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景谢过,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在下匆忙而来,手下儿郎,已经多日不成进食,还请吴大人能够接济一二。”
吴巨心中暗笑,看着区景狼狈的样子,也有些心惊,他可是知道,往日的区景实力可是比起苍梧也是弱不了多少,又有越人相助,缘何十余日就成了这副样子。他忍不住好奇,问道:“区兄在南海,也是兵马强壮,又有南海坚城,为何只十余日,就失了城池?”
被问道痛处,区景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谁爱把自己的丑事到处宣扬,看了眼吴巨身边的众人,显然也没有退下的意思,区景无奈,只能忍住气,把自己失败的经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在区景的口中,刘尚的三万人马,也是突然间变成了五万人马,霹雳车,也被他故意的说成了平常的投石车。在区景的版本里,他是带着人四万勇士英雄奋战,可是架不住刘尚兵马众多,投石车犀利,他要防守四门,兵力分散,才被刘尚不计代价的强攻的夺下南海的。
在其中,区景如何的英勇,自不必说,刘尚的行为,也被区景随口安上了诡诈的名号,照区景的说法,他的失败,是因为中了刘尚的计策,而不是他不够英勇。
对于这些,吴巨多少也是听出了一些水分,不过,他也能够理解,失败者,总会给自己找个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掩饰,来辩解。这种情况,乃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也从区景故意夸大的描述中,注意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刘尚的手中,有着大量的投石车。这个可是一件要命的东西。乃是攻城利器。
说起投石车,汉末已经很少见了,不过,并不代表没有,只是因为汉朝承平日久,就是战事,也多发生在北方草原,用于攻城的投石车,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并没有被大规模的运用。但是,这并不表示,汉代就没有人用过这玩意,就是苍梧城中,也还有那么两三辆的存货,只是年久失修,已经不能用了而已。
听闻区景是败在投石车之下,吴巨也是信了八分。当即,他就让找来众将,商量加固城池,抵御投石车的方法。又令人装作百姓,前往南海等地,打探刘尚的虚实。虽然他在赖恭的面前说的豪气干云,到底,投石车的出现,也令的吴巨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不得不慎重对待刘尚有可能的进攻。
同一时间,刘尚的探子尾随在区景的残兵,一直看到苍梧太守吴巨亲自接了区景进城,也是抽身急退,赶往南海城中报信,同时,赖恭同区景的争吵,也是在苍梧城中暗地里流传。两人的不对付,已经是苍梧公开的秘密,也是苍梧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两人闹别扭,自然是传播的极快。
这两件消息,也一起摆在了刘尚的案头。对于吴巨,刘尚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刘备在荆州被曹操打败的时候,就曾经有过投奔他的念头,可见此人,也是有些能耐,至于区景没有按照他所想的,前去投奔士家,反而跑去了苍梧,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也是并不太在意,不管区景跑到哪里,自己带兵杀过去就得了。现在的刘尚,入住南海也有十余日了,南海城既然是区景的老巢,自然囤积了许多的钱粮,现在倒是便宜了刘尚,免除了从庐陵掉粮的烦恼,现在武昌的大小事物,都有鲁肃在料理,每日里,只需快马加鞭把处理的结果送到南海来就是了,刘尚也是省心,可以专心对付交州的群雄。
既然吴巨插手了,刘尚也是不敢轻视,急忙找来刘晔。司马芝,把手中的密报递给两人,刘尚脸色也是有些严肃,道:“苍梧吴巨,这人拥兵四万,背后又是刘表撑腰,我去进攻,荆州的刘表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刘晔看过密报,嘴角却是露出一缕笑意,拊掌叹道:“区景这人无谋,这一次却是做了件好事。零陵赖恭,我也知其人,这人虽然醉心名利,却是真有才干,若是吴巨真的按照赖恭所言,我等危矣,现在因为区景,两人却是反目,我们的机会,却是来了,主公可不派人前去联络赖恭,看看能不能拉拢过来?”
刘尚掂量着手中的密信,有些疑惑的问道:“探子所报,都是道听途说,恐怕未必是真,现在我军陈兵南海,苍梧就是要乱,在外来的威胁下,也该暂时同心协力才是吧?”
司马芝呵呵一笑,却是起身言道:“主公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所谓无风不起浪,赖恭吴巨两人不和,交州人尽皆知。在下不才,愿意前往苍梧面见赖恭,一探虚实。”
刘尚大惊,急忙拦住道:“不可,敌我未明,子华此去,万一赖恭起了歹心,岂不是羊入虎口?”
