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狼营 1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天气转凉,晚上睡觉都得盖上薄被。

张涛在参议府的大院里,靠在大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啃着酸甜的秋李子。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梦到槐花的身影,难道自己真的爱上她了?

“张参议。”长得像个笑面佛的管家张贵打断了张涛的心思,躬身在椅子前小声说,“刘小姐和‘大疤瘌’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想谁来谁,张涛心里一动,却忍不住疑惑:“哦?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底细吗?”

“问了,说是姓柳,和‘大疤瘌’是一个绺子的,现在人在客厅。”张贵低声答道。

“好,我就过去。”张涛抬腿就走。

“张参议,刚才宪兵队转来了朝鲜的电报,在催货了。”张贵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太好了,正好我要出去躲躲。走吧,先去见见槐花他们。”

客厅里,槐花、“大疤瘌”和一个穿着长衫戴黑边礼帽的男子正一边喝茶一边和四叔聊天,见张涛进来,几人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张涛……”槐花急急地喊一声,双眼一红就说不出话来。

“刘小姐还好吧?”张涛也是千言万语堵到了嗓子眼,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来。

“哎哎,张参议和小姐要唠嗑等会儿没人的时候唠,我先介绍一下啊!”“大疤瘌”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柳参谋长,这就是张涛张参议。张参议,这就是原来俺们团的柳副参谋长。”

张涛伸手和站得笔直的柳应元握了一下,马上从对方的站姿和手掌中的老茧判断出这是个职业军人。柳应元身材中等,长相非常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级别。

“久仰张参议大名呀!”柳应元笑着客套道。

“怕是汉奸的恶名吧。”张涛无奈地摇摇脑袋,“倒是柳参谋长带着弟兄们在山里坚持抗日,兄弟我是佩服得紧呐!以后有什么用得上兄弟的地方尽管说话,皱下眉头我都不是爷们。”说完,拉着柳应元坐回了沙发上。

柳应元连忙直入正题:“我这次下来,还真的是来找张参议帮忙的。”

“什么事,尽管言语。”张涛抿了一口茶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那就外道了。”

“我们是来投山门来了。”柳应元苦笑道。

“投我的山门?可我不是胡子,也没有山头呀。”张涛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吃惊地瞪大双眼。

“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们现在八十几人,全意大利装备。可是这当胡子和带兵不一样。倒是做了几笔生意,不愁吃喝。和鬼子硬碰就不敢了,一旦暴露了我们的装备,鬼子非得围剿不可,这可是咱老虎团最后的血脉呀……我们现在都快断粮了。”“大疤瘌”忧心忡忡地说。

“张涛,我们就是想借你的大树乘乘凉,你就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啊。”槐花不耐烦了。

“我也没说不行呀!”张涛哭笑不得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槐花,想了想道:“这样,你们等一下,张贵,你去赌场把刘一手叫来。”

“刘一手?只剩下一只胳膊的那个刘一手?叫他干什么?”“大疤瘌”一愣问道。

“大疤瘌”这一嚷嚷,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是这样想的,当胡子就得有胡子的样,我手底下正好有一个原先起过大绺子的,让他跟你们回去,帮你们顺溜顺溜。我再往山里运点东西以解燃眉之急。然后想办法弄点不扎眼的装备,干一票大的把名声壮起来就好办了。”看着众人不解的神情,张涛解释道。

“可是,弟兄们都是打鬼子打惯了的,换个当家的我怕他们不服呀!”“大疤瘌”嘟囔着。

“不服?谁不服,看你是第一个不服吧,刚才还说要靠绺子,现在我派个大当家的过去就不服了?”张涛笑骂。

“那刘一手,是个残废,就算枪法不错,也就是个在赌场里看场子的。”“大疤瘌”满脸的不屑一顾。

“服不服的待会儿再说!”张涛瞪了“大疤瘌”一眼,随后拉起了柳应元道,“柳参谋长和我到书房唠一会儿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应元也不推辞,跟着张涛走出了客厅。

