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师都“大赦天下”给她假了,花想容真是不明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花甲堂堂一个家主,偏偏要和她一个废物女儿见面说。
不过她最最不服气的就是自己这具残躯,难道真是糟糠到筛子的程度,没得救了么?
那可是“续命丹”,是花家坐拥仙宝淬骨丹鼎数百载,都没炼出一颗的灵丹妙药。大爷的,睡一觉药效就过了?这到底是多么逆天的消化速度?
不得不承认,她十分怀念那浑身轻松的舒服感觉。可就她身体这么消耗丹药的速度,便算是把她养在丹炉里,也供不上吧?
“容儿,容儿?你听为父的说话了么?”
厅堂之上,花甲凝视了一下打从坐下就一直在游神的女儿,不知她这举动是真的因为身子不适,还是压根就不愿意和他相处。
大喘了一口气,花想容要死不活地咳了两声。
然后,她好似强行抬起头似的看向花甲,“容儿失礼了,昨日在红蕖姐那回来,总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
说好花红蕖逃出生天的,眼下她这病体残躯,还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死变态挤在一起。
要是别的方法还真的想不出来,不过说好的,换她出来!
说来也是,她都不久于人世了,在哪呆着不是呆?
这么一想,花想容忽然觉得进地牢里是个不错的去处。
一来,她没有修为,连灵根都不知道是啥,所以只能气死地牢,她又不死,多好!
二来,她要是在外面,每天不是给张丹师使唤,就是被那个辛丹师使唤,呆在地牢里,又不用随便逛荡,乐得逍遥自在!
再者嘛,那个狐狸精害得她来这个地方受苦,她凭什么损己利人,帮狐狸精养儿子?
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她也能拉上一个垫背的,狐皮的如假包换。说不定老天感念她为民除害,还能一脚把她送回家,多爽!
想想她就开心了,就连最开始被噩梦吓醒,被不适缠身的阴霾也一并扫光。
“是么?那你可让张丹师帮你看过了?”花甲听见花想容有意提起地牢的事,不着痕迹地开始转移话题。
听了这话花想容就觉得魔性,她一个连灵根都不清楚是什么的庶女,怎么就比地牢里拥有灵根的庶女尊贵了?
把她叫来又不说正事,难道这家主真是闲的没事干了,找她来打发时间。
心思百转之间,花想容忽然心生一个“幺蛾子”来,转盼看向花甲:
“家主,那日炼丹房遭劫,容儿也在场。虽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容儿可以为红蕖姐作证。她走的时候,丹房还是好好的。家主左右就是为难没人能担这个罪责,容儿龙吟残躯,索性是活不久了,就让容儿顶替姐姐入牢吧!”
纵容花甲不往正题上说不是办法,花想容心思一活动,方才的话就缓缓道出。这一回,花甲要还是避开不提,那她就抬脚走人。
花甲每每望着花想容,就想起她已故的娘亲,痛心其母生下她后撒手去了,所以之前见她都没好脸色。
数日前,测试灵根之后,不但测不出她的灵根,测试台还隐约透出不寻常的颜色。随行的几个人一看,才知花想容的异常,不仅仅是灵根,还有灵体。
“龙吟之体?容儿,你听谁说的?”可除了那几人,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怎么莫名其妙的,就传到花想容耳中。
看见花甲颜色大变,花想容才晓得,并不是他亲口告诉花重锦自己灵体的事。
“晕厥那日,锦小姐来看容儿。说她再下山归家,就不晓得能不能看见容儿,甚是感伤。容儿追问之下,才……”索性花重锦不在,花想容不免自由发挥一下,反正又不是她伤人在先。
“锦儿说的?”
闻言,花甲的神情中不由得出现一瞬即逝的不悦,不过只是那么一下,也足够让惯会察言观色的花想容捕捉到了。
花想容提不起力气似的轻轻点头,而后干脆倚身在椅背上,眼睛半睁着,好像随时都会睡去。
花甲此时心绪浮动,可不像面上的毫无波澜,花重锦和花想容不睦,是府中皆知的事。原来他还觉得花想容年岁稍长却不懂得让着妹妹,是被惯坏了。
可自从得知花想容是龙吟之体,每每梦回,他都看见花想容的母亲含泪望着怀中襁褓,不忍离世的情景。
此番,不论花想容是怀揣什么心思提起花重锦,这灵体之事总不可能她自己想出来的。花重锦再有道理,花想容毕竟还是她姐姐。
“锦儿那天去找过你,只说了这事?”花甲心中竟是觉得,花想容的话至少八九分是真,他家那个锦儿,面上柔顺,骨子里强悍得很。
“久等”之后,花想容终于听见回应,合着眸子轻摇着头:
“锦小姐是真的怕再也见不到容儿吧?以前的事,容儿又不记得。反正,容儿觉得,红蕖姐是无辜的。地牢阴湿恐怖,不该是红蕖姐呆的地方。求家主就准了吧!”
不知怎么,花想容觉得今天的花甲很奇怪,到底是哪奇怪?
那看她的眼神,仿佛真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女儿;这迟疑,好像也真的是因为他不想看见花想容受苦。
“阴湿恐怖,不是红蕖该呆的地方?难道你就不怕?”花甲望着已闭上眼的女儿,脸色苍白,和她亡故母亲走时一样,不由得心下锥痛。
要不是张丹师也说无计可施,他早就召好几个大夫入府。只是这么多年都对她“撒手不管”,忽然大动干戈起来,唯恐夫人族人异动生变。
“早死…晚死…都得死,要死的女儿进去,换个康健的…女儿出来,家主不亏。”她是好困,所以就顺其自然地跟上了周公。
再睁开眼睛,花想容没心理准备地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阴湿恐怖!昏黄的火把!
环视四周,不由得就伸手拍向胸口,还好她在铁笼外面。
“……”硬邦邦的小铁牌随着她的动作拍在了胸口,身边还有一个很温暖的“靠背”。
花想容侧目望向依靠的身侧,正对上一双不太熟悉的眸子,年轻男子桀骜的目光因为她的对视一下子柔和许多:“那是父亲给你的特赦令,谢谢你为红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