短短的一句话,司马芝心中却是有些感动,他理了理衣衫,敛容施礼道:“我既然为主公臣子,为主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如何肯为了顾惜自身,而置主公大事于不顾。赖恭此人,久居苍梧,手中也是用命之人,若是主公得他相助,攻破苍梧,简直易如反掌,还请主公成全,令我为使,前往苍梧一行!”说着,司马芝跪伏在地,以额触地。
看到司马芝态度如此坚决,刘尚知道,再勉强也是无用,只是,他到底担心司马芝的安危,给刘晔使了个眼色,想要让刘晔提出反对意见,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顺势打消司马芝这个大胆的念头,但是,刘晔看到刘尚的眼神,却是装聋作哑,把头撇过一边。
刘尚无法,只得双手扶起司马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内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司马芝大喜,急忙谢道:“多谢主公成全。”
叹了口气,刘尚令司马芝回道作为,又偏头问道:“子华既然要去,要带多少从人,事情成了固然可喜,败了也是无妨,我更派杨阿若为你副手,护你周全!”
司马芝想了想。回道:“不须多人,只需我与杨阿若两人即可,人多了,反而可能引得吴巨疑心。”
刘尚点头,命人找来杨阿若,吩咐道:“今日此去,一切听从子华安排,你不可惹事,更要护的子华安全!”
重重的拍了拍胸脯,杨阿若双目放光,大声道:“主公放心,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司马大人在,我就在,司马大人死了,我也无颜回来,只得一刀结果了自己,回报主公知遇之恩!”
“无须如此,你等尽力就是!”知道这一次有些凶险,刘尚也是脸色郁郁,重重的拍了拍杨阿若的肩膀,千头万绪,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杨阿若铁铮铮的汉子,行事也是风风火火,他去了不久,就重新变回游侠的打扮,身上,也是露出原来的野性,加上最近又跟着甘宁。太史慈学武,天天同魏延切磋,杨阿若的气势,也是极为的惊人,一望可知是个极为武勇的游侠儿,两人辞别刘尚,扮作行脚的客商,一路急行,望着苍梧而去。
刘尚看到两人离开,扭头问刘晔道:“适才我令你阻拦,为何子扬一言不发?”
刘晔顿了顿,徐徐开口道:“子华所言,乃是良策,主公打交州,必须要快,而赖恭,却可以令主公更快,我如果阻止子华,就是阻拦主公夺取交州。子华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主动犯险!”
刘尚叹气,立在南海城头,道:“我得子华,何其幸哉!”
出了南海城,杨阿若也有些不解,问身边匆忙赶路的司马芝道:“大人随在主公身边,早晚也会飞黄腾达,为何以身犯险?赖恭此人,据说是刘表亲信,想要劝降他,极为艰难,一个不好,你我都会成为亡魂,大人难道就不怕吗?”
赶路的司马芝微微一笑,反问杨阿若道:“难道阿若就不怕吗?”
杨阿若故意挺了挺胸膛,道:“我只怕一日没架打,至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听到杨阿若这样豪气的话,司马芝也是一楞,随后也是笑道:“我得遇明主,只知尽忠效死,此次虽然凶险,但是你我同心,未必不能劝服赖恭,到了苍梧,你却要收敛性子,没有我的吩咐,不可多生事端,知道吗?”
杨阿若点点头,也知道事关重大。两人不在多说,晓行夜宿,赶到苍梧城中。这时候的苍梧城,已经有了些风雨欲来的气象。城头之上,到处都是吴巨征调的民夫,在加固城墙,城外各处,也是新近添加了许多的鹿角、拒马,而且,城墙之上,还有大量的士卒往来巡视,不但有汉人,还有越人来去匆匆的身影。却是木离,召集了附近亲近的部众,合并一万,跟在区景身边。
这样一来,区景的势力,又是有所恢复,加上逃出南海的区景旧部,听闻故主还在,也是纷纷来投。吴巨虽然表面恭贺,心中,也是怀有戒心,毕竟,区景这人可是有前科的,他也怕区景突然反咬一口,只是,现在两人都有共同的敌人,吴巨虽然有些后悔不该把区景放进来,只是把城北的一处军营分拨给区景屯驻,又派了心腹兵马,屯驻城北。区景也是知道自己势穷,为了避嫌,主动把士卒交给部将,自己孤身住进太守府中,博取吴巨信任。
进入苍梧城中,司马芝却不急于前去求见赖恭,而是先令杨阿若四处打探,弄清了赖恭的出行规律,然后才选了白日午时,传了儒衫,前往赖恭的府邸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