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话说徐若飞像个猴子似的跑到韩净身后,开始了蹑手蹑脚的跟踪,可没想到跟踪了没有几步,就听见韩净说“:找我什么事?”

吓?他竟然发现了?徐若飞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说“:是啊,找你当然是有事啦……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韩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徐若飞忽然觉得韩净真的好高啊,像一面墙似的,真恐怖!

徐若飞指指天上,说“:我说今晚的月亮很美。”

韩净微微一笑,说“:今晚没月亮。”

……

“怎么?想明天和我一起去县城是不是?”韩净忽然觉得看徐若飞吃瘪的样子特别好玩。

啊?他竟然猜到了?徐若飞又吃一惊,却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来,回答到“:错!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去县城!”

韩净奇怪了,就问“:哦?那你找我什么事?”

徐若飞厚脸皮的说“:我是想去县城,可我不是想和你一起去。”

韩净耸耸肩,毫不介意,然后问他:“你去县城干什么?”

徐若飞立刻回答“:废话!当然是去玩!”

韩净说“:像你这么想的人多了,这种‘用集体名义借来的毛驴,干纯属满足个人私欲的事,’我才不会同意。”

徐若飞急了,扯着韩净的袖子嚷嚷“:你怎么这么老古板啊!只是去外面透气,我再在这里憋着都快憋死了!”

韩净转过身去继续走,一点动摇的意思的没有,说“:驳回!”

徐若飞连忙跟上他,开始咒长的抱怨,结果证明韩净跟佛爷是一种体质,无论你如何申诉,表明了再不答应,你就要服食堂的面饼自尽,用面条上吊,被农场的玉米压死,吃罐头到撑死……均无效!

看韩净真的不准备带他去,徐若飞气坏了,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翻来翻去,恨不得跳起来把身边的这块大木头拳打脚踢一顿,他一直翻身,韩净哪里能睡的着。

终于,韩净受不了了,转过身子,正好和也是刚转过来的徐若飞眼对眼,即使在黑暗中,韩净也能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气愤的瞪着自己。

“……”韩净想转过去不理他,可心里却软了,徐若飞好动,又孩子气,你不让他去,他这一晚上是肯定睡不好的……

“别翻来翻去的了。”韩净说。

徐若飞哼了一声“:我愿意翻,你还管着了?”说完,还故意动动,绝对是为了气他。

韩净叹了口气,伸手把被子给徐若飞盖严实,平静的说“:明天我带你去还不行么?别乱动了,小心着凉。”

徐若飞呆了,随即就喜笑颜开,美滋滋的说“:我就知道你心眼好!”

韩净好气又好笑,心想:你也就是看我心眼好才总作弄我吧!唉,自己真是被这个徐若飞给牵着鼻子走了,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第二天,徐若飞兴奋的坐在驴车上,像几百辈子没坐过一样,连对那驴的态度都很热情。他身边坐着韩净,小王在前面赶驴,他们临走的时候,胖子还不断的嘱咐徐若飞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家里人给他寄的罐头。

徐若飞不老实,一路上他还不忘再高歌一首革命金曲,可谓是震三江而撼五岳,翻江倒海,气势如虹。

韩净受不了的说“:又不是开饭,你唱什么啊?”

徐若飞心情正好,只是瞪他一眼,说“:你咋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我这叫把生产队的精神带到黑龙江的山山水水中去。”

韩净心想,黑龙江的人民们,你们的山山水水算是被污染了。

到了县城,韩净先去买了盐,然后又去买花椒之类的东西,徐若飞在街上乱转,特舒服,后来看见有卖布的商店,就抬脚进去转转。

韩净买了一堆东西,除了生产队用的,还有老乡托他买的,好不容易买齐了,大包小裹的往驴车上搬。

小王抚摸着那头双眼皮的毛驴,伤心的说“:兄弟啊!你我本是想来玩的,却忘记了咱无产阶级的特征就是热爱劳动……”

韩净说“:你少唠叨了,快把那堆葱搬上来!”

小王只好去搬葱,嘴里念叨着:砸碎万恶旧世界,工人阶级有力量,我是民兵叫小王,进了县城来搬葱……

韩净拍他脑袋一下,说“:你还会打油诗呢!”

这一拍,小王觉悟了,激动的说“:徐若飞!徐若飞呢!”

韩净四周一看,哪里有徐若飞的影子!心里一下子就急了,他对小王说“:你在这儿把东西搬完,哪儿也不许去!我去找他!”

小王呆了,看着韩净远去的背影,还有那一大堆等着自己去搬的东西,哀叫“:什么?东西全都我来搬!妈呀!”

