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长这么一说,杏花变得更凶了,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这个老无赖,你是不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想血口喷人是不是?”
黄顺昌抬头望她一眼,阴笑着说:“裤子提不提都一个熊样,我只是跟你就事说事,分析案情,瞧你那个泼妇相吧。”
“你都一口咬定了,那还叫啥分析案情?”
“不是说他嫌疑最大嘛。”
“证据?你拿出来看看!”
“没文化就是可怕,我这不是在推理嘛,真要是有了证据,还能让他那么舒服?早就他妈抓人了,那还由得他自由自在的,没事人似的。”
“放屁!肯定不是他干的,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杏花冷着脸说。
黄顺昌明显是在刺激她,摇头晃脑地说:“倒也是,如果李二麻子进了大牢,那你们一家可就多出了许多麻烦,还要帮着他办理相关手续,还要帮着签字画押,还要帮着他缴伙食费啥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滚!不跟你这没心没肺的人瞎咧咧了,老不正经!胡说八道!”杏花气呼呼的扭头便走。
村长起身往前一步,小声说:“哎,杏花……杏花……这一阵子挺闷的慌,今晚我去你家,记得把门留好了。”
杏花止了步,回过头,瞪着他说:“你想得倒美,以后就别想那码子好事了,只知道占便宜,不知道帮别人拉屎蛋,谁还白白让个身子给你耍呀,没心没肺的东西,哼!”
“卧槽,你这个浪娘们儿,你属老鼠的呀,怎么挪爪就忘事啊,你男人跟你叔公偷看女生厕所的事儿咋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是谁给压下的?是谁给化解的?告诉你,我背后了没少出力!女人就他妈头发长见识短,老子吃你的喝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是理所应当的!还敢甩脸子给老子瞧,看你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黄顺昌气急败坏地嚷道。
杏花觉得后背上像被人猛浇了一盆冷水,一阵透心的凉。
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发啥愣呀?我说的是不是个实理?”
杏花倒也活泛,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回过头来哧哧一笑,抛一个媚眼,酸溜溜地说:“瞧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心眼小得像个针鼻!我要是不知你的情,不感你的恩,能让你上我的身吗?能让你爱咋着咋着吗?女人在男人面前撒撒娇,治治气,那说明什么?说明那个男人值得信赖,值得依靠,你连这个都不懂,不跟你瞎唠叨了,懒得对猪弹琴!”
黄顺昌哼哧了一声,说:“熊娘们儿,还咬文嚼字的,是不是跟着刚来的那个小白脸学的呢?”
“老不死的!你又乱喷粪了是不?平白无故地你扯人家干嘛?人家可没得罪你吧?”
“得了……得了……不跟你扯远了……不扯远了,你走你的吧,再扯多了不吃了我才怪呢。”黄顺昌边说边摆了摆手,紧跟着又叮嘱一句,“晚上早把孩子安点好了,我们好好谈谈正事儿,在绷下去,怕是要爆胎了。”
“滚!”
“给个机会呗。”
杏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不是不让你去,实在是没办法,我都跟枣妮说好了的,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晚上让她去我家住。”
“切,你还能天天晚
上陪她?让她自己把门闩加固一下不就得了,有啥好可怕的?”
“已经说好了的,这时候再打退堂鼓,人家会怎么想?你就不怕怀疑到你头上来,万一传到你家那个黄脸婆的耳朵里面去,她不跟你闹才怪呢。”
“闹个吊啊,让她闹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习惯了,让她闹去。”黄顺昌说完,咧开大嘴,不知羞耻地笑着。
“你是村长,谁还敢耽误了你的正事呢?你爱咋玩咋玩吧,与俺无关。”说完扭身出了门。
杏花走在大街上,觉得浑身上下又累又乏,吃力地迈动着双腿,想快些回家好好睡一觉。
可心里突然就想起了昨夜里惊恐的一幕,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似乎真的有几分眼熟,难道那个鬼杂碎真的是李二麻子不成?
又回想起了刚才黄顺昌说过的话,心里就有些拔凉犯堵,就有些慌乱忐忑。想着想着,便调转了方向,朝着村西头走去。
李二麻子的三间草屋孤零零地立在村西头,旁边是一棵几人合抱的国槐树,浓密的枝叶严严实实把屋子遮住了,显得逼仄而阴暗。
杏花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栅栏门,蹑手蹑脚走过院子,伏在房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活像个死人的墓穴。
杏花头皮一阵发麻,自问道:莫非那个东西挺尸了?
