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四十万大军横陈在合肥城下,兵戈森森,杀气腾腾。旌旗蔽空,猎猎作响,长矛在太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惊人的肃杀冲天而起,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从四面八方向着合肥城笼罩而来。
站在城墙之上,纪灵压力如山。他心里清楚,秦王嬴斐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在对他示威。
一想到这里,纪灵不由得苦笑一声。
……
纸面上的数据,远远没有直面之时更有冲击力。当初文书之上,秦王嬴斐率五十万大军灭楚,当时纪灵心头震动,却没有这一刻如此凝重。
文书上的数字,不过是一堆死物。就算是再多,也不可能产生眼前这种无与伦比,近乎于让人绝望的冲击。
纪灵心里清楚,秦军如此大方的出现在合肥城下,就是在告诉他,合肥城必破无疑。
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自负。
但是纪灵明白秦军有嚣张的底气,因为百万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有秦王嬴斐战阵指挥天下无双。
可以说,因为这两点。秦军将士心中信念永恒,他们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胜利。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大军,都有军魂铸成的迹象。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是杀戮,都是悍不畏死,只有秦军的军魂是胜利。
只要秦军出现,便是胜利。不胜,绝不会回国。正因为如此,秦军将士颇为难缠,因为一旦缠上,将会是不死不休。
“呼……”
目光闪烁不定,纪灵念头至此,不由的深深出了一口浊气。秦王嬴斐这个人以及秦军带给他压力太大了。
若不是他久经沙场,也算是征战一生,未必能够保证此刻的冷静理智。
纪灵清楚,楚国大军尽数在他的手中。他胜利,则楚国长存,如果他战败,楚国将只有退入徐州一条路走。
他虽然是一员武将,但是身处于水深火热的乱世之中。纪灵也是无比的清楚,一旦楚公袁术退往徐州,也将代表着从此以后彻底退出了争霸天下的大局,从此以后沦为一个看客。
纪灵太了解秦王嬴斐,魏公曹操,韩公袁尚这些枭雄了。他们都是利益至上的利己主义者,在这样的,战国之世,一旦打大仗,各国都会趁势卷入,企图火中取栗。
毕竟失去扬州三郡的楚国,在失去十五万大军,根本就没有能力守卫幅员辽阔的徐州。
纪灵是一个武将,他自然清楚徐州的地理环境。徐州是一个四战之地。四周被扬州,豫州,青州包围。
退往徐州,就意味着楚国从此夹在秦王嬴斐,魏公曹操,韩公袁尚之间,再也没有了出路。
望着底下的秦军大营,纪灵深深一叹,道:“君上,十五万大军在手,臣纵有一战之心,一战的渴望,却也没有击溃秦军的把握呀!”
作为一个武将,没有人怕死,更加没有人不愿意与秦王嬴斐一战。这就像是剑客,没有人不愿意与天下第一剑客一战。
因为不管是心头执念,还是与强者一战的心思,纪灵都愿意不管不顾与秦王嬴斐放手一战,纵然是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
对他而言,能够与秦王嬴斐一战,死在秦王嬴斐的手中,对于他都是一种幸事。
……
这一刻秦军大营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旌旗蔽空,猎猎作响。大纛旗在半空中撕扯,就像是一头蛰伏许久的恶龙。
大营中战马嘶鸣,配合着旌旗猎猎之声,就像是一首安抚人心的战歌,让秦军将士在这一刻安静甚至于安逸。
秦王嬴斐稳坐大帐之中,面对城高墙厚的合肥,仿佛一点也不在意。颇有一种纵前面是高耸大山,秦军也能够一战而攻破。
这种从容不迫,这种淡定自如,让秦军将士的士气高涨。
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神奇,一个人的威望达到一种极致的时候,一个举动,一个眼神就能够起到安抚人心,调动士气的作用。
“王上,大军已经到达三日,是否立即攻城?”军师郭嘉眼中掠过一抹凝重,轻声,道。
“压力也是够了,正所谓过犹不及!”秦王嬴斐眼底掠过一抹骇人杀机,左手一摆,道:“派使者入城,约见纪灵。”
骤然之间,军师郭嘉惊讶了。他发现秦王嬴斐的这操作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忍不住,道。
“王上的意思是,想要劝降纪灵?”
摇了摇头,秦王嬴斐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他不得不承认军师郭嘉真敢想。如今纪灵作为楚国第一大将,名望地位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
他根本给不了纪灵更高的地位,手握十五万大军的纪灵岂会投降。
一想到这里,秦王嬴斐微微一笑,道:“纪灵手握十五万大军,更有坚城为凭仗,与我军的数量之差不过一半罢了。”
“这样的差距并不大,战场之上,任何可能都会发生。一比二足以让人疯狂,让纪灵铤而走险了。”
“孤约见纪灵只是想见一见他,同一个时代的人越来越少了,见一个少一个!”
闻言,郭嘉与贾诩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都不相信秦王嬴斐的这一番话。毕竟这可是战场,秦军兵临合肥城下。
秦王嬴斐与楚国太尉纪灵乃大敌,又岂会想要见一见纪灵,只是为了单纯的怀念同一时代的人越来越少了。
作为秦国臣下,他们对秦王嬴斐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个人仿佛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心若铁石,从来不会被感情左右。
毕竟一个能够为了霸业,质母于洛阳,为了王权长久,不惜杀了整个颍川荀氏。这样的人,又岂会怀念以前。
郭嘉与贾诩两个人,更相信秦王嬴斐此举之中,有他们没有察觉的意图。毕竟从秦王嬴斐踏出洛阳以来,从未做过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每一次的举动,都有特定的意义。每走一步,都有不一样的布局。
“诺。”
点头应诺一声,军师郭嘉眼底掠过一抹凝重从容退去。他清楚,合肥之战从这一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