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壶老人和花想容的一番话,不单是众弟子不解,就连二上仙也尽是疑惑。
“师父,你和这丫头在打什么哑谜?”自然,昭白骨是不会说这话的,时至此时,琴心面对师父的将去又醒,态度也不再任性,而是恭顺了不止一点点。
“为师是要拨开你师妹眼前迷雾,她现在没修为,至少要有点保命的本事。”
“保命本事?徒儿可从来都没听说师父还研究过,凡人能对抗冥王的本事。”
“那呀!自然不是师父授予的,是你师妹入门、失忆前自己就通晓的。丫头,师父还有些工夫可等。要不?你自己试试看?”
“她会仙术?一个凡人会仙术?”
老人说罢,轻轻脱了花想容的手,在她和众人都不解自己之言时,倚重在琴心的搀扶向殿门口走。花想容望着老人有些老态的步履,这才不得不承认,就算他们都不承认,就算她要留下师父,这样的身躯,这实在不是上上之选。
她凝视着老人的背影,讷讷地点头。
不理会众弟子的异样目光,兀自合眸敛息,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刚才所看见的一幕:黄纸,木纹。黄纸,火纹。黄纸,水纹。黄纸白色文图。这,这这些到底都是什么?
仿效着脑海中,在某个树木葱茏的地方自己的举动。合眸的她缓缓蹲下身,左手五指展开,拍在身边地上。掌下确实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的触觉,可她的手移开,并没有听见和脑海里一样真实的大树生长声响。
失败了?
她睁开眼睛,手下是多了一张带着绿纹的黄纸,不过,它也确实没有变成大树:所以师父,我脑袋里那些都是你哄我玩儿的吧?要不是那样的话,为什么黄纸并没有变成大树?
两手执着手里那张符纸,她愣愣地盯视着,似乎只要她这么看着,念力就能帮她做到。
“哎?师兄你干什么?还给我,别闹…了……”
她手中的符纸忽然消失,抬眸寻找时候,已经在昭白骨的手里。只见昭白骨将手中符纸随手打出在她面前地上,一棵大树拔地而起。她惊讶地看着这棵大树,昭白骨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拿来。”
“什么?”
“烈灵火符。”
“哦。”
起初,望见昭白骨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她还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听见他的话,花想容心下有一丝释然。将自己的左手扣在他伸来的掌心,感觉到他要出言教训自己的时候,信念一动,他们的掌间出现一道火纹的符箓。
“呼——”昭白骨再次见到她取出东西的随意,立时抽出手将火符打在他们面前的树上。大火腾地迅速将大树包裹,大树虽在燃烧,却没有一丝寻常大火烧木材时候的烟雾。
“火树?是火树!太好了!师父——师父你看!是火树!师兄,你真厉害!”花想容见到大火燃烧树木第一瞬,表情本是呆怔的。
随即,她就绕过昭白骨,向殿中大喊着老人观景。开始见她愣神,这个还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多管闲事。谁想到,这丫头的思绪,永远和常人不同。令他更没想到的,小丫头不但不嫌他多余,反而回身揪住他的衣袖,对他夸赞。
抽出自己的衣袖,昭白骨转身便向殿内走,可后衣襟却被花想容结结实实地扯住了。
“松手,众弟子面前,成何体统。”
“师兄,只有火树没有银花呀!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拿来。”
回眸见到她势在必行的样子,昭白骨也真是不愿在弟子们面前更多言语。见到昭白骨向自己伸手,她眨巴着眼睛,一副萌然不解的样子。
“渊澜水符和凌寒冰符,没有此二符,何得‘银花’。”
昭白骨全然不觉得自己哪里异样,他只是想着:师父要为难这丫头,大约也便是怕她伤怀,在这一日之中为她找些不折腾的事情可以做。试问如今的尚云大陆,除了巫族,还有谁能一人拥有这四道灵符?可怜这丫头对师父一片孝心,却还被师父……
“渊澜水符…凌寒冰符…喔!有点凉!”她的小手再次从昭白骨的手上抬起时候,赶紧双手搓着掌心,冰凉的感觉还在做掌心。
在这个节气,就算蓬壶仙岛比人间暖和,她也觉得掌心发寒。末了见到托着两道交叠在一起的大手并没有动,她不由得手臂撞了一下他的手臂。
“师兄!师兄?”
“嗯。”
昭白骨是很吃惊,不单单是因为花想容诚心诚意地唤他一声师兄,还因为她同时拥有这四道灵符。将两道灵符分执在两手中,先向半空掷出渊澜水符。
一时间,便如九天银河落下来一样,水流以符箓飞出的最高点向露台流下。此时,昭白骨再掷出凌寒冰符打在同一个位置,“喀喀”的脆响之后,原本奔腾的水流瞬时封结成冰树。
“冰树”上端仿佛生了枝干,被相邻的火树灼烤,融化之后再迅速结冰,倒真真儿地像是冰树开出了“银花”。
“成了?成了!”
此番的欢呼,并不属于花想容,她就是静静地看着这水火不容的景象,出神。
弟子们虽在仙岛,但这样的景象也是少有见到的,特别是出自昭白骨之手。
花想容仰观此景,若有所思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而后,她侧目看向殿中,她看见上座的老人在笑,似乎终于得到了最后的满足。可这明明不是出自她手,师父为什么满脸饱足的笑容。
蓦然之间,她发觉老人的笑意好像并不完全在自己身上,她顺着老人的视线,缓缓收回到自己身边。那目光似在望着自己,也好像是在看着昭白骨。
所以,她的师兄已经是堂堂上仙,到底还有什么让师父他老人家不放心的呢?
恍惚之间,花想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她见到宝座之上的老人身姿一颤,一道边缘闪着金色光晕的虚影从实体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一道冷风从天阶和露台的交界呼啸刮来,她的鼻翼轻轻翕动,立时扯了一下身边人的衣袖:“昭白骨,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