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戏已经开场,咋好就半道落幕了呢?
兴许是他受得伤害太深,再加上身体上的那些个缺陷,才导致了他心理上有了阴影,最终使得他自卑懦弱。
这样的境况下,也许给他应有的信心和力量,让他找到驾驭的胆魄和激情,就能找回一个真正男人的自信和激情……
于是,杏花忽的站了起来,毫不避讳地显露出了自己的美丽。从外到内,几乎一丝一毫都不保留,就跟个脑子进了水的白痴一样,搔首弄姿,浪语呢喃,自始至终媚眼灼灼,风情万种……
那种魅惑,简直是要人命!
然而,很久没有沾过女人的于校长却一反常态,就像一条饿极了的狗,猛然逮着一块香喷喷的带肉骨头,一开口就把自己噎了个半死。
他身子僵直,目瞪口呆,啊哟哟惨叫几声,便猝然熄火,停了下来。
杏花失落了。
不,那简直就是失望,就像盛夏里被浇了一头冷水,皮肉刺冷,瑟瑟不止,内火却仍在呼呼燃烧,烧得她欲死欲活,狂躁不安。
她虽有满腹幽怨,但却努力克制着,没有丝毫流露,她不想把这个男人刚刚寻找回来的少许自信再给挫伤殆尽。
她睁开迷离的双眼,娇羞说道:“其实……其实你没病的,好好的一个人,棒棒的一个男人,只是放不开,太要脸面罢了。”
于校长慢慢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控制着自己,好大一会儿才颤颤地说:“谢谢……谢谢你给我信心。”
“你真的很正常,没事的。”
“真的吗?”
“真的,虽然你跟我保持着距离,但我都看到了,那地方灵醒着呢,不是你说的那样。”
于校长长嘘一口气,满怀感激地说:“小龙妈,不……不……杏花,你是个好人,好女人,我知道,所有这一切,你都是为我好,衷心谢谢你了!”
杏花坐起来,拢了拢头发,说:“你也用不着谢我啥,只要你以后打起精神,好好生活,我就觉得值了。”
于校长脸上又恢复了大男孩的表情,他说:“我听你的,等过几天就去城里的大医院,先去把病治好了。”
“会好的,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就算为了我们村的孩子,为了我们家的小龙,他们都需要您呢。”杏花平静地说道。
于校长又客套了几句,便转身告辞,临走时留下了那盘录像带,那上面记录着杏花的丑陋行径。
那是一辈子的污点,几辈子洗都洗不净!
多亏遇到了于校长这个好人,帮自己消除了“罪证”,自己刚才放荡的举止,并非是昏了头,那是对他的感恩,对他的回报,就算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自己都不会后悔!
八辈子都不会后悔!
“于校长,你等等。”杏花及时喊住了他。
于校长停下来,默默转过身,满目疑惑地望着杏花。
杏花缓步走过去,咬了咬嘴唇,不无哀求地说:“于校长,求你不要把我看成一个坏女人,我真的不是一个坏女人,我不是……真的不是啊!”
于校长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坏女人,不但不坏,并且比天使都美丽,至少……至少
在我心目中是这样的。”
灯光下,杏花眼角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她喃喃地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儿坏,可那些坏也是无奈的,是被逼迫出来的。我的意思你懂吗?有些时候,逼迫你的不光是坏人,还有……还有我们自己。”
于校长听了杏花这意味深长的话,叹息一声,说:“杏花,你也不要多想,人生在世就是这样,也只能这样,啥是好?啥是坏?何谓对?何谓错?又有几人能说清楚!”
“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
于校长深情望着她,说:“理解是相互的,我也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一切!”说完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杏花转身回到屋里,关好门,颓然坐在了矮凳上,手里捧着那盒录像带,如捧着一座沉重的山脉。
一时间她思绪纷乱,难以平静……
直到夜色深沉,她才站起来,走到了灶台跟前,从旁边扯过了一团柴禾,填到锅灶下面,打火点燃,瞬间便火苗蹿动,噼啪作响。
她拿过那盘录像带,再次放到眼帘下面,仔细瞅了瞅。然后摇一摇头,叹一口气,随手扔到了红彤彤的火焰之中。
一瞬间,她看到那盘录像带被引燃了,火焰由红变蓝,不停地扭曲翻转,舔舐着锅底,拂动着烟尘,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挣扎过后,便幻化成了一条红色的火龙,直奔着烟囱呼啸而去。
做完这一切后,杏花扫除了灰烬,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突然就想起了陈排放。
那小子进城好几天了,这时候应该回来了吧?对了,王所长留下的钱还没给他呢。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还不到九点,就随手带上门,走了出去。
陈排放家的院门还开着,朝着屋里望一眼,见陈排放坐在锅灶前,正在跟对面的一个女人说着什么。
杏花抬脚迈进门槛,悄悄走近了,这才知道是对面坐着的是梁凤霞,心里就想:看来这两个人已经谈上了,要不然怎么会夜里头往人家钻呢?
