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口喊杀震天,在宁静的夜色下传的格外的遥远,住在水寨附近的百姓纷纷惊醒,也不顾的现在还是大冷天,一些人赤着脚,慌慌张张的跑到外面到处张望,看到的不过是大片的火光,还有火光下偶尔传出来的几声凄厉的嚎叫。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江夏承平已久,这里的百姓也极少经历战火,冷不丁的在熟睡之中听到兵戈之声,那些胆子小的都纷纷缩回了脖子,把门关的死死的,自个儿躲在被子里发抖,那些胆子大的也是蹑手蹑脚,悄悄的命家人准备好自卫的武器,防止可能发生的最坏的结果。
接跟着,大队大队的步卒行进的声音此起彼伏,穿过宽广的街道,然后渐渐消失在远处。百姓胆战心惊,整夜都是提心吊胆,害怕有乱兵闯进自己的屋子。等到天明,有那眼神好,胆子又大的泼皮偷偷的往三江口的水寨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他的胆子都给吓没了,水寨之中,高高扬起的旗帜上,原本的黄字大旗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刘字大旗。
姓刘,又是一夜间攻下三江口,不用说,来人正是刘尚的大军无疑,而只有尽在咫尺的刘尚,才有这个能力在一夜间突袭重兵屯驻的渡口。那泼皮壮着胆子又凑近了一些,已经可以看到大量的士卒在水寨中忙碌,而且就在他的方向,一个巨大的土坑,里面还有着大量的白骨,散发出刺鼻的怪味。看到有人窥视,军营中立刻走出一队士卒,提刀带枪就往这边走来。那泼皮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他是地里熟,东拐西拐就窜进了街巷之中,同时,逢人就说自己的发现。
“是刘尚的大军,黄射的水军全部完了,水寨之外好大一个土坑,里面的尸骨少说也是万具!绕是我胆子大,凑近了观瞧,也被那场面吓的不轻,万人坑啊,估计连黄射本人,也吃刘尚那人一刀子给宰了。”泼皮躲过追兵,惊魂方定,又对大家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听众哦了一声,都有些胆颤,看向泼皮的目光,也有些佩服。内中有那见过世面的,心中还是疑惑,不信道:“水寨中可是屯了我江夏万余的精锐,刘尚再能杀,也不可能把一万人都杀了吧,这些人虽然混账,到底也是我们江夏人。”
那泼皮冷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你知道什么,刘尚手底下的人可是好相与的么,不说别人,就是甘宁甘兴霸,长江之上,谁不敬仰,你不见昨夜喊杀之声整整闹了一夜?真要是敢于同刘尚作对的,没的说,咔嚓一声,就是一个血葫芦,也不消你冤魂索命直接抬了出去,丢在那大坑里一把火烧个精光!”
众人一惊,不自觉的感觉脖子发凉,仿佛泼皮那一刀就是砍在自己头上,明知道是虚言,心里也是堵得慌。大家紧张的议论了一会,越想越是害怕,这两边交战,自己可不能殃及池鱼,当避开为妙!
所以,当白日百姓出门,发现三江口的水寨被刘尚攻破了之后,许多人害怕兵祸,纷纷携了家人,转往乡下躲避。同时,三江口的变动,还有李通大军大到来,使得整个江北各县都不知所措,他们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这江夏的天地就突然变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但是,李通的大军到来是个不争的事实,是降是战,就在这一念之间,李通急于立功,也不会给人回旋的余地。要么投降,大家好商量,要么顽抗,自有一批百姓揭竿而起,打出为民请命的口号,逼迫县令投降,也有不从的,当时就是一场民变,杀光了顽固分子。那些还在观望的百姓见到势头一面倒,也是趁机起哄,乱纷纷的开了城门,迎接李通入城。
所以不过一天的时间,江北各县望风而降,纷纷往三江口刘尚军中递上降表,刘尚大喜,命人重笔浓墨,记了李通的大功。一面下发安民告示,就派出李通的许多手下,维持各地的秩序,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同时,就在占领三江口之后,刘尚又令甘宁引着五千水军出了港湾,开始清剿黄射的余部,
黄射出了水寨,按照李通给了路线,一路上沿着岸边悄悄行军,也下令众军士解了衣甲,换成短衫打扮,降下旗号,只挂了一个老虎头的旗帜,大家把自己的官军身份藏起来,也把平日里积攒起来的戾气散发出来,果然是人人凶神恶煞,个个面貌狰狞,不但良民百姓恐惧,就是那些守城的士卒看见,也怕不吓破了胆子,这样的一伙强人,实在是横行江面的恶蛟!