韩净急得到处寻找人,这徐若飞到底跑哪里去了?

其实,徐若飞是一个快二十岁的小伙子,本来是不用担心的,可偏偏他生得那样美!韩净的阅历丰富,知道像这样孩子很可能会被坏人给占了便宜,他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曾经碰上过这样的流氓,要不是他打架厉害,力气很大,早就被人欺负了……

韩净脑子里乱乱的,一想到有人去碰徐若飞,他心里就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爆怒之气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气的手指都发青了。

转了好几圈,在韩净急的嗓子都要冒烟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在说“: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唉,现在回想起来,我竟然七手八脚光着屁股奔跑了十九年!”

……

徐若飞!你这个小混蛋!韩净咬牙切齿,旋风一样的冲进卖布的商店,把那个坐在一堆人之中瞎侃的家伙揪着耳朵给拉了出来。

“痛!痛!痛!你松手!”徐若飞哇哇大叫。

韩净放了手,就冲他吼“:你跑到这儿干什么!我快被你气死了!”

徐若飞看着气势汹汹的韩净,觉得韩净真是好恐怖啊,像只大老虎……

“我……只是无聊啊,听人家说有的确良布,就进来看看。”徐若飞完全不明白一向老成沉默的韩净怎么会突然这么疯狂。

韩净直勾勾的盯着徐若飞的脸,看的徐若飞心里发毛“:喂!你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韩净不吭声,好久一会儿,才低低的问“:你有没有碰上坏人?”

徐若飞一愣,问“:什么坏人?小偷?啊哈!我穷成这样还会有人偷我?”说完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军衣,补丁加补丁的布鞋,还有那顶穿了两个洞的帽子,心想:哪个偷儿来偷本才子,他肯定是个痴呆!

韩净一听就知道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不过看来他也没受人欺负,心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他索性也不和徐若飞多说什么,只是沉着脸吼“:叫你来不是让你来乱逛的,不干活你就别回去了!”

徐若飞莫名其妙的挨了顿骂,又被韩净揪耳朵,心里不舒服,一听他这样说,顿时来气,反驳到:“是你说我力气小,不让我搬东西的,现在冲我吼什么!”

韩净冷冷的说“:我看你闲着就不顺眼,改变主意了,让你回去搬东西!”

“你!”徐若飞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韩净一直对他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转了性子?真是懒得理他这怪人!

徐若飞跟着韩净回去,小王一见他俩顿时喜笑颜开,开口就是“:啊!同志们!欢迎来到井冈山!我和信仰共产主义的毛驴都等你们好久了。”

谁知到韩净和徐若飞谁也不答话,两个人的脸都是臭臭的。然后三个人开始搬东西,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把所有的东西全弄妥了,把徐若飞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韩净坐上驴车,跟小王说“:回去吧!”,徐若飞却出来打岔“:别!别!我还要办一件事!”

韩净撇了他一眼,板上钉钉的说“:不许去!”

“你!”徐若飞真想和他吵,却还是忍了忍说到“:你别这么不讲理!我是要去邮局看看有没有胖子的包裹。”

韩净把徐若飞拽到车上,对小王说“:小王同志,看好这个政治嫌疑犯,不要让他跑了,无论什么理由,上厕所也不行!”

小王激动的敬礼,一本正经的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韩净下了驴车,朝邮局那个方向走去。

这边的徐若飞生着闷气,每三秒钟对小王提出一个要求,“报告看守!我要小解!”

“不许!”

“报告看守!我要喝水!”

“不许!”

“报告看守!我想和那边的大姑娘说句话!”

“不许!”

“报告看守!我想去跟那边的大爷拜个把子”

“不许!”

……

“报告看守!我……”

小王同志已经晕了,他说“:徐若飞啊,我的小祖宗,我求求您放过我吧,共产主义是讲究人人平等的,您千万别拿看守不当人看啊!”

韩净终于回来了,看徐若飞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笑着拍拍小王的肩,说“:干得漂亮!”

小王哭丧着脸说“:首长,下次请您务必给我安排个别的任务,流血流泪都不要紧,就是千万别让我看管政治嫌疑犯!”

回去的路上徐若飞没唱歌,韩净一直在闭目养神,只有小王和他的驴在不停的交谈着。

快到农垦场的时候,徐若飞推了韩净一下,问他“:胖子的包裹呢?”

韩净睁开眼,摇了摇头,说“:没有。”

徐若飞咬了咬嘴唇,对他说“:那待会儿见了胖子,你别告诉他,就说忙,没顾得上去。”

韩净想问他为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