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伯伦眼望着这一切,他似乎也明白这是诀别,所以他心中悲痛万分,在那悬崖边缘放声哭泣,而空中的命运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门的方向,他也明白,从今以后,在这众生的梦中,自己将会多了一个对手。
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命运平静的想道:‘命运’的存在会不会因为‘如果’的出现而产生未知数?
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时间会给出所有的解答。
“因为你是有心之人么?”命运淡然一笑:“倒也有趣。”
而如今在知道自己还不能醒来之后,命运却很奇怪的松了口气,事实上正如他说得那样,他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但他同样也爱着这个世界。
故事还没有结束,而剩下的,就是静静的等待吧。想到了此处,命运望了望自己的手,世生和千年前的李幽一样,有着能伤它的能力,方才世生挑开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掌之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而命运望着自己的掌纹轻轻的笑了笑,随后一挥手,一滴血自掌心射出,那滴血落在了刘伯伦的身边,只见他对着刘伯伦说道:“当是给你的奖励吧,醉生梦死之人,游戏还没结束呢。”
游戏?什么游戏?!
刘伯伦当时沙哑的吼道:“你是谁!你把世生弄到哪儿去了!?”
命运耸了耸肩,对着刘伯伦淡然一笑道:“我不知道。但他不会再回来了,而你,还要等着他么?”
“当然!!”只见刘伯伦大吼道:“老子当然要等。这个爱失踪的小子,早晚我要等到他回来的!!”
命运没有说话,因为下一段的宿命似乎早已经写好了。
于是,这个带着黄帽子的家伙朝着刘伯伦摆了摆手,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容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实相图中,只剩下了刘伯伦一人,面对着涛涛苦海。不知何去何从。
世生呢?他究竟去了哪里?接下来的若干年里,刘伯伦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确信世生没有死,而他也确信,终有一日,那个爱失踪的臭小子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冒出来。对着他们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一定是这样的,不是么?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被白光笼罩的世界中,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正坐在地上默默的发呆,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已经忘了自己在这里做了多久,或是一个时辰,或是一年。或是十年。
而他之所以要坐在这里,正是因为他正在等待着一朵花儿的开放。
画中僧早就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而他需要的,则是漫长的等待。一年,十年,五十年,七十年,七十年的光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在这没有意义的光阴之中。他的心开始因为沉淀而平静,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就这样,七十年过去之后,那朵因果之花终于绽放。
望着那朵花儿,男子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然而在那光中的七十年,对于人间来说不过转瞬而已。
新的‘因果之花’绽放,人世间已知的惨剧因此改变,或者说,那太岁的乱世,本就是世间无聊者的幻想而已。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发生过,北国没有灭国,北国的国王此时仍在他的王宫内写着那些自认为很飘逸的诗词,南方五城的百姓也没有死去变成妖怪,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过丢了几天一样。
没有太岁,没有妖魔,甚至连猎妖人都没剩多少。
时间就像一个奇怪的轮回,接下来的岁月中,修真没落,人间又迎来了以武功刀剑为主的江湖。
看啊,天边那不太美丽的太阳又升起来了。
南国云龙寺,晨钟伴随着朝阳照常响起,僧人们在独臂的法垢方丈带领下默默诵经,距离南国千里之遥的蜀中仙门山上,那棵沧桑的大树在不久的将来便要迎来自己最忠心的部下。
而在北方的某处,当上了参将的阿威此时正在灯下苦读兵书,那扇门缓缓推开,妻子柴氏含着笑意进屋,红袖添香间,未来的天子正在成长。
光阴真的是件可怕的东西,一瞬间,世人的命运被集体更改,然而,就在那七宝白月轮发动前的那一刻,位于某座城池中的二当家停止了呼吸。
二当家的死,意味着他重情一生的结束,也意味着异家世代诅咒的终结,从他开始,命运不再寄宿于异家人的身上,因为在二当家死后,他的弟弟异砚氏一生未娶,至于原因如何,除了异砚氏之外,也许没人再知道了。
命运离开之后,二当家停止了呼吸,杜果和林若若放声哭泣,只见杜果扑在二当家的尸体上,对着他指着周围瞬间恢复的城池激动的哭道:“雀二,你看啊,你快看啊,世生他们成功了!一切都恢复了,这一定是他们做的!你快看看啊!!”
