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蒋干舀捏不准的时候,外边响起几声低语:“来者何人?有何要事?”
“回子义将军,江北又遣使来人,欲求见大都督。”一人沉声回道。
“原来如此,不过现下都督正不胜酒力,于帐内酣然入睡,恐不得时机接见来使,不妨先将来人带下,待都督醒转,慈再行转告。”帐中的蒋干闻音即知此人正是江东悍将太史慈,其人一身武艺不再刘备军中白马银枪赵子龙之下,是当初拜别主公曹操之时,被曹操重点点名重视的江东人物之一。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蒋干内心更加慌乱,手里拽紧着蔡瑁张允的密信,耳中也已听得两人再次派人偷渡过江,虽不知这来使会带来蔡瑁、张允两人设下的何种毒计,但蒋干心知,这铁定是不利于主公曹操大军南下大计的毒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逃离此地方能寻机将此信息传回主公,以免遭受蔡瑁、张允反叛毒害。”蒋干打定主意,悄悄收起两人通敌的罪证,见榻上的周瑜仍自鼾声如雷,也就不作辞别,整衣后既出得大帐。
“何人?”
蒋干没想到自己刚一踏足出帐即被巡营的江东将士发现,后背瞬间滴淌冷汗,见一群兵士在一员银甲武将的带领下已向自己站立之处快速奔来,蒋干唯有静静等候,可那消瘦的面庞早已血色全无,死灰一片。
“原来是子翼先生,不知起得如此之早所为何来?”担任今夜巡营的江东大将太史慈在数十名健壮的兵士陪护下见露出可疑形迹的人原来是大都督昔日同窗,各自收剑归鞘,由太史慈率先发问。
曾在席间见过太史慈一面的蒋干,只好硬着头皮瑟瑟的回道:“见过子义将军,实因干酒醉苏醒之后,偶感口间发涩,欲出帐寻找醒酒之物解解口渴,不想惊动了将军,还望将军爀责。”
太史慈见状,急招随行兵士欲派遣其为蒋干舀取清水,蒋干因为心藏它事,好言劝阻,这才避免了一场误会的发生。不过太史慈负有防御职责,未免不是军中将士的蒋干过多穿梭于营地之内,好意派遣了一位兵士带路去往后军伙房,哪知却反而让这名士兵无辜的献出了生命。
蒋干跟随在这名丝毫没有戒备之意的兵士身后,想着自己如何脱逃的策略,眼看离前军营地有些距离,在内心反复的煎熬之后,蒋干铤而走险,快步跟上,借问话之机,用曹操赠送的一把深藏在蒋干怀内的锋利匕首瞬间割断了这名兵士的喉咙,短暂沉闷的惨呼声没有惊动任何江东兵士,随着脖间的热血溢出,瞪着慢慢无神散乱的双眼,这名江东兵士临死都不知自己为何遭受如此霉运,还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蒋干此时,面露阴狠,见这名兵士已死透发冷,瘦弱的他拽动尸身来到一阴暗处,把士兵衣甲悉数剥离套在自己身上,再将自己的衣物穿在已逐渐僵硬起来的尸体身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切抹去形迹,趁着天色昏暗,由后营潜逃出去。
蒋干的一言一行全部落在同样借酒假醉的周瑜眼中,等蒋干离帐之后,周瑜也坐将起来,耳中将帐外蒋干同太史慈的对话听得仔细分明,冷笑连连,周瑜面上呈现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直到再次听得有人离去的脚步声后,周瑜才起身也走出帐外,仰头望向月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大战前夕的准备工作也是十分繁琐。虽借周翔出策谋划了一场“草船借箭”,解除了因箭支短缺而火烧眉毛的军需窘境,然而,大战伊始,缺的原不光光是这些带有寒气杀意的锋利兵器,就连操纵这些兵器的人手也是诸葛亮如今急需解决的难题。
