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栗子

想是一路上走得急, 又被怀里热乎的栗子一烘,宋清和脸上满是潮红。喜气洋洋的进到屋子里,就看到九娘子与珠玉并肩坐着, 头挨着头, 看上去亲密无间。

宋清和头一懵, 这算怎么回事儿?他自小在行伍里摸爬滚打, 那些粗汉子们只要一提起自家婆娘就头疼, 就是多看一眼旁的女人回家都是要挨棒槌的,更别说屋里伺候的丫头了。别看在沙场上威武,兵荒马乱的, 能娶上一门媳妇就不错了。遇着事,关上家门, 还不是和小鸡崽子一样抱头鼠窜。

从前他还会跟着众人哄笑,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被家里的婆娘吃得死死的。可到自己成了亲才知道, 这不是怕老婆,是爱老婆。从前光风霁月的形象可是毁了, 在屋里要星星不能给月亮的,眉头一拢,自己的心都要跟着皱起来。救命恩人的谱?算了吧,那是前世欠下的债,该着她的, 救了命还不够, 要把自己的命也双手奉上才好。

宋清和早就想找个机会把珠玉撮弄出去, 至少不要在屋里伺候了, 免得戳在眼窝子里坏事。可是一来怕阿宁以为自己心虚, 二来珠玉这么些年下来规规矩矩的,一下子支走人家怕寒了人心。

可是眼下这样, 就是他也看不懂了。这两人不说怒目相视,也不该这么融洽和谐呀!宋清和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不够了。

九娘子一见宋清和进来了,站起身迎上去就接过了那满满一包的糖炒栗子,油油亮亮,喷香扑鼻的很是诱人。

“哎呀,就说巷口大伯家的栗子最好吃了,几次路过馋虫都要勾上来。”九娘子低头一闻,“可不是这个味儿,来,珠玉姐,趁热尝尝,可不是那个味!”倒是把自己相公晾在那儿了。

珠玉一向是大大方方,眼下倒是有些拘谨了,看看主人,又看看九娘子,不知说什么好。就着九娘子的手拿过一颗栗子,剥开壳,小小的咬下一口,果然香甜。一下子珠玉突然觉得放下了,人家好好的一对儿,自己揪什么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三只腿的□□不好找,大好的男儿哪里没有!珠玉本就是个豪爽的人,这么点小心思,挥挥手,就当过眼云烟,主人本就不是她该肖想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合心意的,要为他高兴才是。九娘子除了娇小点,也没哪里不对,总比那些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一肚子坏水的好。想开了,再看九娘子也不那么碍眼了。

倒是留着宋清和,丈二摸不着头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唱的是哪一出?倒弄得他战战兢兢的,瞪着一双眼,说不出话来。

见把珠玉安顿下来,再看自己的驸马爷,说他傻,倒是真弄出了套傻样。九娘子拉开凳子,招呼道,“糖炒栗子呀,就是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了,来,我们一道。”说着就把两人一左一右的招呼在身边,主仆三人围在一起吃栗子。

宋清和偷眼看九娘子和珠玉,两个人都是神色如常,女人心海底针,打什么主意他可不知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干脆不管了,得过且过吧!反正他行得正做得直,一颗心在九娘子身上,兵来将挡的出不了大事。

珠玉看着主人,一双大手灵巧的剥着栗子,完完整整的齐溜的栗子肉就递到九娘子跟前,殷勤得很,九娘子也不客气,一口一口吃着,吃得不如剥的快,剩下的才轮到宋清和自己,就是这样也才吃下几个。

珠玉心里叹口气,就是这样了,她有什么好说的。人家有下人不用,眼巴巴的出门买吃食,还亲手剥好了送到嘴边。主人光辉形象一下大打折扣,可不是跌下了神坛了么!

“过几日就是上巳节,方才出门还听了巷口的大伯说,最近人潮涌动的,人都活泛起来了!趁着春光,又是新帝上位,又是公主大婚,要好好办次庙会。”宋清和见屋里没有外人,不藏拙,说话也顺溜了。

年景一日不如一日,京城也萧条了不少,就是这最得人心的活动,也停了下来。如今说要办庙会,就是没钱也要凑个人头看看热闹。

九娘子口里还嚼着栗子,说话还是囫囵着,开心的睁大一双眼睛,“那敢情是好!如今没有家里管着,出门也方便,我们从街头吃到街尾,欠了我十几年的,都给补回来!说着都要摩拳擦掌的,恨不得今天就是庙会。

宋清和伸手抹过九娘子嘴边的一点细碎渣子,笑得温柔,“好是好,可别吃坏了肚子。人流滚滚的你又走丢了,我可不会去寻你。到时候自己找回家,知道不?”

九娘子最恨他抓着她的错事不放,这事他颠来倒去的说,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小嘴一撅,嗔道:“不乱跑怎么遇得着你?哪里给你来这段英雄救美的戏码?还不知足,那是姑奶奶故意的!”自从嫁到了宋府,从前在家里受的那些□□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新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连“姑奶奶”都出来了。

宋清和一连三个好,笑道:“那真是多谢‘姑奶奶’了,给小的一个机会。可是这回可别给别人机会了。”

“哼!这还差不多。”九娘子扬着下巴,骄傲得像一只孔雀。宋清和见了这模样,只想一口把她吃到肚子里,揉吧揉吧装在心窝就好。

珠玉见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坐在一边躁得慌,忙找一个借口就要走。

九娘子见她起身,忙说道:“哎!珠玉姐,刚才说的事儿可别忘了,下回我们再细说!”

珠玉应了两人,头也不回的跑了。

“哎,我说你们两个商量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宋清和心里想啊,挠得慌。

“女人家的事儿,你管什么!”九娘子不理她,接着吃她的栗子。

宋清和嘿一声,“怎么着,还有小秘密了?”

九娘子偷笑,“可不是么,就兴你瞒着我,我就不能有小秘密了?”

“好呀!为夫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妻为夫纲!”宋清和说着,伸手就要去挠她。

九娘子连忙护着自己,可是浑身上下,哪哪都是痒痒肉,被他弄得笑得直打跌,眼泪都出来了。撑着一口气,笑得不行的说道:“我可是公主!”

“公主?公主怎么了,大爷我还是驸马爷呢!”宋清和也闹起了性,打横抱起笑成一团的九娘子,大大咧咧的往榻上一扔,笑得不怀好意,学着京片子,“爷我今天就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