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辛问朱离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入迷。”
“我在想一个关乎全世界人们的问题。”朱离一脸严肃地道:“不仅我想过,所有伟大的人都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只能妥协,而自己内心真正的希望却难以实现,即使今天实现了,明天、后天,乃至于以后的无数个日子都要去思考,去解决。”
马辛肃然起敬道:“请问,是什么问题如此深奥?”
朱离笑道:“中午吃什么。”
马辛变得更尊敬了道:“真是想不到。”
这下轮到朱离好奇了道:“什么想不到?”
“我竟然站在这里听你胡扯一通。”马辛摇头叹息道:“然后还当真了!”
“哈哈哈……”朱离笑了几声道:“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要吃什么午饭,真的需要动一番脑筋。”
“动什么脑筋,想吃什么就买啊!”马辛道:“举个例子,比如我现在就想吃葱油饼,买一块吃不就行了?”
“可是在同瑞客栈,不知道这样点行不行。”朱离将信件对折,放在袖子里,牵着马,调转方向,向东北而去。
“你真的要去吗?”马辛提醒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相信的。”
“做人不要太固守自封,朋友认识认识就成了至交。”朱离不以为意,还想反过来劝解马辛道:“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我不是说那个九歌,而是那个女的。”害怕司空千易还在,马辛小声道:“你认识她吗?万一她是在骗你呢?”
“是或者不是,打听一下就好了。”朱离犹豫了一下道:“先去钓鱼城吧,那里的人多一些,消息也灵通。”
二人骑上马,未时方到钓鱼城,一开始朱离并没有去同瑞客栈,而是先去了趟绸缎庄,扯了一块布,把刀裹上,别人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然后到离城门不远处的茶摊上打探消息。
朱离把裹好的刀往桌上一放,问茶博士道:“请问令狐族该怎么走?”
茶博士过来招待道:“二位去令狐族做什么?”
“我这里有一把好刀。”朱离不好意思地笑道:“听说令狐族的族长是个英雄,想送给他,谋个差使。”
“那你们可来错地方了。”茶博士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低下头对他们二人道:“最近这令狐族可一点也不太平。”
朱离和马辛相视一眼,故作惊讶地道:“这是为何?”
“现如今令狐瑞要谋取族长之位,将老族长和一干反对他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准备处死呢!”茶博士吐了吐舌头,惊惧地道:“这时候可不敢乱来,只要有一点不对的,就会被砍头呢!”
马辛不大相信,诧异道:“我听说令狐族长武功高强,手下人众多,而且其子又成了孤鸿堂的总堂主,这样大的势力,谁能打得过?怎么会被抓?别不会有诈吧!”
“按道理来说我是不应该跟你们讲这些的,既然话赶话说了,那我就和二位聊一下。”茶博士警告道:“不过就只说到这里,不能往外传了。”
朱离允诺道:“那是自然,我们也不是多嘴的人。”
“不错,本来一切情势对于令狐族长非常有利,可是谁成想泯生门也参与进来了,泯生门的人乌泱乌泱的,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茶博士越说越兴,干脆坐下来道:“这还不算完,据说还有一个神秘组织在暗地里帮忙,本来孤鸿堂里有个高手叫做九歌,原是来帮令狐族族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叛变了!指使全盘计划尽皆沦丧,令狐族族长也被抓了。”
茶博士长叹一声道:“可怜令狐族族长一世英名,亡于这种小人之手!”
“你又在偷懒了!”老板看见手下人坐下休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住茶博士的耳朵骂道:“给你工钱不是让你坐在这里闲聊的,快去干活!整天说东家说西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唉唉唉!”茶博士吃痛,歪着脖子告饶道:“老板手下留情啊!算命的说我这辈子就靠这双耳朵招财了,要是拧坏了,老板你可要负责啊!”
“算命先生说的话你也能信?”老板嘲讽道:“如果那些算命的真有本事,为何不算好自己的前程,然后富甲一方,何必再露天算卦,摆摊谋生?他们的话也就骗骗你这种好吃懒做,不求上进,希望天上掉馅饼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茶博士掰开老板的手,揉着耳朵委屈地道:“他们的话还是很有用的,也不能全然不信。”
老板无奈地摇头道:“那我问你,你听了他们的话,有得到半文钱吗?”
