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的吕布听了,却是纵声大笑,嘶声喊道:“哈哈哈哈,江东鼠辈,只知群起而攻,却又非吕布一人之敌!你俩孙家父子,倒也被我一齐打跑了,不算英雄,不算英雄~!”
吕布笑声一起,他麾下赶来的部署听之,立刻或是随之嗤笑,或是破口大骂。
孙策听着,大怒不已,恨不得回岸厮杀,不过此时船已渡河离去。
至此,昆阳一役,终于拉下落幕。孙坚倾兵而出,更有城内陈、范两家大户以为内应,反倒却是败得一塌糊涂,不堪入目。其数千部署几乎被歼灭殆尽,麾下将领死剩下不到七、八人。孙坚更是险象环生,屡次逃过死劫,最终还是他的长子孙策和部将程普及时赶到,又再付出数百死士作为代价,终于得以逃脱。
而使昆阳局势如乾坤颠转,简直有起生回生之妙的高人,到底又是何人?
且看,在昆阳城西一角,略微偏僻的宅子内。内头灯火明亮,适才外头杀声迭起,天地为之变色,却有两人自入夜开始,一直以棋对弈,一盘棋子下了竟快足足三个时辰!
‘啪’的一声,一颗黑子落下。却见对面坐着一个相貌非凡,一身金丝凤雀白袍,下颚留有美须,见黑子落下后,正听外头有人来报。
“先生,孙坚长子孙策和其麾下程普及时驶船来救,张先却又急于与吕布争功,故被孙坚逃脱。不过孙坚部却也伤亡惨重,几乎被我军灭绝,陈、范两家的家主皆死,如今两家的家业,已被小张将军派人充公,以为军用。”
“好,退下。”却又一见,一个身穿银纹黑狐锦袍,亦是面容俊朗的男子,似乎早有所料,淡淡地答道。
话说这黑袍男子有着一对小眼,时而会流转出怯人的精光,与对面那白袍男子的明亮大目,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呵,这盘棋是我输了。倒是文和听说孙坚逃去,为何不见丝毫惊讶?”白袍男子手搙美须,悠悠笑道。
“公达竟是心中有数,何必多此一问?”黑袍男子面容倒是显得冷淡,轻一抹棋盘上的棋子。
“那是因为这原本就是文和你故意要放孙坚走的。张家对你有恩,但张济却不知你的才能。你觉得他不是明主,无意辅佐。但他毕竟有恩于你,所以你怨孙坚断他一臂,所以设下一局,让这孙坚尝一下这走投无路,四处碰壁,几乎死无葬身之地的滋味,让这一夜成为他一生都难以磨灭的梦魇。我说是与不是?”白袍男子笑容灿然,疾声快语地说道。
黑袍男子细目一眯,却是来了几分兴趣,道:“何以见得?”
白袍男子一听,到是振作起来,似乎黑袍男子提起兴致,令他很是兴奋,伸出两根手指,道:“原因有二。其一,以你贾文和的本领和性格,除非不出手,但一出动,定要置人于死地。所以,如果你是认真的话,今夜莫说是这孙坚,就算是吕布,也不可能逃出生天。所以说,你肯定是故意放走孙坚。”
“哼,毫无依据,难以让人信服!”黑袍男子听了,冷哼一声。白袍男子听了,一摆手,道:“哎,文和你也别言之过早。且听我把话说完。其二,你此番布局可谓完美,但却为何唯独忘了孙坚出自江东望族,要防水路?再想,孙坚若是逃回,以他刚烈的性子,岂不会为那些牺牲的部署向袁术讨回一个公道?袁术此人酷爱面子,又岂会诚心向孙坚认错,如此一来,袁、孙两人一旦翻脸,南联盟自也瓦解。”白袍男子说到这,黑袍男子终于微微有些变色。白袍男子一对大目,猝地变得更加明亮,不禁加重语气又道:“不过!这却还不是你贾文和最终目的!因为就算南联盟瓦解,那董豺虎却还始终保不住洛阳!或者说,他根本无意保住洛阳!这样一来,北联盟迟早能够杀到洛阳,不过到那时,诸侯却会各为利益,勾心斗角,使得北联盟须臾瓦解。
而一旦董卓离开洛阳,诸侯逐鹿中原的时代也正式拉开序幕!
这时,不能及时撤去的张济,却反而能趁机以昆阳作为根基,取颍川,下宛城,与南阳连为一线,建立基业,成为南方一大军阀。贾文和啊,贾文和,你计略深远,却是要为张家送上一份大礼。
可张济至今却不知道,在他麾下一个小小的帐中吏,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略!”
“哼,还是片面之词!董太师屯兵中原四十万众,怎又会忽然撤走,你荀家人最会的,果然就是吹牛皮!”这时,黑袍男子却已恢复如常,又是一盆冷水扑了过去。
“呵呵,我倒有一点可以证明。”
“说!”
话音刚落,白袍男子猛地伸过头去,明目发亮,笑着道:“因为董豺虎已经挖空了十八个皇陵!”