二当家苍白的脸上,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七宝白月轮对世间的影响就像那杀人不造业的黄巢剑一样,大部分的人都忘了,但还是有些人会记得。
他们记得有三个人,曾经面对着灭世的妖魔而浴血奋战。
天上的鸟儿向着北方飞去,那远远的北方,那远远的长白山上。
就在七宝白月轮发动之后,那巨大的人影持剑斩破了三个光球,随之,李寒山只感觉到一阵强光刺眼,而等他在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四周早已恢复了平静。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了。
封印之地,李寒山远眺朝阳,他明白。人间似乎迎来了又一次的光明,以及久违了的太平。
而就在这时,在那一夜未关的仙门中,满眼泪痕的刘伯伦走了出来,他没有看李寒山一眼,他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他还是无法原谅李寒山,起码现在不能原谅。
而就在刘伯伦与李寒山擦身而过的时候。李寒山轻叹道:“醉鬼,世生呢?”
“死了。”刘伯伦冷冷的说道:“而且我不是说了么。别叫我醉鬼,叫我的大名。”
李寒山叹了一声,随后说道:“好吧,刘伶。刘伯伦。我的师弟,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起码现在把那副画留给我好么?”
“谁是你的师弟?”只见刘伯伦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他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这魔头少跟我称兄道弟。”
李寒山轻叹一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了。
因为此时的李寒山,已经用自己的卜算之力算出了一些结局。
而他要这副画作什么?刘伯伦望着李寒山,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后,刘伯伦冷哼了一声。要说此时的他已经不想再同这家伙纠缠,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将那幅画摔在了地上,随后拂袖而去。
而就在刘伯伦走后,李寒山默默的来到了画卷旁边,他要这幅画自然有他的用意,只见他缓缓地将画展开,然后抽身离去。
而就在李寒山离开不久之后。只见那画面之上发出了一阵波动,随后。一股绿气自那画中飘出,而那股绿气在半空中缓缓地结成人形,与此同时,一阵沙哑的声音传将了出来:“我是不死的,哈哈,我是不死的!!”
那是乔子目。
看来,即便是阴阳之力也无法完全将它毁灭,因为它本是恶意,也属于阴阳之中,在这人间,又怎能没有恶意的存在?
所以要按这么来说,它还真就是不死之身。
不过虽然不死,但此时的乔子目已经不比从前,强烈的刺激和失败已经让它的神识扭曲,以至于,它现在仍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见它在半空中一边招摇一边疯狂的说道:“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会夺回所有的一切!我是最伟大的,我是最伟大的!”
“你什么都不是。”就在那乔子目的神识不停的策划卷土重来之时,没有走远的李寒山又出现在了它的背后,由于命运改变,天道不觉的限制结束,方才他已经算出了这个老贼尚有意识附在画中,所以便向刘伯伦要了画想引它出来。
而那乔子目的神识在听到了李寒山的话后,登时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它下意识的想跑,但却被瞬间固定在了灵子术的蓝光之中。
如今的乔子目,哪里是拥有六层太岁之力的李寒山对手?在那灵子术中,这老贼不断的求饶,他的求生之念异于常人,为了生存真的不择手段,外加上当时的它精神受创,所以在那危急关头,只见他忽然大叫道:“别杀我,师弟!别杀我!我是陈图南!!我是你师兄陈图南啊!”
