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取洛阳!?”蒋钦与朱桓齐声惊呼,满脸的诧异。
“没错,就是直取洛阳。”颜良嘴角掠起一丝诡笑。
舰入黄河,由水路攻取洛阳,这正是颜良的计策。
应天的那些谋臣们不是分析了么,从鲁阳攻太谷关,进取洛阳,路线单一,难度极大。
而从兖州进攻洛阳,又要经过无人区,又要攻取刘备背河坚守的荥阳重镇,难度同样不是一般的大。
那好,老子我颜良就另辟蹊径,由青州入黄河,从水路横穿刘备的防区,从北面登陆河南郡,攻取洛阳城。
相比于当初远赴渤海,前去攻取辽东,颜良这道经黄河攻洛阳之计,其实已经算是相当的“保守”了。
由水路的便捷,他的十余万楚军,便无需担心后勤补给的不畅。
而且,刘备没有水军,颜良的舰队可肆意的在黄河上盘踞,而丝毫不必担心来自于燕军的威胁。
蒋钦和朱桓在最初的惊愕后,旋即明白了颜良计策的精髓所在,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惊叹敬佩的表情。
“大王前有海上袭取辽东之策,今又有经黄河攻取洛阳之计,此等奇思妙想,当真是非凡人所及,臣等自愧不及啊。”
蒋钦等人心情激荡,不吝惜言辞的表达着对颜良的敬叹。
颜良却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狂傲,口中冷讽道:“咱们大军明日就出好,本王要给曹大丞相一个天大的惊喜。”
次日,天光放晓之时,威山港战鼓震天,杀气如潮。
近千艘的大小战舰。云帐高挂,战旗飘扬,鱼贯的驶出了港口,沿着东莱郡的海岸线向西而行。
几天后,颜良那庞大的舰队,进入到了乐安郡的海域,并蓼城县附近的黄河入海口,逆流西进,驶入了黄河。
楚军舰队入河未久。沿岸严密监视的燕军,便飞骑北上,前往邺城去向刘备报告。
……
邺城,燕王府。
王府之中,歌舞升平。酒气飘香,一派享乐的气氛。
刘备高踞王座,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堂前歌舞,夫人刘氏则陪奉于侧,媚笑献酒,极尽的柔情。
自从徐州失陷,败归邺城以来。刘备的雄心壮志就似遭受重创一般,大多的时候,刘备都只有借酒来销愁。
而诸葛亮所献的坚壁清野之计实施之后,刘备自以为中原那广阔的无人区。还有他黄河沿岸的诸多要塞,足以为他挡住颜良的兵锋,保住河北的半壁江山。
转守为攻的刘备,自以为颜良的威胁大减。便即放松了警惕,终于沉浸于酒色之中。寻求慰藉。
想他刘备戎马半生,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中渡过,鲜有享受过荣华富贵,如今眼见全取天下的希望,为颜良连连挫伤,刘备渐也放淡了野心,开始懂得享受起了人生。
而那刘氏极有媚色,虽乃袁绍后妻出身,但却极讨刘备欢心,赢得了万千宠爱。
“美酒佳人,这才是人生啊。”刘备一杯酒下肚,大笑着感慨。
“大王言之有理,臣妾再敬大王一杯。”刘氏笑盈盈的又奉上一杯美酒。
刘备这边正喝得尽兴起,殿外处,身为中领军的赵云,步入了大殿。
眼见这歌舞升平,酒乐奢侈之状,赵云的眉头,不禁暗暗一皱。
刘备瞧见赵云进来,却笑道:“子龙来得正好,快陪本王喝上几杯,来啊,还不快给子龙将军赐酒。”
看着刘备那酒气熏熏的样子,赵云的脸上,悄然的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暗暗一咬牙,拱手道:“大王,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子龙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刘备看不出赵云的表情,随口说道。
赵云深吸了口气,拱手郑重道:“方今天下未平,南有颜良虎视眈眈,西有曹操为祸朝廷,臣以为,大王当振作精神,日夜谋划扫灭群敌,匡扶汉室才是,而不该太过迷恋于酒色。”
此言一出,刘备本是红光满面的脸,刷的就黑了下来。
赵云的忠言进谏,深深的刺痛了刘备,让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愤怒。
而那一句“迷恋于酒色”,其中一个“色”字,自然是暗指刘备身边的刘氏。
那刘氏何其聪明,又如何能听不出来,那水盈盈的眼眸中,瞬间就闪过一丝愠色。
