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冯巩

一方面受五斗米粮的诱惑,一方面受蹴鞠的吸引,次日一早,里民们陆续赶来,与昨天不同,今儿没有一个迟到的,辰时才刚过一半,人就齐了。

和昨天一样,荀贞简单地整了下队列后,便直奔操练的场地。

昨天来时,场地上空无一人,而今天到时,场地周遭站了不少人,虽然稀稀拉拉的,但粗略一数,差不多有三十多个。其中有年轻人,有壮年,有孩童,还有两个妇人。

不用问,这肯定是被蹴鞠吸引来的。

昨天结束后,有的里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着荀贞、江禽、高甲、高丙先等去了亭舍,亲眼看看荀贞把米粮交给了江禽、高甲、高丙等人,证明了荀贞说到做到,今天报名他们就积极了许多。

——昨夜荀贞宴请江禽等人,在酒席上对江禽等人说了,今天他们暂不要上场,把机会留给里民们。所以,江禽、高甲、高丙诸人只是笑嘻嘻地看着里民报名,没有争抢上场。

按照前队、后队,分别从报名的人中选出了六个选手,依旧荀贞当裁判,副裁判换成了江禽。比赛很快开始。

开始没多久,冯家的幼子又来了,还是带着昨天的大奴,站在昨天的位置,饶有兴趣地观看。和昨天一样,荀贞对他依然视而不见,权当没有看见。

因为今天江禽、高甲、高丙等人没有上场,对阵的都是本“亭”人。本“亭”方圆十里,住民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蹴鞠技巧高明的也就那么多人,每年寒食都有在一块儿比赛,就算没有比赛过的,也看过或者听说过,彼此之间很熟悉,对抗的激烈程度或不及昨天,但是气氛却远比昨天热烈。

场上各队的叫喊声、场外观众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半个多时辰后,第一场比赛结束,以后队,也即北平里、繁里、春里这一方获胜告终。

今天来时,荀贞就把奖品带来了,当场发放给获胜的一队。观看的里民们目光羡慕,失败的一方眼神嫉妒,有的忍不住说怪话,有的彼此互相埋怨。在某些时候,怪话和埋怨也是激发积极性的动力之一,只要不超出一定的限度,荀贞置之不理。

他听见失败的一方中,有队员说道:“要比技巧,后队的那些人根本不行!他们能获胜全因有角抵。那苏家兄弟从小就喜好角抵,咱们当然不是对手!……,要不给亭长说说,下一场比比‘白打’?”白打,就是比试技巧了。

这个队员的话得到了支持,不少人簇拥着他过来,向荀贞提出了这个建议。

荀贞笑道:“比试‘白打’也行,但你们刚才说后队之所以能获胜靠的全是角抵,却有不对之处。”

“何处不对?”

“适当地运用角抵的技巧,本就在许可的范围之内。大、小苏兄弟因精擅角抵而获胜,怎么能说是侥幸呢?以我看来,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输不起!大丈夫当迎难而上,最多下次赢回来不就是了么?”

失败一方的队员不服气地说道:“苏家兄弟从小习练角抵,我等却没有良师,便是想学也学不成!这本来就不公平。”

“不公平?那难道我要禁用角抵之术么?如果这样做,岂不是对苏家兄弟又不公平了?”

乡民大多淳朴,听了荀贞的反问,觉得有道理,纵然仍有不服的,也默然不语了。

荀贞很希望现在能有个人出来请求:“那就请亭长教俺们角抵、手搏之术罢!”但很可惜,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一个乡民说。不过,他也不着急,操练才刚开始,目前最重要的是积极性和主动性,别的都暂可放到一边。

两天的比赛,除了将里民们的积极性差不多调动起来了之外,荀贞还有别的收获。

收获总的来说有一点,细分有两点。那就是:对上场队员的能力,他渐渐心中有数了。能力分两种,一个是体力、技击的水平,一个是眼光、战术的水平。

两队对垒,球门就是城门,对方就是敌军,人数相当、而且又在受到规则限制的情况下,要想突破敌军的包围、截击,将球攻入对方门中,没有一定的战术水平是不可能的。就算这种“战术”的观念还很原始,属于自发的、本能的萌芽状态,但毕竟是“战术”。

能在球场上指挥、协助队友获胜的,那么在经过学习后,在战场上也必然会胜过常人。

并且,类如苏家兄弟这样的,不管是因为角抵超众,还是因为眼光过人,只要能在球场上服众的,那么放在战场上,也必能取得威望。

荀贞来亭中日浅,对里民们绝大部分都不熟悉,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如果按照常规的办法,一个接一个地去接近、熟悉的话,不知要费多少时间!怕是一年都不够。而用眼下的这个办法,半个月、至多一个月就够了。或许不能够熟悉所有参与“备寇”的里民,但至少对那些在场上竞技的里民会十分的了解。而就目前来说,他已基本熟悉了十二个人。

……

今天来得早,还有时间再踢一场。

第一场结束后,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荀贞和里民们谈笑风生地说了会儿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宣布开始下一场。

