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代劳,把你的心意送到,把你的意思表达到,让他们欣然接受,心知肚明不就行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可我这一个庄户娘们儿,家里的东西土里土气的,该送些啥东西好呢?”杏花为难起来。
“这你用不着犯难为的,不是有我嘛。”
“那您说,需要我做些啥呢?”
“你看这样好不好?每位领导一个红包怎么样?”
“哦,可以的。”
“杏花,那你觉得一个红包里包多少合适呢?你也别犯难,以你的承受能力为准。”
“这……这……”杏花一时喊不出个准确数来,说道,“这些事,我一点经验都没有,郝委员您还是直说吧。”
“我觉得吧,少了拿不出手,多了你又承受不起,你看每个红包一千怎么样?你觉得合适不合适呢?”
“哦,那一千就一千吧。”杏花答应下来。
“那就这样吧,材料这几天就报送县组织部,时间紧,容不得拖沓,咱们赶紧把这事办了,也免得有后顾之忧。”
“那好吧,明天我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别……别送到这儿来,这时候你到我办公室来有些犯忌。”
“那……那送哪儿呢?要不,你来我这家吧。”
“那更不合适。”郝委员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要不,咱去镇北的桥头宾馆吧,那是我朋友开的,绝对安全。”
“哦,那好……那好……我一早就过去。”
“对了杏花,”郝委员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接着说,“有件事吧,对你对黄顺昌都很不利,但我也不是有意的,想着见面后顺便跟你做个解释。”
杏花一愣,问道:“啥事呀?还得解释。”
“今天我不是把手机漏沙发座垫空里了嘛,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打到录音键上了,结果呢,就……就把你跟黄顺昌做那事的声音都录了下来,这事让外人听到可不好,不但会影响你们的事业前途,对你们的家庭更是不利,要是落到你男人手上去,你想一想,他听见后,会是个啥样子?”
杏花打一个激灵,浑身麻凉起来,举着手机懵在了那儿。
“杏花……杏花……杏花同志,你咋了?咋不说话了呢?”郝委员越发叫唤起来。
“郝……郝委员……是我们错了,你就开开恩,高抬贵手,帮着把那些东西删除了吧,求求您了!”杏花哀求起来。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不过,跟你说句实在话,这玩意儿要是落在了别人手上,那可就值钱了。”
“郝委员,你是说……”
“你想啊,如果被有些小人弄到手,这可就成了无价之宝了,他会以此来要挟你和黄顺昌的,怕是没个三五万是拿不下来的。”
“有那么严重吗?郝委员。”杏花战战兢兢地问道。
“可不是咋的,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下,一旦这个录音传到社会上去,拿后果简直就不可估量呀,搞不好还真得闹个家破人亡。既然这么大的威胁,那你们肯定会不惜代价要销毁掉的,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肯定要想方设法毁掉的,要不然,我们还怎么出
门?怎么有脸见人呢。”
“可不是嘛,那样的话,坏人向你要多少,你们还不得往外掏多少吗?数额可大可小,可全在人家一张嘴上了。”
杏花冷静了一下,说:“那不好去报案吗?”
郝委员嘿嘿一笑,说:“杏花,我觉得你人挺聪明的,咋也糊里糊涂呢。”
“咋了?报案不行吗?”
“行啊,可一旦报案,你跟黄顺昌那些烂事不就等于大白天下了嘛,你们的脸往哪儿放,你们家人的脸又往哪儿放,那岂不是生不如死吗?”
几句话,又把渐渐回暖了的杏花彻底冻透了,她双眼痴呆,微微打着寒噤说:“是啊……是啊……那可不就全完了……全完了嘛……”
“可不是,这事儿后果真得很严重。”
“郝委员,求求你了,一定别给声张出去了,我会一辈子感激您的。”
“感激,咋感激呢?”郝委员奸笑一声,问道。
“这……这……”杏花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沉吟了一会儿,郝委员说:“这么一分析,我突然觉得这事吧,首先错在你们,是你跟黄顺昌违背道德,私欲膨胀,毫无顾忌操守,所以才留下了这样的把柄,说到底,你们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的郝委员。”
“既然是你们不仁不义,违背伦理,那我何必做正人君子呢?总不能不痛不痒就这么过去了吧?”郝委员的狐狸尾巴再次漏了出来。
“郝委员,你的意思是?您不会……不会是想……”
郝委员干脆而又严厉地说:“是……我现在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们,这件事你们办得也太不地道了,我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帮你走向领导岗位,你却还有心思干那些肮脏之事,这是对我郝某人的最大侮辱,你说是不是啊?杏花同志。”
杏花倒吸一口凉气,禁不住问道:“那你……你想怎么着呢?”