就这样行了大概一个时辰,黄射离的水寨远了,看看天光已然大亮,他也不急于开船,反而令人下了锚,停在江面上,自有许多探子扮作往来的渔夫,披了蓑衣,撑了条小船,四面散开,都去打听从豫章方向过来的商船。说也奇怪,原来的时候,到了冬季,这往来的商旅虽然不多,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但是今日一大早,黄射行了一路,却没有发现一艘商船经过,这眼皮就开始狂跳。黄射渐渐不安,问身边的阿五道:“这出来多时了,江面反而静静的,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为何?”
阿五笑了笑,他哪里知道战阵之事,只顾着一味的拍马道:“所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大公子右眼狂跳,莫不是肥羊就要上来,而左眼又跳,可能是这些人点子扎手,不易吃下?”
黄射想了想,觉得阿五说得有理,那心中的担忧也是稍稍去了,急忙又派了许多人前去哨探。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两拨探子同时回来,都道:“前方确实有一伙大船,数目三十余艘,其中一艘大船极为华丽,还是楼船,这会儿他们还在做饭,所以迟迟不见动静,可笑的是,看见我们靠近,那些人还伸头伸脑,问我们买鱼吃咧!”
黄射大喜,重赏哨探的士卒,对身边众人笑道:“这些人倒也有趣,大冷天不想着赶路,却只是在江上逗留,此地活该是他们的葬身之所,传我令,大家务必齐心,多了大船,里面的东西谁敢妄动,杀无赦!”
众人闻听,齐声欢呼,至于黄射的威胁,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例行的训示,到了船上,只要黄射看不见,偷偷拿些散碎的银钱,谁还会真计较不成。就连黄射本人也知道,这简单的命令根本不可能为手下这些骄横的士卒所重视,他之所以每次都要交代一番,不过是让他们记住,这里的主子是谁,是谁给了他们如此的富贵。
一场大富贵就在眼前,黄射的士卒个个争先,那速度比起来时,却是又快了几分时值顺风,船队快如离弦之箭,不多时远处的水面已经出现了许多的艘商船,船上人影憧憧,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渐渐的也升起了风帆,
这边的黄射看见,害怕这些人跑了,即令擂响战鼓,放起号炮,大军喊声震天,一起掩杀上去,船未靠近,无数箭雨已经迫不及待的射了出去。
太史慈就在楼船之上,他的身边,一个个悍勇的士卒脸色冷漠,只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看到乱箭射来,他们不慌不忙,各自举起盾牌抵挡,然后自有那假扮的富态商人立在船首,高声叫道:“各位好汉,我们只是贩运纸张的商人,还请大家留手,情愿奉上过路财物,孝敬各位好汉!”
黄射见有人搭话,脸上冷笑,亲自张开宝弓,尽力就是一箭,那人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一直箭羽穿过他的胸膛,真正是应弦而倒,黄射士卒看见齐声喝彩,士气大振。
太史慈看见一名锦衣青年射死了自己的人,心中不由大怒,立刻挺身而出,也取出身上大弓,喝道:“我等好意相商,你们却是欺人太甚,贼子休走,且接我一箭!”
箭如流星,弦似霹雳,对着黄射飞速奔去,黄射大惊,急忙躲在一边,那箭射不着黄射,却把黄射船上旗杆的绳子射中,没有绳索,那高高飘扬的虎头大旗轻飘飘的落进江水之中,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旗杆,还有一只只留下箭尾的箭矢。
黄射军士看见,都是心中震动,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伟岸的男子,这两军虽然在射程之内,但是也是距离极远,这样也能射中旗杆,船上的男子真是神乎其技!黄射退了一步,又看到旗杆上的箭矢,脸色不禁一变,知道里面有硬点子,再也不敢轻易露头,只是指挥士卒放箭。
太史慈虽然想一鼓作气,上去拼一拼,无奈记挂着刘尚的命令,只得一边遮掩,一边按照原来的计划,且战且退。开始往豫章的方向奔逃,黄射看见,抖擞精神,没了弓箭的威胁,他又站在船头,意气风发的指挥大军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