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潮西田看着面前的千军万马,心中更觉得神气十足,不觉昂着头迈着坚实的步子朝着洞穴外的山原中走去,而身边的兵马都奉承在前在后,极为恭敬。
待那军马远远走了,却在这之后有一对卫兵轻轻压在队伍的末尾讨论起来:
一个说:“这几年我们的天皇似乎变了许多,现在他常常在这里参拜,但据我们所知道的,这个洞穴里面所居住的本来应该是一个十分阴邪的恶物,据称是当年的一个海怪,只是久不出世,现今却不知道怎么被天皇陛下给瞧中了,于是便每年分三次来朝拜,据说每次都能到点什么?哎,你说他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啊!”
另一个说:“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想来天皇陛下得到的一定是什么神奇物件了,要知道天皇陛下可是在神州东方学了法术的,那神州的法术开天辟地,凿山穿海,无所不能啊,所以他们这些奇怪的做法更加不能琢磨了!”
一个道:“只是你没有发觉我们的天皇现在已经不像是当初的样子了,而今刚刚建立国家才几年,朝纲就有些隐患而且……”那人偷眼瞄了瞄四周,忽而从衣服中取出一张纸,接着对另一人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另一个一见,不觉大吃一惊,这上面写的竟然是一封讨贼檄文,其中便是针对这河潮西田的。而檄文的题目竟然是“仗长川大旗,征无道昏君!”那人看了看这纸片,不觉惊讶道:“这纸片你是在哪里弄来的?这长川家族当年不是被灭了吗,如今却有人仗着他们的名义要来造反么?”
那人点头,道:“这个一看便是造反之人所发的蛊惑人心的东西,但是那人胆子似乎忒大,竟然是将这些纸片藏在我们的干粮之中!”
“干粮?”这人不觉心中惊骇,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想要造反的人已经打入我们军营内部来了?”
那人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这纸片我留在身上,却并不敢到处宣扬,我就是生恐这军中有奸细,而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所以才告诉你,你日后也需要防着身边的人啊!”
这人点点头,道:“没想到那长川家族竟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都得小心!”
那人点了点头,两人这才跟上了大队伍,一起朝着皇城而去。
鲜夷岛皇城郊外以东有一座自古传下来的战场,而后千年化作了鲜夷岛民久负盛名的风葬场,在这个地方,据说每一寸湿润的泥土中都有堆积着的冤魂血泪,在此地常年栖息从不离开,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无女女妖才在此地活过了几百年之久。日暮长川坐在一棵苍老的树下,回忆着和无女的点点滴滴,不觉悲从中来,那个小时候自己极为可怕的女妖,在今日却为了自己而奋不顾身,一想到这里,日暮长川便觉得十分地对不起她,因为直到如今,他都没曾将那无女真正地放在自己的心上……
林中静静地吹着风,让人的心越来越寒冷,日暮长川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站了起来,眼前的路看起来还十分遥远,他还要取回自己的心脏,至此孤岛之上,真正完成自己复仇的愿望,这时候,再没有什么羁绊了,因为心已经死了,犹如灯枯,再也无法点燃了。
日暮长川径自走着,远处的荒蛮已经是最后一座山脉了,翻过这座山脉,不入皇城,而后朝着东方而去,便能找到那个莲台野,而后收回自己的法力,报了家仇大恨,自此之后,能去哪里也就只能顺应天命了!
日暮长川在林中摘了一些栗子,此时已经到了秋天,整片山林之中秋气高爽,只是临近了高山之后变得有些人迹罕至,日暮长川前往皇城的途中其实已经走过了自己的家乡,然而站在那山脉的路口至上,他终于还是别过了头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行回到家乡,决不能空着一双手,决然要带些东西回去,起码要也应该是复仇之后的欣慰,或者自己那具曾经为了复仇历经千难万险的身躯!
他撑开夜色,艰辛地赶着路,过了十日之后,已经累得面目全非的日暮长川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皇城,他站在风口,山路口上吹过的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胡须吹得四散开来,迎风抖动。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而充满了力量。
此去三四里,仇恨百万丈!
和着月色,他整个人已经走入了皇城之前最后的那片树林,寒月高悬,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兆头……林间的风和鸟都小心翼翼地吹着,叫着,日暮长川找到了一片干燥的土地,其中多有成片的枫叶铺在地上,厚厚软软仿佛就是床铺一般,他心中在此时倒是难得多了几分惬意,心道前途已然逼近,这日就在这里好好睡下吧!
