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又如何呢?
钟繇面色更沉,却也无奈,随后苦笑道,“在下不过一介文士,壮士不必如此紧张。”
青年想了想,摇头,“我魏延,可是在你们这样的文士手中,吃过不少亏的。”
没错,这青年,正是魏延。
他想起,自己初去叶县投左将军,就被那位看着是文士的军师……给上了一课。
文士都弱不禁风?开什么玩笑。
这时候哪个文士谋臣是不能领兵出征的。
而钟繇更为无奈,“听壮士的口音,当是来自荆州?但显然,大军未到,否则……也不会只有壮士这几人了。”
“无事,大军很快便到。”魏延看了一眼钟繇,这人,能力倒是不错的,如果能收到左将军麾下,当也是一名助力。
“看来……不是荆州的军队了。”钟繇笑道,“那……便是自益州而来了,关将军?还是文聘将军?陈仓道与褒斜道皆无消息……那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魏延见钟繇在这情况下都还能镇定自若,更断定他是一名人才,钟繇府上,形势也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了,所以,他也乐得回答。
“不知,我的任务,就是带人控制住你。”
钟繇一噎。
好吧,他本来也就没有指望。
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能有何办法呢?
南面,这是要动手了,是打算继续在声望上,打击曹操,长安这地方,除了些代表性的政治意义,其实并不算曹操十分看重的地盘。
而这代表性的政治意义,却能让天下人……更进一步的承认刘表那边,中兴汉室有望!
这刘汉,难道真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难道,天命真的在汉?
“两条道皆不是,莫非是子午峪?”钟繇再度道。
他可不信什么天命,他只信,事在人为。
如今虽被控制,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必须要给司空传消息才行。
魏延看着这司隶校尉,感叹,“难怪,曹贼会让你坐镇长安,先生这才能,当世少有,何苦要为曹贼效力呢?”
钟繇便觉惊奇,“魏壮士,也不只是像一个军士啊。”
魏延轻笑,见着手下已将钟繇绑好,便收了刀,“在下也未曾说过,仅为一军士啊。”
“将军,印信皆寻到了。”此时,有士兵拿了钟繇的各项印信。
魏延点头,随后开始写调令。
钟繇心中拔凉,这分明是……要迎大军入城啊!
……
次日一早,数万军队突然出现于长安城外,随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迅速的替换了城门处的守军。
引得百姓们惊讶。
随即,一张告示贴出。
言司隶校尉、东武亭侯钟繇,指控曹操谋逆,囚禁天子,把控朝政,实为逆贼,其不屑与之为伍,现决意响应刘荆州号召,遂迎荆州军入长安,以待汉室光复,迎天子于旧都。
城内,世家们瞪大了眼睛,随后是狂喜!
他们为何没有办法南下?没有办法参与南边的生意?
那是因为……钟繇替曹操看着他们!且,长安有重兵!
而钟繇竟弃暗投明了,荆州军兵不血刃的拿了长安!
要迎天子还于旧都?
这……如此一来,汉室就仍是汉室,他们这些世家,就仍是世家啊!
只不过,他们当中有一些世家,却早在暗地里写了投效信的,此告示一出,便是纷纷给关羽与文聘递上拜贴。
但普通百姓们却是没有什么反应,一,他们不认字,二,不管王朝是否更替……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
三月中。
北方,曹操开始准备出兵征乌桓,但这几日,他总觉得心中不安,总也找不出原因。
“叶县那边可有消息?”他问着侍从。
如今,他的调动只有夏侯惇去了叶县那头,其他地方他都还未动,所以,他不会想到荆州这群人为了给黄月英贺喜,那是手笔一个比一个大。
侍从摇头否定,“暂无。”
曹操见此,提起笔准备写点字,静个心。
而后,一身邋遢的曹炎大喊着冲到了他的面前,跪下了,“主公……夏侯将军……被俘了!”
曹操双目赤红,“什么意思?”
“我军至叶县后,坚守阵营,只在白日叫战,可刘贼并不迎战,反倒了酉时初,刘贼麾下张翼德带兵叫阵……起初几日,将军并不理睬,可第八日……将士们闷了一肚子气,将军便带着大家出战了。”
“酉时来叫阵?出战?”曹操气得不行,那不就意味着,两边摆好阵势天就黑了吗?