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当真可悲。
而李寒山不想再听它的屁话了,只见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配说起这个名字。”
说话间,李寒山眉头一皱,脚下一块岩石飞起,那石块在李寒山的灵子术下逐渐融化,且凝成了另外一件什物。
看上去,那就像一把尿壶。
而李寒山咬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往哪壶上一抹,随后冷冷的说道:“如果你不胡扯自己是谁,我也许还会给你造间屋子,但是你偏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你不是不死的么?好,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在未来的光阴里,你就一直待在这个夜壶里吧。”
说到了此处,李寒山眉头一皱,那乔子目的神识发出凄惨的叫声,顺眼就被吸入了夜壶之中。
望着这手里的夜壶,李寒山长叹了一声,终于,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乱世,妖魔,不会再有了。
想到了此处,他的心里反而变得有些空荡起来。而如今万事已休,七件宝物碎的碎飞的飞,李寒山也不想再去找了。因为他终结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如今变成了孤身一人,未来的他,将要何去何从?
李寒山低下了头掐起了手指,他想同未来询问答案,但是他的卜算之术。却无法给他答案。
于是,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尚在昏厥的难空,还有那石崖之上的仙门若有所思,过了好一阵,他才做出了决定。迈向了那道仙门。
人间既然无可留恋,就让他在瀛州之地孤独一生吧,虽然没能跟兄弟一起进入瀛洲降魔,但是他可以用剩下的光阴去看守这夜壶中的恶意,直到永远。
李柯,字寒山,身为化生斗米观的弟子,一生经历坎坷离奇,直到最后。他进入了瀛州之地,并独具在竹林深处,对此。神界也没有干涉,因为他虽为魔,但却没有害人之念。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处处为别人考虑的他,直到最后仍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而上天对善良的人始终是温柔的。李寒山做梦都没想到,百宝屋赠与他的竹床。竟在他入魔之后产生了作用。
在那张床上入睡时,李寒山的梦是自由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会做着一个又一个的美梦,或是行侠仗义或是除暴安良,而在梦中,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他叫自己陈图南,他要替自己尊敬的师兄在世间扬名。
李寒山的梦还在继续,而现实中呢?
也真是讽刺,当李寒山走入了仙门之后,那仙门终于缓缓地关闭了,长白山恢复了本该属于它的平静和庄严。
而就在距离长白山五里开外的官道上,此时一名有着倾城容貌的女子正遥望远方焦急的期盼着。
弄青霜在期盼着自己的情郎到来,她明白,那个英俊的英雄终会回来的。
她已经等了一天,焦急的等待,让她有些束手无措,而就在这时,眼见着那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弄青霜喜悦的向前奔跑,并大声说道:“伯伦,伯………”
弄青霜愣住了,随后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因为在那路上出现的并不是刘伯伦,而是一个赤着上身的肮脏矮汉。
是乞丐么?弄青霜不仅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她等了整整一天,没有等到英雄的回归,等来的确是个丑陋的花儿乞丐。
想到了此处,弄青霜低下了头长叹一声,而那乞丐走到了她的身边,看了她一眼之后,对着她缓缓地说道:“姑娘,在等人啊。”
这人的声音真难听。
弄青霜皱了皱眉,只道是自己的容貌吸引了这脏汉,于是他下意识的猛起了面纱,并匆匆的点了点头。
而那乞丐当时的目光确实有些波动,但那却并不是因为看到了美丽的事物而产生的欣喜,只见乞丐有些感慨的说道:“别等啦,天寒地冻的,也许你要等的人早就死了呢?”
“不会的。”弄青霜不快的说道:“他是大英雄,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你快些走吧,好么?”
乞丐苍凉的笑了笑,对他来说,这话有些刺耳。
但他也没说什么,于是,他只好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佝偻着身子与弄青霜擦身而过,且渐行渐远。
她是个好女人,但是我…………
乞丐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而就这样,又走出了大概半里的路,乞丐当时正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而就在这时,路旁忽然又蹦出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拦在了乞丐的身前,双手掐着腰,皱褶眉毛对着乞丐说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你认错人了。”乞丐有些不敢跟眼前的白驴娘子对视,那一刻他只想快些离开,可谁想到,就在他低下了头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的肩膀却被白驴娘子一把揽了过来,只见白驴娘子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认错人?就算你化成了灰老娘都认得。”
刘伯伦苦笑了一下,心想着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而见他唉声叹气,白驴娘子冷哼道:“瞧你这德行,怎么了?”
