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委员淡然一笑,摇摇头说:“老黄,看来你今天还真是犯浑了,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解释了,走了。”
黄顺昌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悄声说:“郝委员,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你替我兜着点。”
郝委员回过头,一脸茫然地说:“我都被你弄蒙了,你连你说的是啥事都不知道,替你兜啥?”
黄顺昌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刚才我跟杏花在沙发上那事。”
“那事是啥事?”郝委员依然在装糊涂。
“就是我跟她发生……发生关系的事儿。”
郝委员眼睛一瞪,做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来,唏嘘道:“咿呀来,原来你们是在干那事呀?怪不得你那么紧张来着。这可不是小事,我可不敢兜,传出去连我也不是人了。”说完,拔脚往前走。
黄顺昌往前一把拽住他,直露地问道:“你说吧,需要多少钱?”
“啥钱?”
“你不是说需要钱吗?”
“是啊,买房子需要钱呀,怎么了?”
“还差多少?”
“一个月就发拿点死工资,买房子借点钱还不是正常的事嘛,借个十万八万的不在话下,下午回去就凑齐了。”
“那好,你留下了吃饭,吃完饭我给你提钱去。”
郝委员怪怪地打量着黄顺昌,问:“你提钱干嘛?”
“也不多,先给你五千,替你分担一下。”
“老黄,你说啥呢,我怎么好用你的钱?”
“郝委员,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知道你着急,可我手头也不是特别宽裕,你先拿五千回去用着。”
“不行……不行……”郝委员摇了摇头,说,“咱们之间是工作关系,你的钱我不能用。”
“郝委员,你看不起咱老黄?”
“不是,看不起。”
“那是咋了?咱们之间来来往往的这么多年,难道就连五千块钱的感情都不值了?”黄顺昌动起怒来,嘴唇哆哆嗦嗦地吼起来。
“老黄,你别吼,你别吼,谁说咱们的感情不值五千块钱了?我觉得应该还多,还深厚,你说是不?”
黄顺昌心里凛然一动,说道:“那好,我给你一万!一万!”
“别,钱不能代表感情,这事就免了,我走了。”
“你不在这儿吃饭不要紧,一会儿我就把钱拿来,你带着,好不好?”
“你看看老黄,你这人咋这样呢?我不接你的钱吧,显得我姓郝的没有人情味儿;我接你的钱吧,又会让人产生误解,说不清道不明的。”郝委员满脸为难地望着黄顺昌。
“郝委员,咱们都是人,别弄得跟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好不好?”黄顺昌一语双关地说道。
郝委员沉吟片刻,说:“既然你老黄一番热心热情,那我就不拒绝了,钱我先用着,权作是我接你的,这样总该行了吧?”
“那好……那好……我这就给你取钱去。”
“老黄,你先回家吃饭吧,我也急着回镇上去。”
“那钱呢?”
“你下午打发人给我送过去吧,直
接去我办公室,也顺便把借条给你带回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郝委员接着说,“对了,一定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去送,免得诈唬出去,让人生疑,对你我都不好,你说是不是黄村长?”
“那是……那是……哦,借条的事儿就免了,别弄得那么见外,一定不要写了……不要写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借条还是要打的。就这么定了啊,我这就回去了,还得急着整理杏花的材料呢,领导一上班就要汇报。”
“那……那……这……这个……”黄顺昌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
郝委员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自己看着办就是了,不可勉强。”
黄顺昌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恩戴德地点头道起谢来。
“你就甭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都这么多年了,你说是不是村长老兄?走了!”郝委员说完小跑着出了院子。
黄顺昌站在原地,直瞪着眼,憋着满肚子的气,几乎都要把自己的牙关给咬碎了。
杏花趴在窗子上偷偷望了一阵子,见郝委员离开后,才快步走了出来,望着凶神恶煞的黄顺昌,怯生生地问道:“咋样了?没事吧?”
黄顺昌猛劲一跺脚,恶狠狠地骂道:“姓郝的,你这个王八蛋!我靠你八辈子祖宗!”
“咋了?他到底想干嘛?”