“贼军不知为何,竟能以不足两万的兵力拖住我军三万余人……后被其骑军偷袭得手……以至将军受伤被俘。”
“骑兵?数量多少?”
“有数千之数,为首者乃一白袍小将,末将不敌,而后与其他普通骑兵对战,数个回合后,末将之兵刃竟生生被其斩断。”曹炎也不敢隐瞒。
“三千虎豹骑,你连元让都未保住?要你何用!”曹操拔出了剑,想给这曹炎一下吧,但想了想……这好歹是曹氏族人,便把这一剑挥向旁边的侍从。
侍从不明所以,死不瞑目。
曹炎四肢跪地,全身发抖,不敢看这些。他知道,那侍从……是替了他承受曹操的怒火的。
“滚下去,把军报留下,自去领三十军棍。”曹操丢了剑,冷声道。
“诺。”曹炎赶紧把军报放下,正准备退出去。
“等等,刘备那边……如何说?可有话要你带回?”曹操冷眼。
“刘贼说……还会有大礼,送给主公。”
“滚吧!”曹操气急。
又此时,有侍从来报,钟繇叛变投刘,长安已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元常之于我曹操,乃萧何之于高祖!天下人或都会负我,但元常不会!”曹操大喊。
侍从也不敢说话,只是递上了奏报。
曹操咬着牙,看完奏报,只觉得全身湿透,仅仅是一个下午,他竟接连得到了两条如此差的消息,难怪……他近几日一直不安!
忽然间,觉得头晕目眩,“头好疼!”
“宣……医匠!”
郭嘉到司空府的时候,曹操已经是冷静下来了。
“奉孝,元让……他被俘啦!”看到郭嘉,曹操忍不住泪目。
那是他一路斗争,一路走到这会儿的好兄弟啊!
是他曹操麾下的支柱之一!
郭嘉叹气,替曹操换了块干净的湿毛巾,道,“被俘了也不见得是坏消息,起码,夏侯将军的性命还是有保证的。”
曹操一想,好像也是,“那当派何人去荆州交涉?”
“此事,不急。”郭嘉又一次安抚住了曹操,“相反,长安之事……主公该更重视些。”
“长安……”曹操眼神暗了下来。
那篇檄文,若真是出自钟繇的手,他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元常,不是那种人。”郭嘉再度道,“以嘉目前得到的消息,怕是益州与叶县那边,早有此谋划。”
“为何?”
“因为,这个月底,乃是那位女君……大婚之时。”
曹操瞪大眼睛,“怎会?”
“便是江东那头,孙权又丢了半个郡。”郭嘉说了江东的情况,“如此动作,只能看做是这些人为贺她大婚而已。”
不然,刘表病重到不能说话,但却已是确定了继承人。照道理,这时候的荆州该安稳过度才是。
如此看来,那位女君,在南方各州世家之中,有很好的名望。
曹操默,“吾当如何?”
“主公需好好将养身体,按照原计划,扫平袁氏残余势力,北征乌桓,此位其一。”郭嘉双眼迎上曹操的目光。
“其二,派人去荆州交涉,一为那女君贺,二为换回元让。”
“其三,文若在数日前回了许昌,此时……该让文若好生镇守许昌,莫要让荆州贼子有机可乘。”
若真是让荆州人迎天子回了旧都,曹操这反贼的名号,那就真的坐实了。
“那要让人把天子……送到邺城来吗?”曹操忍不住问了一句。
郭嘉思索再三,点了点头,“送过来吧,眼皮子底下看着,好过在外担忧。”
曹操便应了,“如此,文若便也能长驻邺城。”
郭嘉笑着点头。
曹操松口气,还好,有郭嘉在……只是,去荆州的人选,“这荆州……”
“张绣将军与荆州众人皆为故旧,不如……再麻烦他跑一趟吧。”郭嘉建议。
“之前,就有不少人说他心思……”
“皆为虚言,主公只需让他那几个儿子,都留在邺城便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