“没怎么。”刘伯伦叹道:“只是失了个约。”
“我看你是被人家甩了吧。”白驴娘子一边拍着刘伯伦的肩膀一边哈哈大笑。而刘伯伦当时无话可说,这一次,看来白驴是报了这么多年的仇了。
算了。她想羞辱就让她羞辱去吧,刘伯伦叹了口气,可哪又成想,白驴娘子在大笑了几声之后,抱着他肩膀的手居然抱的更加的紧了,只见她当时斜了一眼刘伯伦,随后对着他笑道:“算啦算啦。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妖精没安好心。散了就散了吧,还有我呢,老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而听到了这话之后,刘伯伦真的惊住了。
只见他对着白驴娘子大声的说道:“你还陪着我干什么?我现在已经………”
是啊。要说这白驴娘子爱的,不正是刘伯伦的英俊么?为何如今在他丧失了容貌之后,仍要选择留下呢?
刘伯伦一直以为白驴爱的只是自己的容貌,可是他太低估一个女人了。
只见那白驴娘子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现在怎么了?都跟你说了一万次了,你这身肉是老娘的,无论是香还是臭,都是老娘的,而且我还告诉你,现在老娘口味变了。怎么你不满意?”
有爱人如此,夫复何求。
在那一刻,刘伯伦又怎能不明白白驴的心意呢?想到了这里。刘伯伦的心不由得一酸,因为他又想起了当日那白蝙蝠虞十七对他说的话。
那一日虞十七曾经对刘伯伦说,这白驴身为龙的杂种,天生具有缺陷,如果不吸食人血的话,她注定只能活二百年。
而自打她跟了刘伯伦之后。成天吃的都是草哪里再碰过血?
她为的是什么,刘伯伦如今终于明白了。
想到了此处。刘伯伦满心的温暖,但是他身为男人,又怎能服软?于是他擦了擦鼻子,然后强撑着说道:“随便你吧,你愿跟着,老子又推不掉。”
而听了他这话之后,白驴又笑了,只见她用力的晃了晃刘伯伦的肩膀,然后对着他说道:“行啦,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撑着,想笑笑出来吧。”
刘伯伦终还是没忍住,从而发出了一声有些心酸的笑声,而白驴见他终于笑了,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两人就这样朝着前边慢慢的走着,走着走着,忽然不远处的土地一阵抖动,刘伯伦心中一惊,而白驴则下意识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就在这时,那土地忽然破开了一个缺口,一个背着竹篓的男子钻了出来。
那是异砚氏。
此时的异砚氏眼中尚带着点点泪意,此番他找刘伯伦,正是带来了自己兄长的噩耗。
二当家终还是去了,而杜果和林若若此时正护送着他的遗体回孔雀寨,两个女人很坚强,二当家虽然不在了,但有她们在,孔雀寨的意志终会继承下去的。
对此,刘伯伦也十分的认同,事实上,他在实相图中并没有看到那命运的容貌,他当时看到的只是一团人形的黑影。
而他相信,即便以后孔雀寨不复存在,但终会有美丽且重情的孔雀再次飞舞当空,他们虽然都是凡人,但未来的世界,也正是凡人的世界。
而刘伯伦答应异砚氏,自己会代替自己的两个兄弟再回孔雀寨去探望故人,而异砚氏也没再多做逗留,因为他现在也有没完成的任务。
兄长死了,但异夜雨死前尚有心愿没有完成,所以异砚氏要像异夜雨对蔡孔茶一样,替哥哥完成他的心愿。
在北方某处,又一个多情的妖女曾与异夜雨结下了盟约,如果乱世结束之后,异夜雨会去找它,而如今异砚氏想代替哥哥去,虽然他不是自己的哥哥,但却可以替自己的哥哥照顾一些人。
孔雀寨的人,还真都是傻子。
刘伯伦苦笑了一下,而就在与异砚氏分别之前,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便从怀中摸出了两本书递给了异夜雨,当时他对着异夜雨说道:“反正人都不在了,我们当年写下的东西,就送给你吧,如果你遇到好人也可以送给他们,总之我们为这人间做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以后我想为自己而活。而人间的事,就留给后世的人去做吧。”
那两本书,正是当年兄弟三人各自以‘三清’名义攥写的法术。一本是世生的符咒,在昨日临行前,世生将这书给了刘伯伦,他没有说什么,可能在那时候他就有了死意。
而另一本则是刘伯伦自己的奇门之术,这两本书虽然包涵的法术不全,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天启传承’。当年年轻的三人阅读成仙三大铁规,那铁轨其中一条。便是要有法术流传后世。
而成仙之时对现在的刘伯伦来说已经如同浮云一般没有意义,很讽刺,越看轻的东西,就越容易得到。
刘伯伦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管世间事了,但是正义的他又不忍世间没有依靠,谁能知道老天爷的想法呢?如果后世又有妖怪了,那该怎么办?