“张涛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参谋长单独叫走了?”槐花满脸疑问。

“不知道,他经常神神道道的,我都习惯了。来,四叔,咱们接着唠咱们的。”“大疤瘌”满不在乎。

张涛的书房在2楼,说是书房,也没有几本书,更找不着笔墨纸砚那些东西,就是张涛与人谈事情的地方。一个护院过来沏了茶,端上来一盘洗好的大白梨退了出去。

“张参议把在下请到书房来有何指教呀?”柳应元端起茶,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那倒要问问你了,明明应该让‘大疤瘌’下来探探道的事儿,怎么把刘小姐带回来了?我更奇怪的是,你也跟了下来,绺子不要了吗?”张涛猛地拔出了****,顶在了柳应元脑门上,“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张参议多心了,靠绺子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来,大小姐是自己要跟着我们来的,她为什么来,您应该比我清楚。至于我是谁嘛……”柳应元好像忘了脑门子上还顶着一个枪管,又喝了一口茶水,笑眯眯地看着张涛,“你希望我是谁?”

“参谋长好定力,在下前几天想了两句诗,后两句却对不上来了,还请赐教……”张涛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慢悠悠地吟道,“青山云雾绕,天蓝群鸟飞。”

柳应元的脸色一变,马上恢复了常态:“柳某是军人,诗词歌赋不在行,但是阁下说的下两句我却知道,可是‘白水千帆过,日落万星垂’吗?”

四句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恰恰是“青天白日”,张涛一笑,收起了手枪:“你果然是复兴社的人。失敬失敬!”

“那我倒要问问张参议,你绝对不是复兴社,怎么知道复兴社的暗语?”柳应元的脸绷了起来,手伸向腰间。

“两年前,我去暗杀奉天市市长,大汉奸牛一元,中了鬼子的埋伏,突然一个人冲出来开枪帮我解了围,自己受了重伤,在我怀里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个暗语。他说,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在,中国就不能亡。”张涛的语气唏嘘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他的名字就走了。”

“他是复兴社奉天站站长,冯天剑中校,我们只知道他两年前失踪了,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原来已经是成仁了。可安葬了吗?”柳应元眉头一动,马上就对号入座了。

“嗯,就葬在奉天城外的小山包上,有机会我就去烧纸,对了,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张涛收回了手枪。

柳应元闻言皱了下眉头,压低了声音道:“南京方面要派一个同事到新京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您能不能带他进入新京,打个掩护?”

张涛笑了笑,大包大揽地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这个事没问题,让他找我好了!”

等张涛和柳应元从书房出来到客厅的时候,张贵也带着人回来了。一个中年人站在大堂中间,个子不高,却膀大腰圆,满脸狰狞的横肉,不短的头发根根直立,朝天鼻,金鱼眼,面相有凶悍之气。这人左衣袖空空荡荡的,显然就是刘一手了。

“一手来了!”张涛一笑,“想必张管家和你说了,没想到呀,3年以后,你小子又可以当呼啸山林的山大王了。”

“崽子的命都是爷的,爷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刀山火海崽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刘一手大声答道。

张涛大笑了两声,拍了拍刘一手的肩膀:“柳参谋长、‘大疤瘌’、刘小姐,既然你们想进我的山门靠绺子,那我就让一手兄弟进山做你们的大当家,当胡子他可是有经验,至于杀鬼子嘛,也和你们有一拼。”

“我看你是星(我看你是装的)!”“大疤瘌”猛然对着刘一手喝了一声,张涛也不阻止,和四叔、张贵笑眯眯地看着。

“楼子(太阳)在上,倒阳切密(东南西北)任你打听!”刘一手毫不含糊。

“里马(内行)?”

“空子哪敢树旗(外行哪敢起绺子)。”

“野鸡(杂牌)?”

“屋瓦(正牌)。”

“吃喝啥?”

“砸响窑,吃老横的(出山劫道)!”

“报个蔓儿吧(报个名字)!”

“‘杀八方’!”

当听到“杀八方”这个名号的时候,“大疤瘌”就像遭了电击一样,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哆嗦着问:“你就是‘杀八方’?打下小鬼子野战医院,杀了400多小鬼子伤员的‘杀八方’?报纸上说你不是……我一直以为东家是诈蔓(办事报别人名字,在道上是很被人不齿的)。”

“哈哈哈哈,我行动不便,东家又需要一个报蔓,我就把蔓子借给东家了,东家这个不是诈蔓,是借蔓!”“杀八方”说着脸色一暗,“可怜我的绺子,200多老少爷们,就活着出来我一个,还少了一只胳膊。怎么样,搭个伙一块儿打鬼子,行不?”