相比昨天,今天报名的里民极多,昨天是两队各有十几个,今天加到一块儿足有三四十人。只北平里一个里就报名了十来个。——荀贞估计,其中应该有不少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奔着“五斗米粮”来的。

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思,只要肯报名,荀贞就欢迎。

第二场比赛仍然是各由前队、后队分别组队。这一次,后队上场的不再是以苏则、苏正为首,前队上场的队员中包括了史巨先在内。

荀贞对史巨先还是比较有兴趣的,毕竟他们认识的比较早。

在比赛开始后,他特别注意了一下史巨先,不过很快就发现,史巨先的球技并不好,力量也不是特别出众,基本没有和对手硬碰硬的,但身手灵活,跑得特别快。荀贞忍不住转脸,看了眼在场外给自家队员加油的陈褒,难怪他俩关系好,原来在敏捷灵活这一点上气味相投。

……

荀贞全神投入场上,希望能从中发现良材,没有注意到冯家的幼子在第二场比赛开始后不久悄然离去了。

冯家的幼子名叫冯巩,今年二十岁,刚刚加冠,正如亭中对他的评价,“是个场面上的人”,年纪虽不大,但为人处事与其父截然不同,喜击剑、弹棋、斗鸡、蹴鞠,也好结交豪杰。

荀贞去他家的那一天,他没在家,而是和本乡首富高家的公子一块儿打猎去了。待得打猎归来,听家人说了荀贞登门造访之事,也听说了荀贞拒绝接受他父亲所出之米粮,他当时就觉得他父亲做得不对,尽管在去年他父亲也是用同样的办法对待郑铎的,但荀贞乃荀氏子弟,即使只是个“小小的亭长”,也不该如此无礼粗鲁。

紧接着,就又出现了荀贞用蹴鞠来操练乡民的事儿。

操练的头一天,上百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尽带兵器,浩浩荡荡,吓了当时在角楼上瞭望的宾客一跳,还以为是冲着他们家来的。他闻讯后,登楼远观,本以为荀贞会和上任郑铎一样,最多教教乡民们击剑、手搏之术,但却惊奇地发现他居然组织里民蹴鞠!

他本就喜好蹴鞠,干脆带了贴身的大奴赶来观瞧。

到了场上不当紧,他才发现在场上踢球的人中竟然有东乡亭的江禽、高甲、高丙诸辈。江禽、高甲、高丙等人都是东乡亭的轻侠少年,他早知其名,也曾在一处喝过酒、赌过钱,知道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却怎么肯巴巴地跑来、甘愿参加本“亭”的备寇,并主动上场踢球?

昨天他回去后,派人打听了一下。他虽不是轻侠,但耳目灵通,打探之下,方才知晓原来是因为荀贞善待许母的缘故,引得江禽、高甲、高丙诸人倾心。他将此与之前荀贞拒绝他家所出的“五十石米粮”联系在一块儿,越发觉得他父亲这件事做错了。

一个出身“颍阴荀氏”,并能“招揽本地豪杰”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简单地以“亭长”视之!

至今为止,一天半的蹴鞠,两场多的比赛,荀贞大多数的时间在观察上场的球员,以图发现良材;而冯巩大多数的时间则是在观察他,越观察,越惊讶。

荀贞待人,不管是对江禽、高甲、高丙等“外亭”的轻侠,还是对“本亭”苏正、苏则、史巨先等本地的轻侠,抑或对普通寻常的里民都是一个模样,温文和气,可却总能在“温文和气”中使人心服口服地听从他的意见。

杜买、黄忠、陈褒诸人都是亭中老人,荀贞才来任职几天,但这些人对他却都执礼甚恭,毫无半点不敬的态度。

并且,他明显地发现,江禽、高甲、高丙诸辈对待荀贞的态度,今天与昨天大有不同。昨天虽然恭敬,带着生疏;今天的恭敬却带着亲热。——他昨天也打听到了,荀贞在亭舍中设置酒宴,宴请江禽、高甲、高丙诸人,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窥一斑而见全豹。不管是因为什么,通过江禽等人态度的变化以及杜买等人恭谨的表现,至少由此可知,荀贞必有服人的手段,换而言之,必有“使人心折”之处。

至此,他可以确定,他的父亲绝对做错了。

因而,他来不及看完第二场比赛,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回到庄中,他径直去后院找冯温。冯温正在院中看人修缮仓楼。两个徒附爬到楼顶,检查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冯温不顾从楼顶落下的灰尘,仰着头,亲自指挥:“再看看左边!仔细点。一点儿缝隙不能有。这要是没检查好,下雨、雪漏了,唯尔等是问!”

“父亲。”

“……,你回来了?不是去看蹴鞠了么?踢完了?……,胡狗,不是为父说你,你人也不小了,二十弱冠,不是个孩童了。整天走马斗鸡,博戏蹴鞠。家里是有点底子,但那都是乃翁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你要是生在贫家该怎么办?我也不求你读书上进,家里的活儿你也总是帮点忙!……,好好学学你的大兄,你瞧,他天不亮就领着田奴们下地去了。”

“胡狗”是冯巩的小名。为易子女生长,为父母者多给子女取“贱名”。

“阿父,你前几天对亭长荀君的做法怕是错了!”