纵观整个江夏,乃至如今新得荆南四郡,主公刘备麾下虽有了青龙、黑虎、银豹、锦蛟、白耳五部,原有的朱雀军团已将兵士训练达成,充实到其余各部,其将士总数也不过在六万上下,如同对岸曹操大军一个零头,据悉潜伏许昌的暗探回报,曹操正感水军训练进展缓慢,正悄悄调动青州一地的丹阳精兵数万前来援手,其统领这支部曲的正是江郎义兄臧霸其人。而这只丹阳精兵,对于诸葛亮来说,也不陌生,虽然并没有同丹阳兵有过正面交锋,但主公刘备以前统辖徐州一地之时,手下兵士大部就是这些丹阳兵士。丹阳兵,步战犀利,作风顽强,主公刘备当初同曹操血战徐州之际,如不是这些丹阳兵是个个奋勇卖命,只怕也无今日盛况。而且这些丹阳兵不同之前北方袁绍的降兵,对于水战也不比荆州水军逊色丝毫,常年在湖泊纵横的青、扬两州作战,自然也对水面战船对战知之甚多,再不济也能匹敌刘备仓促成军的水军才是。唯一可惜的一点,既是转战战场,即日南下,也需花费不少时日。
而摆放在诸葛亮案头之上最难的还是如何破解曹操大船连锁的无敌强势,只有突破此点,汇集孙、刘联军的水军,趁曹操丹阳精兵还远未赶至三江口之机,击退曹操也非难事。
“难、难、难、”诸葛亮泼墨挥笔写下三个大字,昭示着内心的苦闷。
“孔明、孔明……”庞统那奇特怪异的腔调在诸葛亮房外响起。说实话,诸葛亮还真怕同这人打交道,无它,并不是诸葛亮嫌弃庞统样貌丑陋,也不是嫉妒庞统之才与自己不相伯仲,而是此人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不修边幅,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让素有洁癖的诸葛亮颇觉反感。这不,庞统还未走至跟前,一股浓烈扑鼻的酒气早已充斥进诸葛亮的英挺鼻梁,把本已心烦意乱的诸葛亮气得说不出好来。正欲皱眉呵斥之时,却见庞统挥舞着双臂欲将诸葛亮来个熊抱,把诸葛亮吓得连忙退步惊问:“士元为何作此形态?需注意下仪表才是。”
庞统目露羞意,在面对诸葛亮这求学时代的好友如此喝问,揉动自己的鼻子,精光闪烁,不以为意的张口道来:“孔明难道不想得知吾为何急匆匆寻来的理由乎?偏偏还在为此仪容责骂,如统能蘀尔解决曹操横江连锁之难题,汝该如何谢吾?”
庞统的话语透露出一丝提醒,却被诸葛亮抓个正着,心下暗道:“难不成这贪杯喜酒之人竟能先吾思付出破解之法?”不过诸葛亮也非愚笨之人,见庞统如此恶性恶相,假意近前,探问起庞统口风道:“士元该不是饮酒过度,烧毁了脑子不成?”
庞统冲诸葛亮那白净无须的面皮一瞥,径直抄其诸葛亮之前手书的“三难”竹简一看,“哈哈哈”,大笑之后方才傲然的说道:“孔明这下不如吾矣,竟还在为曹军巨舰作难,需统为尔作答破解之法乎?”最后一句说道之时,那圆鼓鼓的细眼溜动打量起诸葛亮来,让诸葛亮颇觉浑身极不自在。
诸葛亮瞧着庞统那狐假虎威的丑陋模样,没好气的闷哼一身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经觉,诸葛亮也把周翔、江郎等几人私下里交谈的话语口气学会了几分。
庞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态,提起几案之上仍未干涸的毛笔,沿着三个难字之下,只写出一个大大的“火”字之后,就随手把笔弃之一旁,望着呆若木鸡的诸葛亮一脸坏笑。
此时诸葛亮的脑海之中全部转动的都是跳跃着的“火”字,把整个诸葛亮的脑际烧腾犹如那油锅一样翻滚,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还要吾来详细解说否?”庞统在旁不耐寂寞的道。
忽然眼前一亮,诸葛亮整个神情一变,往日那个沉稳睿智的军师恢复了意气风发,想到“火”之利用之后,诸葛亮再不似刚才那般无精打采,双目也炯炯有神,时不时的流露出自信、坚定、刚毅的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