“大疤瘌”赶忙表态:“行呀,那咋不行呀,这下弟兄们不用整天窝在老林子里了。怎么样,大当家的,啥时候带着弟兄们干一票大的?”说话间,已经认同了这个一只胳膊的大当家的。

“对呀,柳某不才,也愿意为大当家的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当个那叫什么来着?”柳应元笑着躬身行礼,“以后我就是大当家翻垛的。”

“杀八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们是抗日的正规军,大虎山杀了那么多鬼子,论起打仗我可不如你们。不过起绺子有起绺子的好处,正规军的打法,在老林子里还真够呛。”他顿了顿,紧接着又说:“外面都传是我带着绺子打下了鬼子的医院,嘿嘿,其实那是七八个绺子一起打的,就是我的绺子最大而已。这起绺子学问可不少,像你们这样总在老林子里面憋着可不行,崽子们都憋得没了兽性,没准还得倒了旗……”

张涛笑了起来:“这些事儿有的是工夫说,这都中午了,来来,一块儿吃个饭。都说上山饺子下山面,我就请大伙儿吃饺子。四叔,还得麻烦你老到门口望望风,最近鬼子盯得紧。”

饺子是牛肉馅饺子,放的萝卜末,香而不腻,一咬一口汤。再有就是一大盆酱骨头,一大盆鲫鱼炖羊羔子,这菜可是有讲究,叫鱼羊鲜。一盘子五香猪头肉,一盘子油炸花生米,还有一盘子洗得干干净净的大葱、青蒜、生菜,配着五花肉酱。滨岛市就在海边,现在正是虾爬子最肥的时候,一盘子全母的带仔虾爬子也上了饭桌。

张涛端起了手中的小烧:“来来来,弟兄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可得替我多杀点鬼子。还是那句话,先训练,再解决装备的问题,想打狼就得想办法别让狼给掏了。兄弟敬大伙儿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跟着张涛一仰脖喝干了酒盅里的酒,“大疤瘌”开口道:“东家放心,你让我们打谁就打谁,你让我们干啥就干啥,谁不听您还有大当家的招呼,我‘大疤瘌’第一个不容他。”

“要说这让你们干啥,我这里还真有个事儿。”“杀八方”慢悠悠地说道。

众人把眼睛望向“杀八方”,他笑着说道:“想必你们也剿过胡子,为什么胡子进了林子就不好剿呢?那是因为官军有官军的打法,胡子有胡子的套路。进了老林子,只有胡子的套路好使!所以……”

听出了意思的柳应元也开了口:“大当家的说得有道理,我们回去后,马上开始训练。”

“东家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些崽子训练出个样子来。”“杀八方”表了态。

“张涛,你什么时候给我爹报仇?”一直没有出声的槐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下张涛才想起来半天没顾上这个小姑奶奶了,连忙把语气柔了下来:“刘大小姐在山上住得惯吗?”满脸堆笑。

“不劳张参议操心,山上吃得好,睡得着,还能练枪法。好得很呢!”槐花撅起了嘴。

“要不,小姐就别和我们回到山上去了,就留在参议府得了。”“大疤瘌”笑嘻嘻地说。

柳应元叹了口气:“本来小姐不应该再回去和我们受罪了,但是这大当家的刚到,小姐还是得回去撑撑场面,团长殉国了,在弟兄们心里大小姐就是天。”

槐花听到“大疤瘌”的建议脸上露出笑模样,一听柳应元的话马上脸就垮了下来。柳应元说的是实话,槐花也就没再吱声。

张涛把槐花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也舍不得槐花走,但现在这个时候槐花的确应该在山上,连忙道:“槐花呀,我以为你回来就不走了,但是柳参谋长说的也是有道理,都是我,要是我不弄出这些事你不就留下了吗?”

槐花白了他一眼:“我才不稀罕留下呢,还是山上好,你心里巴不得我走,还假惺惺的。”

“好了好了!”“大疤瘌”败兴地喊道,“要是吃得差不多,咱可该走了,要不晚上赶不到刘家铺子就得睡到老林子里。现在走,明天晌午就能回寨子了。”

张涛愣了一下:“要不就明天再走吧,‘杀八方’也得准备准备东西不是。”

“杀八方”咧嘴一笑:“没啥收拾的,最值钱的就是这一百来斤肉,要我说也是现在走,早一天赶回去就能早一天打小鬼子。要不我先和柳兄弟回去,‘大疤瘌’和小姐在这里留一天。”

槐花一听这话马上就站了起来:“谁愿意在这里待着,我巴不得早点回山上,在这里多闷得慌,走吧,咱们走!”