“走,先吃饭去!”黄顺昌直眉瞪眼地喊一声。
“郝委员不是已经回去了嘛,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回家吃吧。”
黄顺昌怒骂道:“娘那个臭x的,鬼走了,人吃!”说完倒背着手,甩开大步朝前走去。
走到墙角的地方,见杏花站在那儿不动,就喊道:“走,你一起去吃。”
“你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黄顺昌招了招手,低声说:“你也去,咱们边吃边说说这事儿。”
杏花哦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黄顺昌家,见刘爱菊早已把炒好的小鸡端在了桌上,还有几样小菜围在四周。
见黄顺昌满脸刮着黑风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杏花一个人,刘爱菊就陪着小心问一声:“郝委员他人呢?”
黄顺昌看都不看老婆一眼,吼一声:“死了!”
“死了?”刘爱菊是个实在人,一听这话就懵在了那里,打着寒噤疑问道,“咋就死了呢?”
“死了就是死了,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吃饭!”黄顺昌吼一声。
杏花就对着刘爱菊摇了摇头,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再问了,黄顺昌正在火头上呢。
“杏花,你过来坐下。”黄顺昌落座后,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招呼道。
杏花乖乖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好吃的,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刘爱菊转过来,问黄顺昌:“还拿酒吗?”
“不拿酒咋行?拿!把那瓶五粮液给我拿过来。”
刘爱菊也不敢说啥,赶紧转身去了东屋,拿出了那瓶五粮液,递给了杏花,说,“你给你叔倒酒吧。”
杏花接过酒,望着刘爱菊说
:“你过来一起吃吧。”
还不等李爱菊说啥,黄顺昌就吼了一嗓子:“我们要谈工作,你别掺合了。”
刘爱菊也没在意,冲着杏花笑一笑,说:“那中……那中……我去煮饺子去。”说完闪身出去了。
杏花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酒瓶盖打开,哆哆嗦嗦给正闷着头吸烟的黄顺昌倒了一杯酒。
“给自己也倒一杯!”黄顺昌命令道。
杏花只得倒满一杯酒,放到了自己面前。
黄顺昌说:“杏花,咱们好好喝一杯,我黄顺昌今天算是受了胯下之辱,可也长见识了。麻痹滴,来,干了狗曰的这一杯!”说完,举杯跟杏花碰了一下,满口闷了下去。
杏花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把酒杯放到了桌上,对着黄顺昌说:“咱们慢一点儿喝,也好说说话,行不?”
黄顺昌似乎没了从前的霸气,点头应道:“那也好,说说话,我可真是憋坏了。”
等吃过一阵子菜后,黄顺昌就小声对着杏花说了起来,他说郝委员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可惜没用到正道上,他是瞅准了有故事要发生,故意藏起手机,然后折回来抓奸,以此为借口,面露和善,心藏杀机,以此来达到要挟的目的,无非就是弄点小钱。
杏花听后,问:“他就不陪咱们告发他?他可是堂堂国家公务员呀,一旦事情败露,还不把饭碗给砸了呀?”
黄顺昌瞪杏花一眼,说:“你傻呀,是咱们先有把柄攥在他手上呀!万一捅到镇领导那儿去,我这个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吗?这眼看着都快到退休年龄了,咋好弄个晚节不保,前功尽弃呢?再说了,他聪明就聪明在不主动张口讨要,而是我硬要给他,看上去是实在没法推却我的一番盛期才勉强答应的,并且还声称要打借条,一点尾巴都不让咱抓到。”
杏花往门口打探一眼,长叹一口气,说:“都怪咱太大意了,实在不该……不该在那儿……就……”
“你别说了,他纵酒给咱支好扣了,想逃都逃不了,早晚的事儿。”说完举杯喝起酒来。
杏花放下酒杯后,低沉地说:“白白扔了那么多钱,你就不心疼?”
黄顺昌点燃一支烟,一憋子气吸到底,甩掉烟头,愤然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妈那个巴子的,打我黄顺昌的主意,他是瞎狗眼了!总有一天我会掐住他脖子的,让他吃一碗吐两碗,吐得一干二净,不信你就等着瞧!”说完高昂起脖子,把满满一杯酒灌了下去。
灌下这杯酒后,黄顺昌就收了酒杯,对着杏花说:“你想喝就喝吧,我不能再喝了,下午还有事呢。”
“你以为谁愿意喝呀,苦辣苦辣的。”杏花说着站起来,收了酒杯,去了外间的厨房。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了上来。
这一次,杏花硬是把刘爱菊拽到了桌子旁,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各自闷头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黄顺昌水都没顾上喝一口,起身站了起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抬脚走了出去。
他径直去了信贷员家里,从存折上取出了整整一万块钱,揣在兜里去了村委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