“这个……”茶博士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了。
“而你反而还要给他们钱,为他们的唾沫星子买账。”老板一甩袖子,十分气愤道:“就问你,对还是不对?”
茶博士嘟嘟囔囔地道:“说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多干活吗?那点小心思,谁看不懂啊!”
茶博士准备问朱离他们要喝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两个早已经走了,只在桌上留了几文茶钱。
在去同瑞客栈的路上,马辛问道:“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朱离不懂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那个茶博士分明说了,九歌是个叛徒,你还要听他的指使。”马辛实在是不解道:“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如果他真是一个坏人,有些事他本可以不管的,可是他偏偏要趟这趟浑水。”朱离很有把握地道:“仅从这一点来看,他就不可能叛变。”
马辛明白了过来道:“你的意思是他在虚与委蛇,想要和我们里应外合,对付令狐瑞?”
朱离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马辛又想不清楚了:“可是我们两个人又能做什么呢?虽然你武功很高,但你也不可能跟那么多人打!”
“那就要看他的计划了。”朱离道:“现在我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不会做坏事。”
马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跟着他。
这时,九歌在清素园里已经站了好一会了,司空千易就那样陪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
九歌察觉出她的困惑,转过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对不对?”
司空千易毫不避讳地道:“他并不像坏人。”
“我也曾经这样认为。”九歌忽然变得很悲痛,双手都在颤抖,语调里的伤心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来:“可是人心真的是太难猜了,我就算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泯生门的人!”
“泯生门!”听到这三个字,司空千易的表情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这个组织实在是丧尽天良,在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司空千易只要一想起被焚毁的村庄,就是一阵心悸。
江湖斗殴大多只打双方的人,对于普通人的危害并不大,官府不理会很正常,一群自愿找死的人,谁劝也不管用。
可是无端作恶也不管,这还得了!
然而就这样的组织,官府竟然不管不顾!
这样的情况,甚至比泯生门的罪恶还要可怕!
“而且他在泯生门的地位并不低。”九歌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泯生门的五个统领。”
司空千易当然知道,不过也是奇怪道:“石非鱼、白雨后、天权、项世杰、花不语这五个人中我们见过四个,难道他是我们唯一一个没有见过的人吗?”
“谁知道呢。”九歌的眼里只有悲伤,“他隐藏的那么深,谁能知道?”
司空千易看得出来,其实九歌也不相信朱离是那样的人,只不过不想去承认而已。
“我还是有点不信,他长得不像坏人。”司空千易给了一个台阶道:“不如我们去试探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九歌动心了,沉吟了片刻道:“怎么试探?”
“既然他是泯生门的人,那肯定有人认识他。让泯生门的人去找他,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朱离到同瑞客栈的时候,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在,就连老板和伙计都没有。
那个人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腰,半蹲在长凳上,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拿着一整只牛腿,面前还放着一大筐白面馒头,满的都落了出来。
朱离笑道:“这个人比你能吃。”
马辛服气地道:“而且力气也比我大,那牛腿少说也有百来斤,可在他手里,竟然就像个鸡腿一样轻盈。”
壮汉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转头,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道:“你们谁是曾天成?”
朱离站出来道:“我就是。”
壮汉又把转过去,不再理会他们两个,可是手里的牛腿、馒头吃的愈发快了。
到最后,壮汉直接将馒头两个两个的往嘴里塞,一大筐馒头,被他吃的干干净净,牛腿也是干干净净。
朱离不得不真心敬佩,这种本事,他八辈子也学不会。
壮汉一提裤腰带,站了起来,向朱离这边走来道:“吃饱了,该杀人了!”
朱离推开马辛,凝重地道:“退后!”
马辛不敢大意,牵着马一溜小跑的到了街对面,还没到站稳,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块木片就落在了他脚下。
惊恐地往后一看,只见同瑞客栈的大门被壮汉拆了下来,大腿粗的门框拿在手里,冲着朱离脑袋就砸下来了。
这要是砸中了,朱离直接就会变成无头的尸骸!
然而朱离紧紧握住缰绳,一拍马身,骏马嘶鸣,瞬间跑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朱离松开手,又落在了地上。
脚一沾地,朱离又凌空而起,拳头直接就打在了壮汉的左肩上。
然而并没有用处,朱离反而被壮汉一身横肉弹飞了出去,手臂都震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