冯温转过头:“什么?”

“荀君此人,看似和善,孩儿连着观察他了两天,没见他发过一次怒,红过一次脸,但却能得到远近轻侠、豪杰的敬重,其胸腹中必有沟壑山川,不可等闲视之!”

“你想说什么?”

“他前几天来,阿父领他看家中仓楼、兵器、菜园的举动恐怕是不太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一个能得到豪杰敬重的人,怎么可能忍受侮辱呢?”

“侮辱?哪里侮辱他了?我家的粮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哪一粒不是乃公辛辛苦苦收获来的?要没有乃公的辛苦,能有你今日的膏粱纨绔,走马蹴鞠,不务正业?‘侮辱’?他来亭中多日,不登我家门,要粮食的时候却来了!将乃公看成什么了?我不计较他,为照顾亭中乡民,和去年一样愿出五十石米粮,还不行么?‘豪杰敬重’?乡下地方,能有什么豪杰人物?不过一群和你一样不事生产、游手浪荡的无状儿罢了!也配称豪杰二字?”

冯温啐了一口,斥骂冯巩:“从明天起不许出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待在家里闲着也不行,得给冯巩找个活儿,瞧见正在修缮的仓楼,冯温指着说道,“先将仓楼补好!”

“父亲!”

“滚!”

冯温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冯巩见他恼怒,不敢再劝,只得退走。

贴身随侍他的大奴说道:“少主,那荀君虽看来不似常人,但您也不至于为此和家主争吵呀!”

“你懂得什么!”

冯巩忧心忡忡,回到自家的屋中,坐立不安。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且等大兄回来,再细细商量。”

71 董仲颖操立天子 袁本初离洛奔冀14 性格53 劝降非是一路使 临敌当有攻守备22 今有颍阴乳虎(下)3 阳翟侯扣使不遣56 熔铸57 尺素飞传相思意41 搜山千骑入深幽(三十二)41 夕阳35 搜山千骑入深幽(二十六)53 送粮47 将军何尝真无情66 燕雀安知鸿鹄志 雍季之言百世利95 会师城下(中)267 荀贞之态渐枭雄6 秦项建言取济南(中)137 建功立业就在冀州(三)39 搜山千骑入深幽(三十)16 原盼34 大胜(上)177 乐进单骑入彭城(下)146 沙丘台上旧时月(一)233 数骑星夜报州郡66 延揽勇士(下)25 我公恩信结人深28 几事不密则成害201 择妇寻姚问北孙101 许逢共上辣毒计 二袁不谋而意和116 荀公达重任兖州84 捕拿张直(下)22 文高初见83 威震阳翟(上)36 搜山千骑入深幽(二十七)131 圣旨一下赴冀州(一)19 二荀优劣135 潘文珪负甲拔县 关云长渡淮克城(二)75 欺上弄假国之贼16 子长忿仇求为应192 诸葛瑾携弟俱至69 丈夫做事应如北风扫雪83 光阴似苒流如箭(下)164 常山中军真倜傥(中)131 广陵兵动徐方沸 鲁阳坐视豫州盟(四)78 开阳连营屯兵地 陶谦厚待泰山军22 甲兵四千向神都(中)18 捕人5 当民兵预备役遇到野战军,后者华丽败退了44 搜山千骑入深幽(三十五)54 下邳国荀贞得子 广陵郡笮融逞威(四)65 为政之要宣文德 轻车简从访张纮6 生子当如孙伯符110 兄弟一心共御敌18 第一天(下)46 盗马76 张飞宿将袭如狼(上)122 孙坚族微壮志高135 建功立业就在冀州(一)14 唯恨之流年悄逝56 下邳国荀贞得子 广陵郡笮融逞威(六)102 孙侯得玺度天命 董相败退往长安186 星罗雄杰满部中(下)34 胜威使梁不战遁 五更悄然过刘营49 登门4 最风流之武评(一苇)34 甲兵四千向神都(十四)15 问世间谁主沉浮22 甲兵四千向神都(中)9 道人22 喜闻定策掀须髯 英雄所见原本同38 范绳165 常山中军真倜傥(下)198 舍泰钦名臣之望194 鲁子敬狂儿奉粮193 荀徐州为子储才93 孙文台一战破营 荀贞之喜得徐荣65 安之若素使人奇64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36 天下之中洛之阳232 前军轻剽入任城275 夏侯渊传捷坎谷(下)35 潜光为养羽翼成1 光和六年(上)207 丈夫岂可受人轻150 潘文珪负甲拔县 关云长渡淮克城58 我为君取彼良驹(四)42 君臣自古固多疑48 惟是小人最难养18 府主簿拒降守名70 陶谦虽怒忍不言 糜竺借力反愈重65 短歌29 伯符进献渡河略2 光和六年(下)77 布植党羽养虎豹99 董仲颖毁弃洛阳 孙文台拔剑立誓81 漫笑将军弱无胆 当斩青绶以励气137 建功立业就在冀州(三)58 我为君取彼良驹(四)63 荀贞之两问治郡事 张孟高席间相托私14 唯恨之流年悄逝191 唯天子方有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