黑袍男子眉头一皱,这回,却是默然不答。
“哈哈哈哈哈~~!!!”白袍男子见了,灿然大笑,就像是得了万两黄金一般高兴。
话说就在北南联盟与四十万西凉兵在中原展开激烈的战争时,却也别忘了,所谓二十一路诸侯,尚有两路如今正在西方汇集,合兵三万众,就屯集于陈仓城外西北七、八里处的平原。
陈仓历史以来都是有名的固城,更是三辅之地最为坚固的屏障,楚汉时期,汉高祖刘邦正是成功袭击了陈仓,才为其雄图大业打下了最为稳固的奠基,最终汉高祖刘邦更是定都于三辅的中心之地—长安。
这日,在陈仓城外,头戴虎皮羌帽,一身虎啸云纹连环甲的马腾威风凛凛,眺望着陈仓城,不禁想起了五、六年前,就在陈仓此地展开的那一场大战。而他最是引以为傲的长子,就在这里快速地成长,后来更是一举成名。昔日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如今却已成了与他并肩的诸侯之一。
马腾不禁有些唏嘘,有些忧心,却也有些欣慰,心情很是复杂。
“诶…不知羲儿如今过得如何,树大招风啊,就怕他那刚烈的性子会使他麻烦不断啊!”
“呵呵,寿成多虑了。羲儿身怀鬼神之勇,据说就连如今天下公认的第一猛将吕布,当初和羲儿也不过打成平手。我倒以为,谁也不愿意招惹上羲儿。”这时,在马腾背后忽然响起一阵笑声。马腾面色一凝,回头望去,正见韩遂一脸慈祥之色,一往多年,曾经叱咤风云的西凉枭雄,如今却已两鬓斑白,实在教人暗叹岁月的无情。近年来自从韩遂和马腾交好,更结拜为结义弟兄后,两方的摩擦几乎再也没有,就算是有,也是两方的部将因以往积聚的仇恨难化,私下为之。毕竟当年韩遂与马腾两方争斗时,两方兵马大小战争不断,死伤自然不少,而这些牺牲的人,可都是那些存活下来的人的同袍、兄弟、甚至是亲人。
不过,所幸的是,仇恨终究还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淡的。如今马、韩两方人马虽不能敬若如宾,待若肱骨,但起码表面上看来,还是能够放下昔日恩怨,相安无事。
“羲儿骁勇,爪牙锋利,故能令人忌惮。可往往就是因为如此,才会成为众矢之的。可知,喜欢张牙舞爪、咧嘴呲牙的猛兽都是活不长久的。”马腾面色一沉,凝声说道。
韩遂笑了笑,道:“羲儿智勇兼备,绝非池中之物,我若是你,就不会操心羲儿了。”
韩遂说得却也非恭维的话,当年马纵横尚是一介小辈时,便以屡屡破坏了他的布局、计划,最终他还被这个小辈捷足先登,夺下了天水、南安两郡!
每每想起,韩遂都会疑虑不已,多年来都在寻找原因,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当时是在太小觑这个小辈了,若是自己能把当作像他父亲一样的心腹大患能对待,结果或者会是大为不同。
而正是有着这个小辈的活跃,马家得到更大的领土,再有近年来王家的商业风生水起,得到王家不留余力支持的马家,不但使得领土上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还靠着王家所资予的军资大肆购买良马、军器,征召壮丁,如今更拥有近五万部署,一跃成为了西凉之中仅次于西凉豺虎的董卓。
“天意弄人啊,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昔年一时的大意,毁去了我全盘计划,马家如今是兵强马壮,年轻一代辈有人出,且不说那正在中原捣得天翻地覆的马纵横,这马寿成的次子也是活脱脱的一头怪物,还有那叫姜冏的统将,也是十分了得。
马家崛起之势,恐是已成定局。莫非真是廉颇老矣,我韩遂真是失去争夺西凉的资格了么?”韩遂想罢,不由暗暗低叹了一声。
这时,马腾蓦然面色一震,正见一员斥候奔马赶来,刚一赶近,忙是勒马翻身,跪下报道:“报~!自从二公子连斩徐荣六员部将后,徐荣似乎铁定了心,不敢再派部将出战。今日也是高挂免战牌,二公子在城下骂了许久,甚至连姓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上了,姓徐还是不出!”
“胡闹!士可杀不可辱,这般道理,超儿岂是不知!?快传我号令,不得轻辱敌将!徐荣乃董卓最为依仗的大将,实力深不可测,如今更有陈仓固城可据,强行破之,就算能赢,恐怕也是一场惨胜,当以义理劝之!”马腾疾言厉色喝道。在旁的韩遂听了,一拧黑白参半的胡须,默默颔首道:“寿成所言是理。”
马腾闻言,也一点头,遂和那斥候吩咐道:“你先去报说,待会我自会和我义兄一同来劝这徐荣!”
那斥候听令,不敢怠慢,忙是答应一声,上马一拔,便回去传报。
却说,在陈仓城下,只见一员小将,长发风扬,英姿飒爽,身披狴犴亮银铠甲,系狮蛮宝带,手中一杆潜龙飞金枪,坐下一匹白麟兽,就在城下游转,喝声如雷,真是威风八面,正是马腾次子,马纵横之弟—锦马超是也!
却见城上西凉兵众眼看马超骂不绝口,却噤若寒蝉,没有丝毫回应。
“将军,这马家小贼实在欺人太甚!!末将愿出城厮杀,必取他项上首级来献!!”西凉人天生彪悍好斗,终究还是忍不住,一员西凉将领忿忿赶到徐荣面前,慨然喝道。
却见徐荣面色冷酷,双眸发光,望着城下纵马驰骋,如有睥睨着天下之威的小将,冷冷说道:“小儿虽勇,却不知战场上瞬息万变,危机四伏,单凭匹夫之勇是绝不能够称霸战场的!你可知为何这近日来,我任由这马军小儿放肆,更不让城上的兵士回应?”
那将领一听,忙一震色,拱手道:“末将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