张涛无奈,只好起身送客,到了门口,槐花突然回头,把一样东西塞进了张涛怀里:“总是穿着皮鞋打打杀杀的,不硌脚吗?东西我是给你做了,合适不合适不知道。”说完,还没等张涛反应过来就跨上了高头大马绝尘而去。几个人见槐花骑马跑得飞快,连忙匆匆告别追了上去。

看着几匹快马拐出了街角,张涛手里拿着一副绣着鸳鸯的鞋垫愣了神,一辆福特汽车在他的身前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下来的是熟人,辽西省特高科科长晴川,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依旧是一副扑克脸,肩上的军衔却已经从少佐换成了大尉。

前面秘书座里面下来一个年轻人,眉眼间看着眼熟。灰色蓝条的西装,里面套着相同的马甲,白衬衫上打着黄色的领带。两个人见到张涛,快步地走了上来。

张涛急忙把鞋垫塞进裤子兜,心里面“咯噔”一下,好悬,和柳营长他们前后脚!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微笑着迎上来:“晴川太君,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寒舍来了。”

晴川学着中国的礼仪一拱手:“呵呵,我的陪黄君的来。给张君送钱的干活!”

年轻人笑呵呵地说:“在下黄柏寿,奉家父之命,送上银元5000块,还请张参议派人查收。”

“哎呀呀,原来是黄公子,失敬失敬。来来,两位可是稀客,里面请,里面请。”张涛一边虚情假意地热情着,一边朝门口的护院吩咐道:“小七子,告诉张管家,和黄公子带来的人交接银元。对了,把司机太君招待好呀。”

张涛的参议府有一个特殊的房间,是纯日式的装修风格,陈设着日本运来的工艺品,就连拉门和榻榻米都是日本运过来的。张涛带着这两个人进了名为“樱花阁”的房间。房间很干净,门口摆放着一台时髦的留声机,里面是榻榻米和日式的矮桌。正对着门的正墙,高悬着一副装裱得极其讲究、打着黄杨木画框的书法,上书四个大字“日满亲善”,落款是日本亲王宫崎山。在字的下面,一个日式的刀架上面摆着一把日本战刀,虽然没有出鞘,但是从鲨鱼皮刀鞘上看就知不是凡品,更何况上面还隐隐地压出了代表日本皇室的菊纹。

矮桌上早有手脚麻利的护院摆上了大白梨、秋李子和锦州特产的苹果,还有一盒“三五”香烟、一盘日本软糖。矮桌的中央摆着一个镀金的相框,照片上身着满洲边防军礼服的张涛挂着一身勋章,笔直地站立在参议府的门口。旁边一个身穿日本和服、冬瓜体型的日本老头一只手握着张涛,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本来个子就比张涛要矮一截偏偏要叉腿站着,大张着嘴,应该是在大笑。要不是嘴上留着仁丹胡,这个照片就像是张涛领着一个傻笑的肥孩子。在照片上印着一行字:

与大日本帝国宫崎山亲王殿下合影,大同二年四月十六日。

“来来,坐,请坐。”

张涛熟练地跪坐在榻榻米上,招呼着这两个对头,心里想,这两个家伙刚才到底看没看到槐花他们从参议府出去呢?

晴川和黄公子也跪坐下来,晴川不客气地拿起了一块软糖:“我最喜欢吃家乡的梅子软糖了,每次我太太都在日本给我寄好多过来。想不到在张君这里还能找到家乡的感觉。”说着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咀嚼着。

黄公子寻思,这张涛可真算得上是东北头号汉奸了,这屋子让他整成这样,就是为了给皇军看,显摆他和日本人的关系好而已。这皇军也怪,这么一个从里到外的汉奸,非得怀疑他是“杀八方”。给日本人做事真是不好做,自己以后也得加点小心……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一支“三五”香烟递了过来:“黄公子要不要来一根,你们家老爷子抽烟抽得可凶呢!”