死了倒也好,不但整个村子安生了,自己一家老小也用不着跟着他蒙羞抹黑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屋里响起了“哎呦”一声。
杏花被吓了一跳,赶忙对着门缝往里喊:“叔……叔……你在家吗?”
过了好长时间,才听李二麻子呻吟道:“哎哟……哟……外面是谁呀?”
“是我,杏花!”
“哦,杏花啊,你来了呀?进了吧。”
推开门,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杏花熏晕过去。
她强忍恶心进了屋,又摸索着推开了里间的门板,借着狭小窗棂上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这才看清此时的李二麻子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正侧脸望着她。
“叔,你咋了这是?”
“哎呦,病了,都好几天出不了门了。”
杏花刚想说几句安抚的话,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推理:李二麻子不是那个干坏事的歹人,至少昨夜里去枣妮家的不是他,他都病成这个模样了,哪还有那个心思呢?
想到这些,杏花问他:“感觉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嗯,好像是感冒了,头痛,发烧,怪难受的……”李二麻子有气无力地应道。
杏花说:“你觉得咋样?能扛得住吗?如果不行,我就找个车,送你去医院吧?”
“医院我不去,吃点药就好了。”
“那你有药吗?”
“原来有一些,不过昨天吃完了。”
“那好吧,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杏花也没听到李二麻子回应没回应,就快步出了门。
她一路小跑着,心思也跟着异常活跃:李二麻子病了,还病得不轻,这事一定要让村里的人知道,至少让黄顺昌、让枣妮知道,他李二麻子是个病人,几天来一直躺在炕上,根本就没有能耐跑出去干坏事,也
好打消对他作案的怀疑和揣测。
当他来到村赤脚医生家门口时,停下了脚步,稍加思索,然后又转向了左边的胡同,快步来到了相隔不远的妇女主任田丽家,在门外喊着:“田丽……田丽……你在家吗?”
田丽了房门,隔着墙问道:“谁啊?”
“是啊,连我都听不出来了?”
“你有事吗?”
“你知道赤脚医生去哪儿了吗?我找他有急事。”
“不知道,刚才还在,估摸着走不远吧?你找他干嘛?”
“哦,是俺叔李二麻子病了,都病了好多天了,炕都下不来了,我再给他买点药去。”
“那你再去找找吧,他去哪儿又不告诉我。”田丽冷冷地说。
“不了,你先忙吧,我自己去找找看。”杏花说完,抿嘴一笑,她是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杏花从赤脚医生那儿买了几盒药感冒药,又去小卖店简单买了点吃喝,就返回了李二麻子家。
她把东西放到了炕沿上,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话,就匆匆逃出了那间臭气熏天的小破屋。
这时候杏花走在街上,感觉轻松了许多,逢人问起,就说李二麻子病得不轻,都下不了床了,自己刚刚买了药送去。
虽然也心疼自己那四十多块钱,但想想也值了,估计以后肯定就不会再有人怀疑李二麻子就是那个糟蹋妇女的歹人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这一招数的高明。
人欢无好事,狗欢有屎吃,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当杏花喜滋滋地踏进家门时,却意外地看到儿子小龙正呆在家里看电视,禁不住冷着脸喝问道:“小龙,你怎么不去上学?”
小龙望着妈妈怒气冲冲的脸,抹一把眼睛,怯怯地说:“是……是老师把我赶回家的。”
“是谁……谁把你给赶回家的?”
“就是那个……那个孙老师呀。”
“哪一个孙老师?”
“就是……就是那个女的孙老师。”
“你是说那个叫孙秀红的女老师?”
“嗯……”小龙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赶你回家?”
“是她诬赖我,说我作业没完成。”
“你到底完成了没?”
“完成了呀,她看都没看,就说我没完成,还用书拍了我的头,拍得很痛很痛。”小龙一脸委屈。
“你为啥不跟她讲理?”
“讲了,可她就是不听,还把我赶了回来。”
“小龙,你没说假话吧?”
“没呀,我真的完成了呀!不信你看看。”小龙说着翻开了书包,从里面摸摸索索找出了作业本,翻开来递给妈妈看。
杏花看一眼,见小龙的作业写得很认真,字也更正,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恶狠狠骂着:这个臊娘们,仗着你是个老师,就可以随便欺负孩子啦!
不行,得去问问,她凭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孩子?
她有啥权力把孩子赶回家?
妈了个逼的,能耐她啦!大不了就直接去找校长,又不是见不上他,量他吴德群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儿,她转身出了门,风风火火地直奔着学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