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一愣,奇怪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张绣慢待了先生吗?”
贾诩摇摇头:“将军跟贾诩是忘年交,是少有的能交心的朋友。提供无广告、全文字、更但贾诩却是有私事儿要处理啊。”
张绣愣道:“是先生放心不下洛阳城里被董卓控制的家小?”
贾诩点点头,苦笑道:“洛阳如今就如累卵,摇摇欲坠。董卓又是如此残暴性情,平日尚且如此,何况一旦风雨满洛城……我怎能不担心……”
张绣深为理解地点点头,也正是两人都是这样“不思进取”,亲人第一前程第二的非主流做派,才让他们惺惺相惜,成了临时搭档之外的往年朋友。
如今盟军大军云集洛阳城下,董卓暂时是无暇西顾,张绣就要趁着这个空档时间带着叔父培养多年的人马前往西凉,从王越手中救出婶娘,然后带着叔父一族人远走他乡,在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隐匿起来,从此脱离这个无休止的乱世。
至于何时回到家乡,他也不知道。但只需一家人平平安安,只需有濡慕的亲人陪伴着度过朝霞薄暮,入不入世搏取功名,张绣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自己西去为了亲人,贾诩留下来也是顾全家人,不一样的选择,却是一样的无奈和必然。张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起身向贾诩深深地行了一礼,真诚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先生言传身教不遗余力,为了张绣的私事劳心劳力,张绣无从感激,也不知该怎样协助先生。e看只能临别前真心地,祝先生阖家安乐,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场纷乱。”
贾诩也是感动地起身虚扶起张绣,拉着他的手感激地说道:“老夫也祝愿将军此去西凉能顺利救出亲人,不要留下可惜。将来机缘巧合若是还能相见,老夫摆酒扫塌,以候将军登门。”
张绣眼中闪着泪花道:“此去山河险阻遥遥万里,世事变化谁能自己做主——还王先生临别前留下些告诫,让张绣铭记也好。”
贾诩点点头,悄然一低头沉思,就对着张绣道:“张将军志诚善良,淡泊名利,老夫本不担心什么。但——”
说着贾诩就郑重地说道:“但将军对于有些事情却是过于偏执了。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该忘记她。这样才会少添许多烦恼,这日子才会多一些滋味。天涯何处无佳偶,何必苦苦思念近在身边,但相隔万里的女人……”
贾诩看着已经深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张绣,苦涩地摇头说道:“纲常有序,不容逾越。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军快些娶妻生子,忙忙碌碌,享受天伦之乐,也就会淡漠少年时心底的情节。这样对你对她对所有关怀你的人,都是一个好结果。”
说着,贾诩不再多言,向直着眼发怔的张绣一拱手:“将军保重,贾诩去也。”
说完,贾诩一挥衣袖,转出门帘,就消失在茫茫暮色里,只留下帐篷里张绣一个人守着残灯,在思绪的苦海中苦苦地挣扎。
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一边是叔父和伦理纲常。一边是抱着她一起看夕阳的天堂欢乐,一边是叔父的怒斥,她绝望的眼泪。
他不知何去何从,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至于可惜一生去不折手段,还是犹如贾诩说的那样,把这份不被世俗眼光认许的深爱埋入心底,让后娶妻生子享受天伦,静静地和她一起变老,却永远无法说出最想对她说出的话。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心动的感觉往往是一刹那,但铭刻却是永恒的。可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两人淡漠的擦肩而过从此远隔天涯,而是看着爱人,她却不知道你爱着她。
心弦易动,却奏不出渴望的乐章。人在荆棘中,不动不刺,心在红尘中,不动不伤。苦海无涯,苦海无涯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失神的双目才慢慢汇聚出光彩,望着空荡荡的帐篷,他双手揉了揉脸,自语道:“等叔父不在了,我就带着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此男耕女做……她会答应我的……叔父也会原谅我的——”
就在这时,应外传来亲卫的紧急禀报:“前方十里外发觉敌人人马,不下两千人,骑兵过半,马车押运大批沉重物件,正在往我们这边赶来!看清楚了,旗号是袁!”
张绣凝视着前方,问道:“可查清楚附近方圆没有盟军其他的人马?”
斥候答道:“属下和弟兄们已经查验完毕,断无敌人行迹!”
张绣于是望着夜色里迅速拔营调动的自家大军,冷笑道:“心情不好,正好那你们出气!”
张绣迅速地从惆怅中回过神来,一挺佩剑冲出营帐,对着亲卫沉声问道:“吩咐下去,偃旗息鼓,等我号令!”
亲卫抱拳答道:“喏!”
张绣带着人马潜伏在深深的草丛中。此时已经接近农历三月了,加上今年节气反常春天来得太早,北地此时已经草长莺飞,伏在半黄嫩绿的草丛中,能够闻到浓重的青草魂着泥土的芬芳。
前方远远地出现了打着火把的骑兵先锋,然后就是扛着旌旗快步跟进的步兵,后面又是骑兵大队,在火把映照下能够看清楚那军士们身上铠甲刺眼的反光。
整整齐齐的队列后面紧紧护卫着带有车厢的马车,车辙很沉,里面明显有很重的东西。车马排着长龙,在并不平坦的官道上,在苍茫春夜蜿蜒前行,能够听到马儿此起彼伏的喷嚏声,还有慢慢凌乱起来的脚步声。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可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告诉你们,是金银是珠宝!是袁绍袁大人亲身令我押运来的,若是不能在后日太阳出来之前运到,耽搁了袁盟主的大计,你们课都是要掉脑袋的!”
这时军马后面一骑兵哒哒奔过,身穿黑色皮甲的偏将手举火把腰刀,对着军士们凶神恶煞地喝道。那些士兵望着那人,都面露恐惧之色。
“金银珠宝?!袁绍往这边运金银做什么?!”张绣一惊,再往那边看去,就见一群护卫下一个白袍小将正不急不慢地往这儿来。
他面白无须,英武不凡,二十些许的年纪。他在马上望着气喘吁吁,想请求休息却不敢言语的士兵,嘴角划过戏谑的弧度,轻声自语道:“这次大哥帮我讨了这份差事,真是轻松。袁盟主要用财物瓦解各诸侯的防线,事成之后,盟主收获甚大,我淳于义也是好处多多。呵呵,那时候洛阳光复了,我就带着赏赐好好地逛一逛。久闻谪仙楼美人如欲,这次可是要好好耍一耍!”
而张绣却着看着淳于义大军,望着沉重地陷入泥土之中的车辕,冷笑道:“正愁没钱花,以后隐居也得钱啊,你们就送来了。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