“我抽烟,不过这洋人的玩意儿我可顶不动,谢谢参议了。”黄公子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哈德门”,抽出一支自己点上了。

张涛点着了手中的香烟:“二位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儿吧,有事儿吱声,别客气。”

“呵呵,参议阁下,真的没有事情,以后我们就会常来常往。因为上次刘家铺子的事情,我的军衔已经降为大尉。”晴川在桌子上拿起手巾擦了擦手,“辽西省特高科科长的不是了,现在调到滨岛市做宪兵队长。”他拍了拍黄公子的肩:“黄的,帝国培养的人才。现在也调到滨岛,当侦缉队队长。既然到了这里,总要先来看看朋友的干活。”

张涛心里这个后悔呀,真是让四叔和“人精子”说中了,自己非得闲着没事逗小鬼子玩,这下好,把杀神折腾到自个儿家门口来了。久保老鬼子分明就是派两个死对头来看着自己。没想到上次刘家铺子的事儿不仅没有打消鬼子的怀疑,反而还增加了。心里这么想,脸上也是一副后悔的样子:“都怪我,害得晴川太君……”

“张参议,这事情跟你的,没有关系,久保大佐的说,张参议的,满洲国的栋梁,皇军的朋友,以后我们的常来常往。”晴川慢条斯理地说。

几人虚伪地聊了一会儿,晴川从怀里掏出了张涛的****道:“张君枪的清洗了,就顺便给你带来了。”张涛口中称谢,急忙接过了银白色的手枪,小心地放回挂在刀架上的枪套里。

晴川和黄公子起身告辞,张涛装成不经意地问道:“原来的宪兵队长松本太君荣升了吗?”

“是呀,松本君调到关东军总部任职了,以后每天就在办公室里面清闲地办公,回日本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了!”晴川神秘地冲张涛挤了挤眼睛,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张君还不知道吧,你的这个好朋友松本君的亲舅舅可是日本军部的少将,以后前途大大的。按照你们的说法,他在这里当两年宪兵队长就是镀镀金的干活。”

张涛想了想:“这样,晚上香满楼,给松本君送行,给您和黄公子接风,晚上6点,不见不散,怎么样?”

晴川没等黄公子开口,自己抢先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和黄君是初来乍到,以后免不了麻烦参议阁下。那就不打扰了,晚上见。”站起来走向大门口,走了几步,猛地转过身,锐利目光直射张涛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一样,“我们刚来的时候,那几匹快马上是什么人?”语速极快。

张涛的心猛地一紧,马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嗨,是我前几天收的丫头,黄公子见过的,这几天不吃不喝的,非得要赶回热河见父母一面。我怕她跑了,就让几个护院和她一起回去了。”

晴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双眼却鹰隼般直直地盯着张涛,好像能从张涛的脸上盯出花来,半晌才一语双关地说道:“这样的最好,皇军不希望看到朋友出什么事情。”

送走了晴川和黄公子,张涛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琢磨开了,这晴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来做什么?那个黄公子又来做什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张涛轻轻地念叨出了声。

四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张涛身后,冷哼了一声:“哼,反正不是好药。少爷还是多加点小心,看来久保老鬼子盯咱们盯得越来越紧了。”

“是不太好办!”张涛摇了摇脑袋,“先不管这些,晚上要请几个鬼子吃饭,和我去香满楼订个席面吧。”

香满楼在滨岛市的主街,是这个海滨小城最大最高档的酒楼,为了应付日本人的需要,在顶层四楼装修了好几个日本风格的包房。这酒楼消费很贵,一般老百姓是进不来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伪满滨岛市**的要员再就是日本人光临,加上见到鬼子比见到亲爹还亲的掌柜,这酒楼被老百姓叫作“汉奸楼”。很多老百姓在经过此楼的时候,都会装着干咳,往地下吐口唾沫。张涛到的时候,时间还早,也没有客人,几个小伙计正在擦桌子。

“哎呀,是张参议来了!”张涛带着四叔刚刚进门,柜台里的账房先生就满脸谄笑地迎了上来,“楼上包间请,今天是几位客人呀?”账房先生40多岁的年纪,带着瓜皮帽,架着黑框圆眼镜,留着八字胡。

“哦,不吃饭,是来订座来了。你们掌柜的在吗?最近天不好,没耽误你们生意吧(最近有些异常,你们安全不安全)?”张涛左右瞄了一眼,随意地说道。

“张参议,您这话说哪儿去啦,咱们可是金字的招牌,该来的都来(没事,很安全)。您和四叔先上楼,我去找掌柜的。”招呼过来一个小伙计把张涛和四叔带上了楼,自己又回到了柜台里面算起账来,不时抬起头眼光锐利地扫视着门外的大街。