蜩啾晚唱,唱起一轮希望与美梦。
日暮长川不觉开始哼起了那首家乡流传的小调子,心中少有的几分空明。
天地在这一刻仿佛沉没到海底去了!自己的所在仿佛已经逃离了人间,多么闲适,多么有意义?
然而一切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夜行的东西之中除了猫头鹰,还有那些与这个人间相悖的行走于暗夜的人!
十几柄闪着寒光的利刃从各处包抄过来,而此时的日暮长川却并不知道,犹在轻轻哼着歌儿,全然不觉自己已经濒于险境,在他俨然将要入睡的时候,忽而只听见林中呼啸几声,声如野兽一般,日暮长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然发觉一群身着麻衣的汉子全部朝着自己围了过来,日暮长川此时手中只有一根开路的木棍,但他知道这些人全然不怀好意,只有一根棍子,也只能勉强拿起来了,想到这里,他发一声喝,现在气势之上震住这些人,跟着竖起棍子指着面前包抄过来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围过来的人群见此人声音颇大,倒是看不出来这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似乎还有几分精力,于是齐齐绕在身边,也不进攻,其中一个人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可是你是否知道,现今的西田王朝已经将要覆亡了!所以识相点的,你快将手中的钱财给交出来,给我们长川义国,到时候我们千军万马共襄盛举,讨伐那恶君河潮西田……!”
日暮长川猛然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惊,转而道:“你说什么?你们长川军!”
那为首的麻衣人道:“不错,你可知当年三大门阀之中,我长川族就是因为太过忠义刚直才遭到那恶人河潮西田的灭族,所以而今我们要大展的那面旗帜,便是长川家族的旗帜,以忠义伐大逆不道的昏君!”
长川猛然听到这话,又看着那被月光映照的男子的眼睛,顿时心中一震,瞬即却是泪流满面,道:“你们真的是为长川君效力的大义士?”那麻衣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惊讶,自几个月前队伍初成,为了筹集军费也只能作些鸡鸣狗盗之事,却不曾遇到一个受害者称呼自己这群人为义士的,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觉大为好奇,道:“你这人究竟是谁?”
日暮长川面孔上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更是自腰间解下一块名牌,在黑暗中朝着那麻衣人丢过去,那麻衣人久在世道之上混迹,生恐那是暗器,便用兵刃隔空一打,竟然将名牌半路拦下来,一下子贴在了兵刃之上,而后那人往那名牌上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忽而道:“你是长川兄弟?”
日暮长川陡然间发觉这汉子的口音变了,变得好似有些熟悉一样,那人更是激动无比,道:“长川,是我啊!”
这一刹那,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僵住了,这个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曾经的发小,后来多年不见,再次相见便是在那船上的巧遇,之后自己更是流落,而今却不想,竟然再次重逢了!
这一刻,长川忽而明白了什么是上天的造化了!
所有离弃一般的悲凉,所有黑夜一般的孤独,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感动,他看着夜色里的麻衣人,道:“丰臣彻,是你么?”丰臣彻此时早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麻纱,怆然道:“长川哥哥,是我!”两个再次相逢的男人,不觉彼此拥住了彼此,所有的希冀,便在这一刻交汇了。
一路之上,再也不会孤单了!日暮长川的心中一把火炬熊熊地燃烧起来。
晚间,在皇城外的一座地道之中日暮长川将这一行的遭遇全部讲给了封臣彻,封臣彻在感慨的同时,不觉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不值,但终于觉得事情还是过去了,便不再追问缘由,而是兴奋地向着日暮长川讲起了自己的遭遇,他自那日离开日暮长川之后,船在海中遇到了风暴,之后大船无意之间行到了一个荒岛,但是在那荒岛之上的人们竟然找到了一个石穴,更是在石穴中发现了天皇跟一只残兽的盟约,据说这天皇自成为一方霸主之后,国家也算是清明了一段时间,但这之后,天皇竟然开始想要修炼自己成仙,成仙之前必然要有巨大的法力,后来在一些巫师的带领下皇帝微服私访来到此地,而后便订立了盟约,希望得到魔妖的相助……
“却不料,刚好被我们这群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