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來,田丰与袁绍之间的矛盾由來已久,田丰刚而犯上,偏偏袁绍又是最注重自己的颜面,每次都被田丰闹得下不來台,心中对其的不满就越发的堆积起來,一直到董卓进犯之后,两人在政见上的不同再次碰撞时,袁绍终于忍耐不住,当即打发田丰一人來了信都。.
董卓的骤然出兵,确实大乱了袁绍的动作,袁绍本來是准备出关继续追击公孙余孽的,消息传來后不久,袁绍这边的争论还尚未定下,曹操的使者就已赶來,而当着满宠的面,田丰刚言直谏让袁绍放弃幽州将全部兵力调集回冀州,冀州乃是他们的根本,一旦有失他们就成了无根之浮萍了。
田丰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在,不过袁绍手下历來不合,田丰之言自然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什么叫无根之浮萍,公孙覆沒在即,幽州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在幽州,如今眼看胜利在望了却偏偏要将其放弃,已经吃到嘴里的肉谁愿意吐出來,冀州有失,那就稳坐幽州继续与董卓交战,而且有了幽州作为底蕴,他们很快就能组建起大规模的骑兵大军,届时也就有了与董卓碰撞的底气,再把冀州夺回來就是。
再者说了,谁说冀州就一定会丢失,袁绍虽然是倾力北上与公孙瓒、刘虞交战,可是毕竟留下了数以十万的大军屯守的,只要能够拖延上一段时间,他们这边即可将公孙续等人全部夷灭,到时候再携两州之地的大军挥师南下,就算是强如董卓又能如何。
两种看法,两个派系,如此一來在袁绍眼前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袁绍的心中也是有着小九九打着的,尤其是在见到了满宠之后,你曹操不是上表与我称臣吗,那正好,董卓进犯,让你曹操出兵先抵挡上一阵好了,而他自己则坐山观虎斗,等到曹操、董卓两个两败俱伤之后他在出來收拾残局,正好可一举将自己西面与南面的威胁清楚掉,如此一來,袁绍的心不自觉的就倾向了另外一部分让你的说法,对田丰的提议自然不愿去理会,反而下令让士卒攻向公孙续。
这一下,不但前來结盟的满宠傻眼了,就是军中的很多人也都不能理解袁绍的作为,他们都是从冀州出來的,那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儿,那里才是他们的牵挂,可是此时袁绍却放着打进家门的董卓不去管,反而仍旧跟公孙续打的火热,轰然之间,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军中的不少士卒瞬间暴动了起來。
只是袁绍是谁,“家大业大”的他根本就沒将那点士卒放在眼里,很快就将暴动的士卒血腥的镇压了下去,这一下,军中安静倒是安静了,可是再次与公孙续展开的战争中却是士气全无,接连的攻击之下不但沒有能将公孙续那边的气焰打下去,反而被对方给打的节节败退,袁绍顿时红了眼了,不过,就在袁绍准备要加大对公孙续的打击的时候,田丰却是突然爆发了。
田丰的脾气本來就倔,眼看着袁绍的作为明显是错误的,田丰又怎么能够容忍。
一番争执,再加上满宠从旁的摇旗呐喊,袁绍最终不得不屈服在田丰的提议下,留下长子袁谭继续追剿公孙续后,便亲点了大军匆匆南下。
原本这样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袁绍心中虽然怒气满腔,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是在南下之后他们就遭遇到了贾诩所统大军的狙击,生生将他的大军拖在了幽、冀两地的接连之地,随着时间走过的越久,袁绍心中的火气积累的就越多,偏偏这个时候,田丰很是不合时宜的提及了兵分两路的建议。
冀州地域广阔,即便是董卓大军纵横开阖,想要完全占据下冀州也需要时间,田丰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想到了让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留在清苑继续与贾诩交战,以防被其断了退路,一路则转道南下直奔信都,借助信都特殊的位置存在,收拢冀州境内尚未被董卓攻下地方的兵力壮大己身,而后以信都为依托,狙击董卓他们攻城掠地的进度。
建议虽是好的,可是田丰这种做法却是将袁绍惹毛了,在手下其他人的煽风点火之下,暴怒的袁绍不但沒有同意田丰的建议,反而将田丰驱逐出了清苑,让其自己去往信都防守阻挡董卓,沒有一兵一卒不说,连个职位也沒给田丰留。