所以,怕麻烦的刘伯伦将这个担子交给了异砚氏,他信任异砚氏,知道此人的眼光,如果能够受他赠书者,定是道心坚定的正义之人。
而异砚氏对刘伯伦的馈赠也欣然接受了。之后他们彼此作别彼此上路,异砚氏后来当真守诺,他在二十年后。将其中的一本书转赠给了一名具有慧根的道士,而那道士在‘五弊三缺’之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修道而维护苍生,由此可见其道心当真可嘉。
而这无名道士后来前往了茅山一代开山立派,而那本书也随之成了他们门派之中世代相传的宝物。
异砚氏找那女妖找了数十年,在寻找它的途中。异砚氏还做了不少好事,当时乱世初定。但中原地带仍有许多不平之事,异砚氏一改往常作派,一路行侠仗义,最后还收养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幼童,而这名幼童一直跟随着异砚氏长大。
兄长死后,异砚氏心灰意冷下定了决心不想延续这异家记录者的家风,所以他并没有教那幼童读书识字,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二十五年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妖,他当时只对那女妖说了一句话:时间并没有冲淡承诺,生死也不能冲淡诺言。
他哥哥许下的诺,有他来完成。
而在那之后,没到两年的光景,异砚氏便身染重疾,这异家的最后一代,终结在了一处不知名的山里,而在那异砚氏临死之前,他收养的孩童一直贴心照料,异砚氏知道这孩子善良,如果可能,他真的想让这孩子过上普通的生活。
但,似乎不太可能了。
异砚氏死后,那孩子在整理他的遗物时,除了得到了他留下的诸多简书之外,更得到了异砚氏还没来得及送出的最后一本书。那孩子不识字,连名字都不会写,但他对这些东西却有着天生的兴趣,于是,在异砚氏死后,那孩子带着盘缠出山,找了个城镇的私塾学习识字,先生第一天教他的便是写他自己的名字,当时那先生问他叫什么。
小孩说:我叫异小云。
而那有些耳背的先生点了点头,拿起毛笔在之上如实写道:易萧云。
这个被人听错了名字的小孩故事看来正在展开,而那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们以后再说吧。
话说就在与异砚氏分别之后,刘伯伦和白驴娘子这对欢喜冤家继续赶路,说实在的,刘伯伦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乱世刚过,他甚至有些不太适应这种闲散的生活了,而那白驴娘子见刘伯伦在一路上都闷闷不乐,便对着他问道:“本来就够难看了,如今苦个脸更难看了。”
“不想看就转过去。”刘伯伦没好气儿的说道。
而那白驴娘子听到他这话之后也没生气,毕竟他们打打闹闹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真正的在一起了,于是,白驴娘子对着刘伯伦笑道:“呦,脾气还没改,你知不知道老娘现在配你八个来回都够了?还不快讨好老娘,说点好听的让我听,对了,你还没说过你爱不爱我呢。”
“我爱你个驴屁。”刘伯伦没好气的说道。
“别害羞嘛。”白驴笑道:“来,快说说,说你爱我。”
“等你隔屁那天我会考虑的。”刘伯伦说到了此处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又对她叹道:“要不你以后喝点血吧?”
