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一世,拥兵十万的士家,就这么灰溜溜的败了,而且是彻底的失败,真正的一败涂地。
士武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阻拦住了大部分的追兵,但是,对于徐晃的破军营,他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刘尚也不可能放着大好的机会,就因为士武难得的伟岸了一把,就放弃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宜将剩勇追穷寇!”这就是刘尚歼灭士武这支最后的军队,给徐晃下的命令。徐晃杨阿若两人,也忠实的执行了这道命令。五千破军营,快马加鞭,不分昼夜,沿途追击八百里,杀敌近万,俘敌不计其数。一直追击到了合浦城外,才收拢沿途溃兵,返回南海。毕竟,他们是骑兵,就是人数再多,面对高大的合浦城,也不可能真的上去攻打。
这些,自然是沿途的探子,快马加鞭报上来的。刘尚可没有那闲工夫,一直关注徐晃如何追敌。
现在的刘尚,正一脸为难的看着堂下跪着的一个人。这个人满身血污,原本修剪的很精致的络腮胡子,也耸拉着,软趴趴的贴在脸上,看上去,仿佛刚洗了澡一般,一撮一撮的有些刺眼。尤其是,那上面,还有血水隐隐的外渗。说不出的狼狈。
这个人,自然就是占城的王子区占,只是,现在的区占,可没有骑在大象上的威武与傲慢。战场之上,太史慈砸中的人,正是这个区占,当时占城人穿着都是差不多,区占为了打仗方便,也是短衣打扮,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被人认出来,
加上,太史慈那丢,直接把区占砸的晕厥了过去,路过的敌兵,都以为他死了,又是太史慈杀的,谁敢上去割脑袋,冒领军功,这才让区占捡回了一条命。直到战事结束,刘尚派人打扫战场,清理死尸的时候,才再死人堆里,发现了还在挣扎的他。
自有那投降的占城兵,认出了区占,军卒不敢怠慢,纷纷惊喜的捆住了这条大鱼,把他压了上了。
“来人,给他松绑,赐坐!”沉默了良久,就在区占胆战心惊,以为没有活路的时候,刘尚缓缓的发话道。
“多谢辅国将军!”区占也不是傻子,相反,能够成为王子,独领王牌象军的人,当然不是吃素的,他也没有那种从容就义的气概,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现在的区占,反而有些感激刘尚的不杀之恩了。
同时,区占也暗中猜测,恐怕还是自己这个王子的身份,让的刘尚有些顾忌。他也是读过书,宫廷之中,也有汉文老师。按照他的映像,汉人从来都是以上国自居,对于化外之人,想来比较优渥,所以,一听到刘尚赐坐,区占毫不迟疑,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也是跪的太久,腿麻了。
只是,到底人为刀俎,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不可能像士燮那边一样,大咧咧的想干啥就干啥,到底,刘尚可没有什么事情求着他。
所以,骄傲的王子,也不得不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刘尚,等待刘尚的问话,肚子里,也是转了无数个心思,想着怎么应对。
没有让区占多等,侍卫轻手轻脚的捧来清水,然后又静悄悄的退到一边,看样子,是侍立在那里,不过,若是区占想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的话,他随时可以扑上去。
刘尚身边,刘七的右手,也是紧紧的握住剑柄,剑柄的方向,有意无意的指着区占的方向。
这一点,敏感的区占如何感觉不出来。吞了吞口水,他有些颤抖的捧着清水,绑了这么久,他也确实渴了,现在清水在前,他也顾不得冰冷,就是大口大口的喝着。仿佛那样,能够压下心里的紧张。
“出征在外,军中也没有好酒,委屈王子殿下了。”刘尚冷着脸,这才想起,虽然区占是俘虏,到底,身份也是摆在哪里,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也不好过于薄待。
“噗!咳咳…”冷不丁听到刘尚出言,区占吓了一跳,正要张口说话,却被水给呛的不轻。不过,他却顾不得这些,强自忍住了不适,语速飞快的道:“不委屈,不委屈,辅国将军宅心仁厚,真乃古之良将!”
这时候,保命要紧,虽然没有拍过马屁,但是听得多了,这吹捧的手段,他可是张嘴就来。只是,心里的羞耻,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什么时候,堂堂的王子,也要去巴结别人了?
刘尚却没有在意区占的这些小心思,他依然客气的,用一种清凉的声音笑道:“王子谬赞了,据我所知,要成为良将,必定要心狠手辣!”