“这个就不要我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郝委员,你别难为我好吗?”
“杏花,我这可不是难为你。如果你是个聪明人,还用得着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吗?本来,我已经在冒着违规的危险在帮你送礼跑门子,搞不正之风,还要替你们遮掩这些龌龊之事,凭什么呀?叫谁谁都会不平衡!不舒服!不情不愿!你说是不是?”郝委员的话里竟然多出了几分火气、怒气,和怨气。
“郝委员,有话你直说,告诉我该咋办不行吗?”
“人要有思想,特别是走上领导岗位以后,你连这么点事情都不懂,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那以后的工作这么干呢?”郝委员不无讥讽地说到。
“郝委员,我真得是不知道该咋办了?您就……就给我指一条明道吧。”杏花带着哭腔说道。
“夜里睡不着好好想想吧,我觉得就凭你杏花的脑袋瓜子,该知道咋办最好,天不早了,就先说到这儿吧。”随又叮嘱一句,“你可一定不要忘记了明天的事儿,早一些去镇北的桥头宾馆,不见不散啊。”说完挂了电话。
杏花心里乱作一团,举着手机呆了半天。
突然,扔掉手机,手忙脚乱穿起了衣服,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蹿。
她想去找黄顺昌,把自己做梦都不曾想到的这一切告诉他,让他连夜帮着自己拿个主意。
可不等踏出门槛,又想起今夜儿子小龙睡在家里,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不放心。再说了,都快夜深人静了,这时候跑去叫人家的门,不把人家吓个半死才怪呢!
杏花只得折身回来,和衣斜卧在床上,眼瞅着黑洞洞的窗口,心里一阵雨一阵风,一直熬到了天明。
说是天明,实际上也就是旭光刚刚从东方升起来,混混沌沌、朦朦胧胧,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渺。
杏花昏头昏脑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有好几颗星星在天边朝她眨着眼睛,那眼神晶晶亮亮,闪着调皮的光亮,好像故意在嘲弄这个被心事煎熬得晕头转向的女人。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胡同里空空荡荡,披头散发的杏花看上去就像个鬼。
到了黄顺昌家,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夹着嗓子叫了起来。
叫了好大一会儿,不见屋里面有动静,就把手贴到门板上,试探着推了起来。边推边继续叫着:“村长……村长……黄村长……”
过了足足十几分钟的样子,终于听到了一声咯吱的开门声,黄顺昌气呼呼地喊一嗓子:“谁啊?一大早的发啥疯呀?”
“叔,是我。”
“你是谁?”
“杏花……杏花呢,叔。”
“操,咋听着像猫叫呢。”
随着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声,院门吱喽一声开了,黄顺昌睡扁了的一张黑脸夹在了门缝里,瞪着杏花问一声:“被人祸害了咋的?”
“别胡闹了,我有急事找你拉。”
见杏花满脸惶遽,黄顺昌倒也不敢怠慢,后退一步,哗啦打开了门。
“啥事啊?看你慌里慌张的。”黄顺昌边闭门边问杏花。
“进屋说吧。”杏花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黄顺昌在后面叽咕道:“你婶子还在睡呢,让人不得安宁。”
“自家婶子怕啥?你又不是在偷女人,真是的。”话没说完,腿已经迈进了门槛。
突然又想到自己要说的这事怕光,见不得人,更避开黄顺昌的老婆刘爱菊,这才退了回来,对着跟进来的黄顺昌又是眨眼,又是摆头,嘴上却说着体己话:“还是被打搅婶子睡觉了,工作上的事情,咱们还是到办公室说吧。”
黄顺昌被搞蒙了,骂一句:“骚娘们儿,驴踢了脑袋了咋的?”
杏花也不回言,快步出了院门,奔着村委会的方向去了。
黄顺昌回屋穿戴齐整后,再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上,这才屋门院门,迈着方步朝前走去。
来到村委会后,见杏花直愣愣站门前,紧瞅着锈迹斑斑的门板发呆,黄顺昌就低声调戏道:“是不是那玩意儿痒痒了,急着让我给蹭蹭啊?”
“你就留点口德吧,这不又遭报应了,谁还有哪份心思啊!”
黄顺昌打量着杏花一张冷冷的、锁满了愁绪的面孔,噤了声,开锁拉开门,先一步往里面走去。
屋里还黑咕隆咚的,黄顺昌进屋开了灯,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抽出一支烟夹在手上,望着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的杏花,问道:“说吧,又出啥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