伙计刚刚沏了茶退出房间,香满楼的掌柜就走了进来。这家伙身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却足有200斤。今天又穿了一件绿色的丝绸大褂,打远看就像是一个成了精的西瓜。

掌柜的名字叫张来财,两年前来到滨岛市开了这家酒楼。总是洋洋得意地吹嘘自己的名字就招财。这家伙在滨岛城也是个人物,有头有脸的鬼子和汉奸就没有他说不上话的。

张来财朝张涛一拱手:“什么重要的客人呀,还麻烦张参议您亲自来订座。”满脸的堆笑挤得眼睛都没有了。

张涛没有心情和他扯淡,没好气地说:“招待新任的宪兵队长,晴川次郎,我能不上心吗?”

“哦?”掌柜的胖脸马上从满脸堆笑的报纸变成了紧绷的馒头:“晴川不是在锦州吗,这家伙调到滨岛来了?”

“这事情还是得多亏我的帮忙……”张涛苦笑着把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张掌柜。

掌柜的胖脸抽了一下:“你真能惹祸,平白无故地招来了这两个瘟神。我得赶快告诉我们的人最近小心一点!”

张涛抱歉地说:“刘家铺子那件事,我就是赌的,好在赌对了,要不然可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掌柜的面色一正:“小鬼子用这招不是一天两天了,试探你是轻的,有时候还打着我们抗联的旗号杀人放火。当我们中国人是傻子吗?张先生,上面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我转告你,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为了掩护你牺牲6个同志也是值得的,以后千万小心,晴川这次肯定是对着‘杀八方’来的。”

张涛一想,自己在刘家铺子的掌柜是“人精子”,抗联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次的事情?听着掌柜的话,张涛的心里热乎乎的:“放心,最近老实点就是了。再说,过几天我就去新京‘送货’,爱闹腾让他们闹腾去,看他们能还有什么花花肠子。”说着,故意提高了声音,“那晚上的事情可就拜托张老板了,你事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张老板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出发提前告诉我,我好让沿途的队伍有个照应。”说着也放大了嗓门,“为皇军服务,为张参议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张参议客气了。”他送张涛走了出去。

眼见张涛带着四叔和两个护院已经走远了,张掌柜还在酒楼门前大街上媚笑地挥手,猛然一个半大小子冲了过来:“呸,忘祖宗的狗汉奸!”朝张掌柜吐了一口唾沫,人消失在旁边的胡同里了。

张来财的心里一阵泛苦,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赶紧掏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转身快步地走进了香满楼。

第五章 再战滨岛 3第一章 杀八方 1第五章 再战滨岛 4第六章 1937年 2第六章 1937年 3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三章 纸军火 1第六章 1937年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2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一章 杀八方 2第一章 杀八方 2第八章 杀八方的审判 1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1第六章 1937年 3第六章 1937年 1第五章 再战滨岛 3第三章 纸军火 2第三章 纸军火 2第三章 纸军火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5第二章 老狼营 3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五章 再战滨岛 1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一章 杀八方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3第三章 纸军火 2第三章 纸军火 1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1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4第六章 1937年 3第三章 纸军火 3第五章 再战滨岛 5第六章 1937年 1第二章 老狼营 2第三章 纸军火 4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三章 纸军火 4第五章 再战滨岛 4第一章 杀八方 2第六章 1937年 2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4第八章 杀八方的审判 1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1第五章 再战滨岛 5第一章 杀八方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五章 再战滨岛 2第一章 杀八方 2第三章 纸军火 4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1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二章 老狼营 2第六章 1937年 3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1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1第五章 再战滨岛 1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4第六章 1937年 1第五章 再战滨岛 4第二章 老狼营 2第四章 牺牲与复仇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3第五章 再战滨岛 1第六章 1937年 2第六章 1937年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一章 杀八方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3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六章 1937年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2第二章 老狼营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2第五章 再战滨岛 2第七章 胜利与失利 3第二章 老狼营 1第二章 老狼营 1第一章 杀八方 1第一章 杀八方 1第五章 再战滨岛 5第一章 杀八方 1第二章 老狼营 2第一章 杀八方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