区占大惊,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脸色发白,有些惊恐的看着刘尚,这才发现,刘尚的举动,和他心里想得,恐怕不太一样。
仿佛没有看到区占眼中的惊恐,刘尚也端起一碗水,再次说道:“所谓进门就是客,王子殿下远道而来,我聊备清水,敬你一碗。”
“不敢当,不敢当!下国小臣,不知天朝威仪,斗胆进入,已经是不自量力了,承蒙辅国将军宽仁,待以宾礼,实在令我等敬服。”说着,区占尽然真的打算跪下去,双膝,也是曲了起来。
这时候,若是稍知礼仪的人,见到客人下跪,都应该立刻起身,或者搀扶,或者避让,才是上邦大国之人该有的风度,但是,刘尚却是一脸坦然,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衫,就那么稳稳的坐着,显然,就等着你区占跪下去呢?
“这个混蛋,此仇不共戴天!”没有预料的阻拦,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几个占城兵,被悄然的带了进来,区占的脸色,刷的一下,涨成了酱紫色,不过,姿势已经摆出来了,如今骑虎难下,刘尚的态度,又跟他想得不一样,这就更让区占不安,只能牙帮子一咬,满腔的泪水,往肚子里咽,然后,推金山,倒玉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殿下!”进来的占城兵,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仿佛突然有一天,他的妻子突然告诉她,“其实我是男人。”一样,那么的荒诞,那么的天旋地转,一时间,他们甚至以为,天地,已经末路了。
区占的心在滴血,在咆哮,一种深深的屈辱,令的他想要发狂,但是,他没有吭声,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如此做。如今失手被擒,他没有任何的筹码,能够强势起来,而且,从刘尚的态度,他也猜到了一丝端倪:这人并不在乎他的王子身份。
也是,一个小小的占城,不过是以前象郡的一部分,就是他称帝,在大汉朝看来,那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更何况现在的区占,连一只猴子都不是,最多,就是一直待宰的鸡鸭。
饶有兴趣的看着区占精彩的表情变化,刘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有些惊讶的说道:“王子千金之躯,我不过一小小武官,何必行此大礼?”
“应该的,应该的。将军威震四方,兵威盖世,下国小民,素来仰慕中原威仪,我非止敬服将军才跪,更是仰慕汉家气象。”区占搜肠刮肚,总于找到一个比较体面的,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刘尚眼睛眯的更细了,嘴角,也是露出一点笑意,仿佛被区占捧的飘飘然起来,他摆摆手,令区占回坐,然后问道:“占城离南海,可是不近,殿下不辞劳苦,率众而来,士燮肯定下了不少本钱吧?”
“这个。。。。”区占明显犹豫了一下,再考虑要不要把士燮的条件,和盘托出,不过,想了想,他又苦笑一声,暗道反正刘尚早晚会知道,还是老实说了吧,事到如今,他只求尽量争取活命的机会了。占城的王位,可是还等着他去继承,他还没有享受到那种万众拥护的权利,现在死了,可就真的像那些光头说得,“万事皆空”
“士府君答应,若是我们能够出兵,愿意把五百里土地割让给我们,更保证,允许婆罗门教,传入交州。”
最终,区占还是满心不甘的吐露了实情。然后,他悄悄的抬起的眼睛,观察刘尚的反应,毕竟,这个将军,可是大汉的宗室,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这也算公然的挑衅大汉的权威了,窃取上国的土地了。
果然,听到士燮居然割地求援,在场的众人,无不义愤填膺。虽然,交州这块边境,没有多少人在意,但是,毕竟它还是大汉朝的土地,这好端端的被一个叛国窃取,换了谁,心里也不痛快。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刘尚也没有兴致,再同区占闲扯。他依然客气的,笑着对区占道:“殿下幸苦了,我已在军中,聊备米饭一碗,你大可出营就食。”
区占大喜,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让的他精神为之一松,而且,这么久,他也却是饿了,急忙紧紧的跟着侍卫,走出了大营。
“主公,就这么放过他吗?此人虽然卑躬屈膝,可是心中,难免怀有贰心。”刘七有些不甘,他的袍泽,也很有几个死在了象蹄之下。对于占城王子,自然没有好感。
“当然不可能。”刘尚沉着脸,也不顾还有占城兵在场,语气淡淡的道:“此人能屈能伸,绝非庸碌之人,留着它,迟早是个祸患!”
“那主公还对他那么客气?”刘七大惑不解。
刘尚笑了笑,看着营外来来往往的军卒,有些低沉,有些萧索的道:“对于将死之人,我们不妨客气点!”
当然,还有一点,刘尚没有说出,区占,毕竟是个王子,虽然,现在的占城,还被大汉很多人视为逆贼,但是,后世的刘尚却知道,如果,他没有出现,占城,或者说林邑,就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之所以见一见区占,就是为了看看,对于占城,是去,还是留,不过,区占的表现,已经令的刘尚,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