田丰皱眉道。

“压紧即可,此举可比用柴烧水更为方便。”法正笑道。

“此事需得夜间进行,白日恐为其所觉。”沮授略一思虑,便即点头道。

“正好可以清理一下城中房屋顶上的积雪,以及大寨中的积雪。”田丰亦是明白过来。

“好。今夜便开始行动,命军士皆穿白衣,投石机亦用白布遮盖,今晚,吾要雪盖曹军。”法正笑道,言语中透出一股阴森。

夜深之时,雪花仍在紧紧飘着,马超文聘等人已然领着三万大军悄悄潜好,至于说袭营,这雪夜里还真不好袭营,虽说没有月光,奈何这白雪亦是能映出些异常来。再说,这种雪夜若是没有值班的才叫奇怪的。

一千二百余架投石机已然各就各位,一声令下,三国时期最为诡异的一场战役打响了。无声无息的,一团团压实的雪块被抛向了曹军营寨,而大部分皆是在半空中便散了开来,沥沥拉拉地落了下去,偶有几个雪块不散的,亦是发出不了多大的声响。不过,也正因为此,基本上没什么动静。一千余架投石机的效率是恐怖的,一夜抛至天明,曹军营中竟然无无一人出声呐喊,实在是诡异的很。眼见得天已大亮,雪亦是渐渐小了下来,眼前的情景让马超诸人皆是吃了一惊。白茫茫的一个大雪堆。嗯,就是一个大雪堆。伫立在不远处,眼见得有一人半高,恰似一个坟丘立在那里。

法正也是有些傻眼,看着那很是明显的雪丘,挥挥手,命投石机停下。不停下也不行,附近的雪全没了。再投的话只能去十余里外弄雪了。马超见状,便道:“吾领人前往哨探。”

沮授点点头:“魏延庞德领军随孟起一起前往。爬至那个雪堆顶看看就好了。”三人领命,便往那雪丘上去。一切皆是静悄悄的。那雪堆真是有些高,好在庞德有先见之明,命每人带了把稻草,扔在雪上,踩了上去,不至于一下子陷进雪堆里。

片刻后,上了雪丘顶,庞德马超魏延皆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见原来的大寨已然一片雪白,俱是高高的雪堆,偶尔可以看见有旌旗什么的露了出来,只是人影儿却是一个也无。这也忒诡异了些。

“将军快看。”忽有一个小校喊道。

众人忙看去,却见有一只手直直地伸向天空,却是再也不动了。“快将其拉出来。”魏延忙道。

那小校忙跑过去,将其拉出,而后脸色一变,道:“将军,这人早硬了。似乎是冻死的。”

众人一看,只见其脸色青紫,似乎正是冻死的。

“不对啊,依孝直先生之言,最多是冻僵,而后便由吾等宰割了。怎的会生生冻死?”魏延皱眉道。

“看看他的衣服吧。”马超忽地出言道。

魏延仔细一看,不禁一惊:“怎地穿的如此少?”却是那人身上只有几件布衣,罩着一件皮甲。“我明白了。”庞德忽地长叹一声。

“令明请讲。”魏延忙道。

“近日忽地大雪,天气骤寒,而夏侯渊麾下军士多无冬衣,早就动的手脚僵硬了。吾等昨夜又是用雪将其覆盖,活生生地将这数万人冻死了。也怪不得昨夜竟无一人发觉,感情皆是冻住了。”庞德摇头,言语间甚是伤感。魏延马超对视一眼,亦是颔首。原来如此。

建安十年一月,法正设计雪覆敌寨,恰逢夏侯渊军士缺衣少食,一夜间冻毙夏侯渊麾下三万军士,吓得西凉关中军士皆以为其会妖术,闻其名而色变。而法正法孝直,亦是一计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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