再往前挪几步,这才发现不太对头,梁凤霞竟然在哭,一个劲地抹眼泪。
“梁凤霞,你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干傻事,我这就去找他,跟他好好谈谈,要是给脸不要脸,那我就跟他不客气了。”陈排放说。
梁凤霞擤一把鼻涕,说:“你先别急着去,我已经找了他爹了,已经把丑话说到家了,他要是再纠缠,我就杀了他!”
陈排放说:“你这样的方式不对头,你是个女人,跟他们来硬的肯定不行,要理性行事。”
“你说得轻巧,你跟畜生能够理性起来吗?”
“他真的对你下手了?”
“可不是嘛,趁着我娘不在家,偷偷进屋好几回了,有一回还上了我的床,差一点就……”
“麻痹滴,狗杂种!”见梁凤霞又哭了起来,陈排放气愤骂一声,然后呼一下站了起来,说,“走,这就找他去!”
一扭头,打眼看到了院子里的黑影,随手抄起了木凳,朝着外面喊:“谁?狗曰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杏花见大事不妙,赶忙应道:“是我……是我啊……”
一听是杏花嫂的声音,
陈排放就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喝道:“干嘛呀你?就不怕我一凳子拸死你?”
杏花嫂倒也冷静,边往前走边说:“瞧你,用得着那么凶了?我这不是刚进门嘛。”
“那也该吱一声呀,吓死个人了。”
“我还以为你跟奶奶说话呢,原来是凤霞姑娘呀,见你们啦得热乎,没好意思打断呗。”
梁凤霞站了起来,叫一声杏花嫂,就朝门外走去。
陈排放一把拽住她,说:“你等会儿,我去送送你。”
梁凤霞说:“不用了,杏花嫂找你有事呢。”
陈排放拽着她不放,转身问杏花嫂:“嫂子你找我有事吗?有事快说,没事我出门了。”
杏花嫂就把钱拿了出来,递给了陈排放,说:“前天派出所的王所长来找你,你不在家,就把这留下了,让我交给你。”
“他给我钱干嘛?”
“王所长说是稿费。”
“我不要,你还给他吧。”
“咋了?”
“说好是帮忙,怎么好拿人家的钱?再说了,那钱是上头奖给他们的,我装进兜里算个啥?”
“傻呀你,付出劳动了,就该有报酬。”
“算了……算了……你把钱还给王所长吧,我去送梁凤霞了。”陈排放说着,拥着梁凤霞出了门。
杏花嫂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年轻人走出了院子,心里面琢磨起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大黑夜的,梁凤霞一把鼻涕一把泪,恨得咬牙切齿,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她说的那个坏人是谁呢?
难道是……
还不等想出个完整的人来,突然听见有人喊:“把钱给我!”
不等回过神来,手中的钱早就没了。
杏花被吓得啊呀惊叫一声,慌忙转身,这才知道是陈排放奶奶,就哭腔哭调说:“奶奶来,你想吓死我咋的?干嘛呀这是?”
奶奶把钱装进上衣兜里,说:“这是我孙子的钱,他不要,我要,你拿着算个啥?”
杏花哭丧着脸说:“奶奶你就是个老财迷,我也没想着黑下来呀,看把你吓成那个样子吧。”
“先别笑话我,你也强不到哪儿去,哼,年纪轻轻的,也跟着见钱眼开了。”奶奶明显是在讥讽她。
“奶奶,你说啥呢?”
“说啥你心里明白。”
“我明白啥了?”
“懒得说,怕脏了嘴!”
杏花知道陈排放奶奶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好对付,干脆岔开话题问她:“奶奶你打哪儿钻出来的?”
“天上、地下、半空中,你管得着吗你?”奶奶一脸刁蛮,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好了……好了……你一把年纪了,我懒得跟你计较,还不如回家睡觉呢。”话没说完,杏花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奶奶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站在原地,又是一阵云山雾罩的谩骂。骂了些啥,杏花半句都没听懂。
回家后,杏花无心睡觉,拉灭了里里外外的电灯,躲在院门后面,透过门缝朝外张望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在这个风平浪静的夜晚里,陈家那小子或许又会闹出啥动静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