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之所以长跪不起,无一例外都是劝郭嘉早回歇息养病。【,孰不知郭嘉直言,他将行将就木,反而恳请众人由他在此。对此,众人无不悲痛,却也无法拒绝,只能跪地相求。
“郭奉孝~~!!!”
马纵横快步冲到郭嘉身后,却见他并无反应,只是发出一笑,这可急得马纵横浑身发颤,牙齿竟也在打颤。
那一种感觉,就像是有至亲之人,将要在自己眼前离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无比的焦虑、不舍、痛楚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主公呐。嘉常想,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或许早有注定。有些人天生就负有使命。”忽然,郭嘉张口轻叙,霍地天地寂静下来,众人都在专心听说,用心领会。
“别再说了!!”但马纵横却听得更是急虑,浑身颤抖得更是厉害,正要伸手去抓郭嘉。哪知郭嘉却转过身来,无比憔悴、虚弱的脸上,却露出了如艳阳一般璀璨的笑容。
刹时,马纵横愣住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更令他难以动弹。
“就如今夜,就连元化也惊异我能够如此快的醒来,甚至还一度以为我这是回光返照。而我醒来刹那,又是心血来潮,忽然想好好一看这大好的河山。孰不知,这一看,却看出了河北军的诡计。这连我也觉得诡异,就好像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一样。”郭嘉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心头一揪,纷纷色变。马纵横此时却是更在乎郭嘉的身体,急道:“这里风大!你随我到敌楼再好生来说!”
郭嘉又呵呵一笑,并不理会,转回身子,并且指向了河北军营地的方向,呐道:“主公你却看,河北军营地内,虽然隐藏得十分隐蔽,但每隔一阵,便能看到一些灯火整齐地移动,想必是河北军为了提备我军发现,整部整队分别在各个分营正在收拾行装、车仗。其军这般谨慎,恐怕就算是换了如仲业这般精细的将领,一时半会也难以察觉,而就算察觉到了,也难以猜到河北军真正的用意!”
“袁绍老儿要撤军了?”马纵横这下一听,不由被郭嘉吸引过去,惊呼叫道。
“对啊。河北军要撤走,如此一来,恐怕是兖州的情况不容乐观。看来曹操最终还是发兵了,否则袁绍老儿不会轻易撤军的。若我所料无误,定是那田元皓料定我军不久得知兖州情况后,必定急于猛攻,遂是先撤,让我军疲于追袭,待时间推移,急切兖州战事,不得不退回时,再一举反扑来战。如此我军必败无疑!”郭嘉陡地疾言厉色,一席话落下,说得马纵横以及城上一干将士全都勃然色变,如遭晴天霹雳,连连出人意料的猜测,令所有人刹时都是方寸大失。
“主公啊,还有诸位兄弟却不必紧张。有我郭奉孝在此,却不会让那田元皓得逞,因为替主公打下冀州,这就是我郭奉孝最后的使命了!”郭嘉再次转回了身子,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无比灿然的笑容。马纵横这下再也忍耐不住,泪水狂涌,破眶而出。庞、臧等将领更是恸哭起来。
郭嘉默默看着,笑谓而道:“第一,主公必须相信文远有这能力保住兖州。毕竟曹操多疑,就算派兵来犯,恐怕也不会派出大量的兵马,再有如今尚有这般兵力的,唯独是河东军。而河东军的统将夏侯渊,曾经是文远的手下败将,文远对付他自有办法。第二,接下来的战事,无论是主公还是诸位弟兄,绝不可有丝毫犹豫。因为此战已经关乎马、袁两家的存亡,双方之中,但凡有一方先是退却,那将必败无疑!第三,河北军竟要急撤,那我军就发以奇袭,所谓兵贵神速,在五更之前,我军必须火速出动,一举破之!最后,但若攻破河北军,不可急撤,务必乘胜追击,杀至邺城,将袁家的大本营攻破,再可思索营救兖州之事。袁氏在冀州根深叶广,否则一旦袁氏余孽奋起反扑,我军终究还是前功尽弃,冀州反而被其他诸侯分割所吞!”
这一夜,正如郭嘉所言,他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并且他那一夜的笑容,永远地铭刻在马纵横还有一众将士的心头之上,永不磨灭。
在宁静的夜色里,时光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天色渐亮,眼看快要到五更时候。
却说河北军不眠不休地准备了一夜,正等五更时候到来,快速撤走。田丰操劳一夜,正见广川城依旧安静一片,不由长吐了一口大气,暗暗呐道:“郭奉孝啊,郭奉孝。只要我军撤走,一切大局将定,你我的对弈,还是由我田元皓取下最终的胜利了!”
