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动手,香妹突地从腰间抽了把短匕出来,匕尖指着自己咽喉,尖声哭叫道:“阿爹,你真要逼死女儿吗?”
“都不许动。”香妹爹终于喘平了一口气,厉声喝叫,听他开口,那四名汉子顿时又停下了,他四人一停,白火火急了,叫道:“爹。”
情急失措,给白长脚猛力一劈,把他手中刀劈得飞了出去,白火火大吃一惊,急一跟头,翻出去老远,还好白长脚并没有追击,只是执刀冷笑。
白火火又羞又怒,一张脸胀得通红,额前刀疤高高隆起,更添三分狰狞:“爹,你不要听香妹的,我白牛寨要出身,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若再过五年,万一牛白牯死了,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也想着五年后牛白牯可能会死啊。”香妹激愤的叫。
“就是啊。”白火火一点也不甘示弱:“牛白牯病歪歪的,他能活几年,他死了,你再嫁给长脚不是一样?你真是不懂事。”
居然有这样的道理,于异完全听傻了,香妹则是一脸恼怒:“我才不嫁两个男人,要嫁你去嫁。”
“爹,你看你惯的她,一点事不懂。”白火火一脸恼怒。
对白火火这个想法,香妹爹显然也是支持的,他转头看着香妹,香妹急了,顿足叫道:“我看到牛白牯那个样子就想做呕,阿爹,你真的要你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吗,我宁可死。”说着又把匕首靠近了脖子一点点。
香妹爹吓了一跳,急叫道:“香妹,你不要乱来。”
他一急,香妹眼泪就下来了:“爹。”
得,听到这一声叫,于异就知道戏要转场了,果然,香妹爹一转头就看向了白火火:“火火,你妹子倔,你。”
“岂有此理。”白火火急火攻心,暴跳如雷:“怎么就想不清楚呢,嫁给牛白牯,最多三五年,牛白牯必死,到时香妹还是可以嫁给白长脚的啊,而这一次宗族大会有了牛白牯支持,至少就有二十多个寨子支持我们,而七星玄玉门的白芷神巫也死了,听说前几天七星玄玉门的新掌教白骨神巫还亲手阉了万山青,成了冤家,万老松绝不可能再支持七星玄玉门,而牛白牯和万老松又是老交情,让牛白牯跟万老松说说,若万老松肯点头,这晋天巫就是十拿九稳的事,爹呀,这么好的机会,我白牛寨千年难遇一次啊,你怎么就想不清楚呢。”
香妹爹显然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眼光可又转了过来,一脸为难的对香妹道:“香妹。”
白火火的话,让于异彻底明白了这中间的根缘,本来如果白火火不围攻白长脚的话,他就只看戏不插手,然而牵涉到万老松什么的,他脑子里突然就活泛了,眼珠子一转,一个鬼主意冒了出来:“本少爷跟他们唱一出鱼目混珠的好戏看看。”
主意打定,施一个法,含一口酒喷将出去,那酒化一层白雾,忽一下遮住白长脚,手一伸,捏着白长脚脖子就给揪进了螺壳里,白长脚大吃一惊,还在死命挣扎呢,于异叫道:“想娶香妹,就乖乖的听我的话。”说着放开了手。
白长脚身子一得自由,刀便提了起来,一听这话,身子猛然一顿,拿眼去于异脸上看了一眼,扑通一下,翻身便拜:“若得上仙成全小人与香妹的亲事,小人至死万谢。”
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于异最看不惯那种嘴脸,尤其昨夜刚从女人处受了郁闷来,更是不岔,不过面上到也没显出来,道:“我也不要你死啊活的,在这里碰到,也是个缘份,那就带你玩玩,自然还你一个根果,你且看来。”
说着,把身一摇,霍一下变成了白长脚的样子,白长脚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他虽然也学了点儿玄功,如此神通,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来心下还有三分疑虑,到这会儿彻底打消,拜道:“小人一切但凭吩咐,只求上仙垂怜。”
他心里当然会想,于异变成了他的样子,万一就一刀斩了他,然后霸占了香妹怎么办呢?反正于异变得活灵活现的,香妹也看不出来,然而就算这么想,就算于异真的这么做,他也没办法啊,所以索性五体投地,什么也不想,只一个求字,如果真是仙缘,那算是走了狗屎运,如果于异是妖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命当如此,死后撞天。
见他不罗嗦,于异点头,道:“说了是缘份,你不必拜呀拜的烦躁,我且问你,你们七十二寨选晋天巫,应该也要打场吧,不会就是牛白牯推荐了就算,他真有那么大势力?”