“我才不要呢。”只见白驴笑道:“妖怪才喝血呢,像我这样的美人儿,只吃草就够啦。”
倔驴。
刘伯伦长叹了一声。随后也没有再去纠结,这一人一驴渐行渐远,中还是消失在了北国那寒冷的官路之上。
再后来……。
刘伯伦和白驴在世间游荡了几年,在见证了人间当真逐步安定了之后,刘伯伦终还是无法放下自己当年的话,于是,他还是以两界笔打开了仙门。与白驴一起前往了瀛洲之地。
从那以后,刘伯伦与白驴在瀛洲一起等待着那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岁月如梭,人生如梦,转眼十年百年的就这么过去了,在那光阴之中。人世间朝代更换,眨眼间,已经到了宋朝年景。
二百年的光阴有多麽漫长,刘伯伦这一次终于体会到了,岁月的无情也让他懂得了许多,他表面上虽然还是有些无法原谅李寒山,但光阴早就带走了当年‘醉侠狂生’的愤怒。
他明白的,李寒山的苦衷,他其实都明白的。但是………但是有些事情,又怎能当作没有发生?有些伤痛,又怎能当作不存在?
而白驴。也一直陪了他二百年,直到一百五十年的时候,因为不食血肉,所以白驴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衰弱,刘伯伦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当时有意无意的问白驴:你这倔驴这辈子还有啥心愿?
白驴回道:我想成天和俊男睡一块儿。
刘伯伦骂道:那还不快滚。找你的俊男去。
白驴笑道:这么多年了,一逗你你还是生气。哈哈,逗你玩的,哎你说,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恋爱期也算是够了吧,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当你的老婆呢?
刘伯伦叹道:这是瀛洲,让你个妖怪留下来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在这成亲?
白驴把大眼睛一瞪,然后大声说道:瀛洲怎么了,老娘我行得正坐得端,不管到哪他们都的高看我一眼,你以为我喜欢在这成亲?告诉你,我还不喜欢这里的憋屈劲呢!娘的,我这辈子要成亲的话,一定不能跟寻常人一样,我一定得找个谁都没去过的地方。
而在听完了她的话后,刘伯伦也没说什么,几天之后,他趁着李寒山睡着的时候潜入了他的竹屋,拿走了墙上的那幅画,那一天,这个老小子确实挺潇洒,只见他捧着那幅画来到了白驴面前,十分猖狂的说道:“跟爷走。”
“上哪儿?”白驴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搞懂刘伯伦的意思。
而刘伯伦则咧嘴一笑,牛哄哄的说道:“跟爷去以前成亲。”
去以前成亲,这行为当真是千古一遭,也就刘伯伦能干出这种事儿吧,于是,他俩当真利用实相图回到了遥远的古代。在那里,白驴娘子以人形示人,她和刘伯伦当真共结连理,从此过了近三十年快活的时光。
在那段日子里,刘伯伦心甘情愿扮演着一个猥琐且怕老婆的酒鬼,而白驴则扮演着一个管着自己男人喝酒的泼辣女人,这一切刘伯伦都心甘情愿的几首这,而他所做的一切,白驴娘子也全都看在眼里,白驴要的不多,这一世,已经够了。
所以,在她临死之前,白驴娘子拉着刘伯伦的手,缓缓地对他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了么?”
刘伯伦当时很平静,他爱怜的拉着白驴的手,对着她说道:“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这么多年了,老子哪天没在爱你?”