说罢,田丰眼中迸射两道无比璀璨的光芒,再看旭日渐渐而起,不由联想到袁氏就像这旭日一般,不久之后,将会重新高悬在顶,光耀天下!
而这一切,却是他田元皓临危受命,施以妙计,最终得以扭转乾坤,而当日后袁氏夺得大业,重整社纲,建立不世霸业。他田元皓便将是下一个张子房,流芳百世,而那被誉为‘鬼才’的郭奉孝最终不过是历史上一个颇有名望的‘过客’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田丰不禁兴奋地大笑起来,笑得放dang不羁,旁若无人,他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笑过如此畅快了。
“军师这!这莫非是疯了?”在田丰不远处,两个将士不由暗暗在低声说话,见田丰如此狂笑,都是露出惊异之色。
“哎!你懂什么!军师这是压抑太久了,自从上回他败于郭奉孝之手,他就诸事不顺,不但失去主公的信任,而且还被打入大牢。据说主公还曾经有想过把他杀了。还好他最终得以逢凶化吉,眼下更反败为胜,赢下了那鬼才郭嘉,他自然是欣喜若狂。再有,你也不想想我等军师是何方人物,当年在河北之中,若论智略谋才,军师若称第二,又有谁敢称是第一。自古以来,像军师这种天纵奇才,脾性多多少少都有些怪异,也非我等这些凡人能够理解的。”
就在这两个将士说话间,忽然一阵寒气从别后袭来,吓得那两个将士不由一阵战栗,连忙急转身望去,正见张颌面容冷酷正走了过来。
“与其有这心思偷窥军师,还不如快去整备你俩的部署,但若有所怠慢,别怪张某不客气!”张颌冷声而道,那两个将士听了,不由一阵变色,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旋即退下。
张颌旋即一震神色,赶到田丰身后。田丰这时也渐渐地停下了笑声,呐呐道:“是我失态了。”
“军师有感而发,乃性情中人,岂会失态?再说我军能够得以扭转乾坤,却赖军师在左右调拨,会因此顿生豪感快意,也是理所当然。”张颌凝色而道。田丰听了,哈哈笑了几声,道:“没想到连你这张儁乂也学会拍马屁了!”
张颌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容,说来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战事紧张,张颌就没什么笑过,一直精神高度紧绷。
田丰见了暗暗叹了一口气,遂问道:“准备得如何了?”
“全军上下已准备完毕,依照军师吩咐,未免敌人来袭,我已命精锐先护送主公去了。至于负责护送军师的队伍,我也准备好了,还请军师动身。至于断后之事,交给末将就是。”张颌震色而道。田丰闻言,却是一笑,望向天穹上的旭日,淡淡道:“不,这回我要留下来与儁乂你一齐断后,事情未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我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
“好!”张颌似乎也颇为了解田丰的心情,也不多劝,颔首应下。就在此时,蓦然间杀声陡起,如同山洪崩塌,卷席而来。田丰刹时面色剧变,急是赶上一出高地眺望而去,正见一部又一部的马家军分别从正东、北、南大门纷纷奔杀而出,气势浩大,如能踏破九幽,冲破云霄!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家贼子到底是何时察觉的~~!!?”田丰吓得如魂魄飞走,嘶声裂肺,充满不甘地嘶喊起来。
另一边,正见广川城外,马家军各部人马都是煞气逼人,浓烈的杀意之中竟隐隐有几分莫名的悲痛,颇有哀兵之势。
正见马纵横驰马急冲,手提龙刃,浑身上下的杀戮之气,如腾焰绕身,好不可怕,在他身后一干将领,各个都是满脸拼死决意,凶悍骇人。
又见左路,庞德统率一军,正高举双戟,扯声怒吼,赤狮军团上下将士无不奋然应和,杀气之烈,远胜以往。
另外又见右路,臧霸也引一军,手挥起獒牙棒,阵阵咆哮,震天动地,其麾下部将,各个杀意腾腾,眼睛发红,似乎极度饥渴的饿狼饿虎,正等扑食。
马家军三部兵马,约是四万余众,其中正中杀出,由马纵横所率的大军两万,庞、臧两将所领的左右两路,各为一万。剩下的数千兵士全由文聘统领,镇守在城中。此番马家军可谓是倾巢而出,而且见其战意之凶烈,就像是此战非赢不可,否则就是葬身于此!
“好可怕的杀气,我与马家贼子作战至今,从未见过厉害如斯!!莫非马羲已得知兖州之祸?”张颌面色煞白,这下竟也不禁畏惧起来,惊呼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