苗家称赶集为赶场,而称打擂比试为打场,宗族大会选晋天巫,照规矩,是每一个部族都可以推荐一个候选人,至于这些候选人到底谁行谁不行,那就打罗,这就是打场,镜柔和苗朵儿闲聊,说到了这些规矩,于异在边上听着,自然也就知道了。
“是要打场。”白长脚点头:“不过牛白牯势大,他们牛头寨,在我们七十二寨中,是仅次于火灵寨的大寨子了,有两万多青壮,连亲带故的,有二三十家寨子和他们有亲,所以若牛白牯开口,至少这些寨子会给他面子。”
“这样啊,行了,我明白了。”于异点头:“本来呢,教你点儿功夫,你自己玩更有趣儿,不过现在来不及了,所以我先冒充你玩一把,你可以在边上看戏。”
那白长脚却是个机灵的,立刻就叩头,口中恭恭敬敬的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白长脚三拜。”
“你等等。”于异忙叫住他:“我可没时间教徒弟,不过话到这里,事后我教你两手功夫就是,这师就不必要拜了,我又没时间教,万一以后你丢了人,到是出了我的丑。”
他这话说得这么直白,白长脚也就拜不下去,不过从这件事上他能感觉得出来,于异不是在虚言哄骗他,心中疑虑又减三分。
于异把手向白长脚一指,喝声:“变。”白长脚往地下一滚,变成只猫头鹰,于异带他出壳,让他站在边上的一株古松上,道:“你且在这里看戏,看得明白了,然后我们配合着演戏。”
白长脚这时已经说不出人话了,只能把头乱点,眼中满是感激,还有期待,因为他又看到了外面的情景,看到了香妹。
这会儿,香妹父女兄妹三个,正陷入僵持中,谁也说服不了谁,而香妹一眼间没见到白长脚,正扭头四下找呢,于异猛一下就从一块山石后跳了出来,开始唱戏,先来一阵手舞足蹈,口中唱道:“我是此山石头生,石头娘生石头子,可怜石头没儿子,只在山头好耍子,哇呀呀,我是大石头,你们是什么鸟人?”
他这么哇呀呀一阵手舞足蹈,所有人都给他弄傻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香妹却以为他是刺激过甚,脑子出毛病了,急跑过来,叫道:“长脚哥,你怎么了,我是香妹啊,你快醒醒。”
“你是香妹,我是长脚哥?”于异装出迷糊的样子。
“是啊是啊。”香妹点头:“长脚哥你快醒醒,没事的,我绝不会嫁给牛白牯那个死老鬼,要嫁我就嫁给你,要么我们就一起死,生不同床死同穴。”
本来对着哥哥的恼怒,尤其是老爹的恳求,她心里实也有几分犹豫了,但于异这么一闹,她以为于异是担心她改变心意,受刺激脑子出了毛病,这一急,顿时就坚定了心志,拉着于异的手,一脸坚决的看向山下的老爹和哥哥。
“生不同床死同穴吗?有趣有趣。”于异却还在唱:“哪里有穴哪里有穴,那我先来找个穴。”
一面唱着,一面舞着,香妹拉不住,给他挣开了手,急要再拉他手时,于异双手齐伸,抱住身边的大岩石,往上一举,居然举了起来。
本来山上山下所有的眼光都落在于异身上,好些人都在笑呢,疯子唱戏,好笑啊,看到这一出,所有的眼晴顿时都直了。
天爷啊,那岩石小山也似,至少也有十数万斤,莫说一个人,就是这山上山下加起来四五十个人全凑上去,也绝对举不起来啊,这人却凭一双手给举了起来,这还是人吗?
这时太阳刚好出来,一缕晨阳,照在大石头上,也照在于异身上,晨光耀眼,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去揉眼晴。
这肯定是看花眼了,一定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呢?
可揉了眼晴再看,人还是那人,石还是那石,那石确实托在那人的双手里,那人是人吗?或者那石其实不是石?
在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这么个想法:那石头可能不是块石头,也许就是块木头呢。
不过于异随后的举动打消了他们的幻想,于异还在唱:“有穴了有穴了,可是穴有了,这石头又要放哪里呢,对了,滚山下去吧。”这么唱着,一只手还腾出来乱挥:“打石头了啊,打石头了啊,各家各户,鸡鸭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