“赵将军这话可以太过了,大王终日为国事操劳,闲暇偷闲,赏赏舞乐,解解劳乏,此乃理所当然之事,怎的到赵将军嘴里,就好似大王不理政事,只图享乐一般。”
刘氏伶牙利齿,三言两语便将赵云驳了回去。
刘备深以为然,便沉着脸,不悦道:“爱姬所言极是,子龙,你方才的话,可是很令本王失望啊。”
刘备不悦,赵云心头微微一震,欲待再进言,犹豫了一下,却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想颜良大军云集青州,进侵我大燕在即,臣觉得大王应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如何应敌之上才是。”赵云改口道。
刘备表情这才好转几分,却不以为然道:“颜贼把兵马调往威山一带,无非是想故伎重施,从海路进攻我幽冀沿岸,本王早已布署好防御之策,量那颜贼也将无计可施,有什么好担心。”
刘备几句话,将赵云给呛了回去,使赵云一时不知如何以应。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却见司马懿和诸葛亮,两员谋臣几乎在同一时间闯入了大殿。
“臣拜见……”司马懿拱手躬身,欲等行礼。
诸葛亮却抢着说道:“启禀大王,青州十万火急奏报,南面的形势可能有变。”
刘备神色一变,满脸的酒气销散了一半。
司马懿被诸葛亮抢了话头,眼眸闪过一丝不悦,趁着诸葛亮咽唾沫之际,抢言道:“颜良的舰队,并未如我们预想的那样,出海向我东部沿海进犯,而是向西进入了黄河,目下正沿黄河溯流西进。”
“什么?”刘备手一哆嗦,杯中之酒险些就洒了出去。
诸葛亮忙道:“臣早说过,颜贼意图没什么简单,眼下若不出臣之所料,颜贼舰队进入黄河,必定是想截断我大河南北的联系,想攻破了黄河南岸诸镇。”
此前时,司马懿曾推测,颜良会由海路发兵,配合辽东的吕蒙军团,进攻幽冀一线,如今看来,司马懿的推测,显然是落了空。
诸葛亮的这番话中,显然有暗自讽刺司马懿的意味在内。
明白了实情的刘备,下意识的看了赵云一眼,眉宇间不禁掠过几分尴尬,似乎在因自己方才对赵云进言的不以为然,而感到不自在。
“那现如今,本王该当如何应对?”刘备急迫的问道。
诸葛亮未言,司马懿却道:“大王无需担忧,我南岸诸重镇,皆屯有重兵,各城所集粮草,足支一年之久,即使被隔断了与河北的粮道,也足以支持一年半载。”
顿了一顿,司马懿又道:“颜贼的舰队虽可横行黄河,但其大军粮草,毕竟要从千里之外的徐州运来,必不能支持太久,只要我军以重兵,严防黄河两岸各渡口,令颜贼不敢纵兵上岸,则用不了多久,相信颜贼必不战自退也。”
司马懿一番话,正说在了诸葛亮心坎里,这也正是他想安慰刘备的话。
为司马懿抢了先机,诸葛亮的眉头不禁又是一皱。
刘备这才松了口气,忙道:“这就好,这就好,速速传给沿岸诸军,命他们严加戒备,绝不可容颜贼一兵一卒登岸。”
吩咐下应对之策,刘备心情才平缓起来,酒气未尽的脸上,再度涌现起了不屑。
“颜贼,你以为你每一次异想开天的诡计,都可能成功吗,哼,本王这一次就叫你无功而返。”刘备嘴角上扬,心中暗自冷笑。
……
长安城,相府。
曹操盯着案上的那份情报,焦黄的脸上,正时隐时现着阴恻恻的笑意。
那是来自于中原的情报,细作在内中声称,颜良云集于威山的舰队,并没有从海路进攻幽冀沿海,而西入黄河,一路溯水而上。
“本相早就说过,那颜贼甚是狡滑,他那么大张旗鼓的聚兵要海边,绝不会是真的打算浮海攻打河北,看来颜贼之目标,最终还是南岸青兖之地呀。”
曹操一副早有预见的样子,口中似乎在嘲笑着刘备。
这时,阶下郭嘉拱手笑道:“濮阳一线,乃是刘备拱卫河北的门户,刘备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取,料想这一场中原大战,颜良和刘备必会倾尽全力,拼个你死我活,当二人两败俱伤之时,便正是丞相挥师东进,收取渔利之时。”
郭嘉之言,得到了在场诸多谋臣的附合。
相府的这些智谋之士们,已经开始在讨论,到时是该由洛阳南下,攻取许宛,还是趁机大举入侵汉中,一举夺下益州。
去岁轻取洛阳的战果,令曹操和他的谋士们,又重建了信心,似乎已忘记了颜良给他们的痛苦。
曹操耳听着谋士们的热议,轻捋短须,口中喃喃冷笑道:“颜贼,大耳,本相就在这里作壁上观,坐看你们二虎相斗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