“是啊。”只见白驴舒缓了双眉,在弥留之际,两人静静的回顾着过往的时光,只见白驴喃喃的说道:“这么多年啦,你还记得么,当年你和世生两人在那客栈里戏弄我,骗我吃了我自己做的饼子,害我给你当了那么长时间的驴。”
“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刘伯伦揉了揉眼睛,然后叹道:“人这一辈子啊,真他吗像一场梦。”
“是啊。”白驴轻声说道:“人生真就像一场梦,老头子,看来我要先你一步醒啦。”
“去吧。”刘伯伦紧紧的握着自己媳妇儿的手。望着她那未变的容颜,对着她缓缓地说道:“好好的睡,好好的醒。我陪着你呢,别怕。”
“我不是怕。”只见白驴闭上了双眼,好像梦呓般的说道:“有时候真怀念啊,纸鸢和小白,还有那些人,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斗………”
“斗米观。”刘伯伦轻声的说道。
“对。斗米观。”白驴微笑着说道:“当年咱们在那多好啊,无忧无虑的。还有个和你一样爱喝酒的倔老头儿………我说,我走以后,你愿意喝酒就喝吧,多喝点。等人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受。”
“你再说我可真哭了。”刘伯伦有些悲凉的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只见白驴娘子握着丈夫的手,在她临死前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英俊的侠客,于是她满意的闭上了双眼,轻轻的说道:“这就够了,这就………”
白驴是笑着走了,二百年的光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在刘伯伦的旅途中。她无法陪他一起走到最后,因为无论是妖或是仙,都逃不开命运。而命运究竟是什么。
白驴死后,刘伯伦将它的尸体抗回了瀛洲,他把它埋在自己的屋后,之后在等待的日子里,他会经常的在那里,面对着微微隆起的土包喝酒和自言自语的说话。当然,他说的话中多半都是在损人。而沉睡在黄土下的爱人也默默的在听着。
虽然再也无法同他拌嘴回答。
岁月流逝,瀛洲中的岁月不知过了多久,在那之后,还是有零星的世人到过这里,在那些牛.逼哄哄的半仙眼中,这两个瀛洲的常驻民无疑是最怪的存在,他们一个成天灌酒骂人,另一个则睡成了一幅骷髅架子。
而且他们似乎完全都没有成仙的意图,到了瀛洲还不成仙?你确定这俩人不是从人间偷渡过来的?怎么好像有点缺心眼呢?
对于别人的话,刘伯伦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从那以后,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三百年,总之在白驴死后,他对时间已经没有概念了,而活着,就要有动力,刘伯伦的动力便是酿酒,他酿遍了上所有的酒,到最后只有两种没有酿出。
刘伶字伯伦,刘家庄刘员外家的独子,他的故乡盛产高粱酒,而刘玲亦是以酒为名,他的一生离不开酒,直到最后,他的心中也隐约的对那最后两种酒产生了寄托,因为酒会给他答案,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也需要答案。
而在那期间,他也与李寒山,也就是现在的‘陈图南’见过几面,曾经的事情早已淡忘,他们的内心也都变成了沧桑的老人,也不知从何而起,他们碰面时也会说些话了,有一次,他们在河边相遇,眼望着瀛洲的河水缓缓流淌,河岸上的守岁花开的正艳。
李寒山望着那些花,缓缓地说道:“不知人间现在是什么光景了。”
“随便吧。”只见刘伯伦说道:“管他呢,反正不是当年了。”
“是啊。”李寒山轻声的笑了笑,岁月已经让他与自己的魔性相容,而事实上到了这一刻,魔与仙已经没了区别,当时的李寒山目光有些浮动,只见他缓缓地说道:“已经不是当年啦,你还记的当年么?那时候咱们在马城,就是刚遇到小白那会儿,我记得那天好像是什么庆典吧…………反正挺热闹的,有你,有我,还有师兄,还有那个家伙,那个时候好像心里想的特别简单,也活得特别单纯……当年真好啊。”
“是啊,当年真好。”只见刘伯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拎起了自己的酒葫芦,没有在看李寒山一眼,而是转过了身去,抬起了头,望着头顶那在没有青天烈阳的天幕,缓缓地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当年了。”
也许,命运就是时间。
那些时间流逝过的岁月,那些写满了往事的回忆,这就是命运,过去的才是命运,所以让人无法逃脱。
而过去的光阴早已过去,但未来的光阴还要到来。
过往的兄弟早已逝去,留下来的,只有瀛洲的酒仙和睡魔,他们要在醉生梦死间静观光阴的流逝,等待未来的到来。
虽然他们彼此不说,但是他们的心中仍是放不下,在那遥不可及的过去,三兄弟一起踏上旅途,而如今两人分别成仙为魔,但是世生呢?
他现在又在哪里面对着这汹涌流逝的,属于光阴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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