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

杨海鲸自立为王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杨龙盛便给他打来电话,让他赶紧停止售卖盒饭的行为,并通知他,转学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让他做好去海城中学就读的准备。

杨海鲸才不听爸爸的。他觉得,从出生那天起,父母就没尊重过自己,在他最需要父爱和母爱的童年,把他扔在爷爷奶奶身边,任由小朋友们欺负。而他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防身的本领,找到了谋生的方式,有了一帮臣服的兄弟,刚刚尝到了自主的滋味,父母却又要把这一切掐断。

但不久后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却加速了杨海鲸的转学进度。

有一天午后,吃了盒饭的十几个同学陆续出现了恶心呕吐症状,杨龙盛急急忙忙从海城赶回去给杨海鲸处理善后。

处理完之后,杨龙盛回海城很快便落实了杨海鲸的转学手续,回到渔洼村接杨海鲸。

“我不回去。”杨海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来接他的父母横眉立目。

“你还来劲了?出事的时候你干啥去了?你惹的祸,还不得老子来给你善后?你毛长齐了吗就想挣钱?钱是那么好挣的吗?这要不是我,你知道你闯多大祸吗?”

“这只是个意外。”杨海鲸梗着脖子不服:“不也没出多大事吗?不就是拉个肚子吗?谁还没有个吃坏肚子的时候?”

“意外?没多大事?你还想惹多大事?这也就是我给压住了,第一时间给每家同学都赔了足够的钱,人家不追究了,要是压不住,不光你,连你们老师和你们校长都要受连累,你知道吗?”

“你不总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吗?”

“你......”。杨龙盛被噎了回来:“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所有的事,只要有钱就能解决的吗?”

“那不是你经常说的吗?再说,这件事你不就是用钱解决的吗?有什么难的?”

“你......你懂啥!啥也别说了,下周你就正式去海城中学上学去。”杨龙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想把我扔这就扔这,想让我跟你们走我就得跟你们走,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问什么?我们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我在海城打下这份基业容易吗?你以为你这事说了就能了,说转学就转学,海城中学想进就进?”

“你是为了你自己!”杨海鲸气哼哼的:“当初你要走的时候,我爷爷也是不同意的,我才刚出生就被你扔在这,你为了谁好?还不是你自己想追求荣华富贵?”

“你们现在住的大房子,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哪个没花我的钱?”

“那是你图大家说你能耐,图在父老乡亲们面前显摆,我和爷爷奶奶也只不过是你显摆的工具而已,你不就为了让大家说你有能耐,有本事,能给老杨家光宗耀祖吗?”

“你个小畜生,毛还没长齐,就开始造反了?”

“那也是拜你所赐,当初,你也是这么气爷爷的,爷爷,您说是不是?”杨海鲸转向爷爷求救。

“海鲸啊,”杨老爷子叹了口气:“爷爷奶奶老了,从小到大,跟着爷爷奶奶,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爷爷奶奶也帮不上你什么了。听你爸话,跟着你爸去海城吧,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我不去,爷爷。我现在过的就是好日子。”杨海鲸别过头。

“屁好日子!你干的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杨龙胜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都是爷爷奶奶把你惯坏了,

小小的年纪不学好,去练什么武?你以为就你会那点花拳绣腿,就真叫有本事了?那是你在渔洼村这么个小地方呆着,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真正有本事的,自以为学了个一招半式,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还玩什么‘替天行道’,别给我丢人了!爹,您说您也是的,我把海鲸留给您,就是不想让他跟着我受罪。想让您好好盯着他的,怎么他想干什么您就让他干什么呢?也不拦着点?他天天在外面这么瞎胡闹,您不觉得丢脸吗?”

“咋?这还又成我的不是了?当初你要出去,我就不同意,你愣是把老婆孩子往家里一扔就不管了,后来你把秀芬接走,孩子还继续扔在这,你知道孩子没有爹妈在身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吗?孩子受欺负的时候,你们当父母的干啥去了?孩子学点功夫在身上,至少不受欺负。”杨老爷子也来了气:“挣钱挣钱,你天天就是挣钱。那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要不是受你们的影响,那海鲸能想着去卖盒饭吗?”

“爹, 您说这话就不对了。一码归一码,钱不是好东西,这房子哪来的?这么多年家里的开支都是谁给的?我哥我姐家的孩子们哪个上学结婚,不是从我这拿的钱?”

“没有你这钱,大家日子不过了?渔洼村家家祖祖辈辈都靠打渔挣钱,别人家都饿死了?”

“爹,您这是不讲理。横不能一家子都吃我喝我的,最后还是我的错吧?”

“我也会挣钱。”杨海鲸站了起来,把爷爷护到身后:“你别跟我爷爷嚷,我爷爷心脏不好,我以后不用你的钱,我来挣钱给爷爷养老。”

“你挣钱?”杨龙盛冷笑一声:“你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卖盒饭,你一共挣了多少钱?够我赔一个孩子的钱吗?还别说赔了这十几个。”

“我都说了这只是个意外!我会再挣回来的。”

“说得轻巧,那是我给你解决完了,你觉得不当回事。这要搁一般孩子,这件事够开除了你知道吗?”

“开除就开除,大不了不读书了!”杨海鲸话音未落,脸上突然火辣辣一阵疼,他惊愕地抬起头,杨龙盛正气急败坏地站在他跟前:“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记住了,这是你第一次说这个话,最好也是最后一次说这个话,你把这个念头给我彻底打消,以后你要再说这个话,有一次我打一次!不读书?你以为你是谁?不读书你能有什么出息?”

“你凭什么打我?你不也没上大学吗?不照样大把大把赚钱吗?”

“你跟我能一样吗?你有你老子这个本事吗?你以为老子的钱是这么容易赚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