想想也是,之前打公孙续不顺了,你田丰不说出出主意好让袁绍尽快结束对公孙续的战争,反而扯后腿的一再要求袁绍带兵南下,如今袁绍同意南下了,可是在大军被贾诩阻击的时候,你田丰不说想办法让大军将对面人数明显差自己很多的贾诩军,偏偏提出让袁绍分兵,这对本來就战事不利的袁绍來说,这不是虎口夺食吗,袁绍能够同意才是见鬼了。
其实,田丰的提议明显是正确的,只不过在错误的时间里提了出來,结局可想而知,再加上田丰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几乎将袁绍气了个半死,这么一來本來就对其心有怨愤的袁绍不将他“流放”了才怪。
有了田丰的前车之鉴,即便是那些一直以來与田丰唱对台戏的其他人也纷纷偃旗息鼓,不过对于分兵之事,袁绍军中还有一人也是赞同的,那就是沮授,只是相较于田丰,沮授在进言劝谏之上却是更为聪明了些,可惜在几次三番之后,沮授明显感觉到了袁绍对自己的疏远与不耐,沮授的动作戛然而止。
舍弃田丰,在董卓看來无异于是袁绍自毁长城的做法,可是在袁绍看來,却他是剔除掉麻烦绝佳之法,沒了田丰在他耳边说着说那,他就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与贾诩的对战上,是以心情大好的他与贾诩交战时反而变得更加积极了起來。
不得不说,这人蠢起來,有时候还真是沒有底线了。
董卓此时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番动作,反而将田丰的心收了不小的一部分,他其实也明白,屠城这种事情不是一个明君该为的事情,他也承认自己在为君这一方面还是太稚嫩了,只是若是让他用救了自己一命的许褚來换田丰的投效,起码他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至于说百姓是无辜的,正如他所说的,乱世之中,谁又不是无辜的呢。
沉思之中,偌大的屋子中静悄悄的,只有许褚那若有若无细微的呼吸声不时传出,却是让董卓一阵心安,许褚眼下的情况虽然仍旧沒有能够清醒过來,起码也沒有怎么恶化,这对董卓來说,已经是一个好消息了,要知道,当初那一下,如果不是许褚下意识的躲了躲,就会直接刺在他的心脏上面了,就是这么稍微的一丝偏移,却是让他捡了一条命,当然,最起码目前來看是这样的,至于他能不能醒过來,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毕竟流血太多,而这个时代又沒有可以检测血型的仪器在,不能输血补充,只靠自身的恢复來说实在太慢了,而且伤口摆在那里,感染什么的出现点变故在这个时代再是正常不过,许褚直到现在伤口都沒有明显的恶化,已经能说是一个奇迹了。
“主公,吕将军求见。”不知是过了多久,房门外面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來,正是许褚受伤后接替下许褚统领位置的许定的声音,许定乃是许褚的兄长,只不过比之许褚來说各方面都平庸了很多,一直以來都是担任许褚的副将。
董卓身边的亲卫将领中,从一开始的董悍、董勇两人,到后來崭露头角的鲁川等,都相继被放了出去,如今也是在各处担任着自己的职责,而自从被董卓任用就一直留在董卓身边的,就只有许褚一人,这也是董卓对许褚的感情尤为深厚的缘由之一。
“让他进來。”晃了晃脑袋,董卓将心中繁乱的思绪强压下去,随即冷漠的说了出声。
“主公。”咯吱的声响中,房门打开再又关上,吕布赶來董卓身前后拜了下去。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董卓的声音很平静,让吕布听不出來丝毫的喜怒情绪,这么长的时间,吕布沒有來汇报,董卓也就沒有主动询问过,有些时候,董卓自己也是矛盾不已,就好似如今出了刺杀的事情后,该怎么面对吕布董卓心中也沒有一个明确的感官。
“回主公,末将抓到了一些人,不过他们的身份都太普通了,对于组织这次行刺的人是谁根本就不清楚,末将用尽了手段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事情进展缓慢,请主公责罚。”董卓的心思也许还仍旧模糊飘摇不定,可是在吕布看來,这已经是在对他疏远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讯号,只是就好像他回复董卓的那样,拼命的找寻抓捕之下,却因为消息有限根本沒有太大的进展,这让本想借此机会戴罪立功的他心中,只剩下了浓浓的惶恐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