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光线里扇动着水光和幽蓝的灵气流光光亮,流光单手垫在脑下躺在石榻上,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上挂着坠有唤灵玦的细链。
唤灵玦,他们身上的维系。
现在,花想容身上空有流光茧,他却已经感觉不到、看不到她此刻在干什么了:容容,你发现了对么?有了昭白骨,你又厌弃我了对么?
“主人,云际宿的说法真的不能考虑。其实,只凭今日一下,小白也觉得,容姑娘还是和主人亲厚。”
莫名时宜相符的,飞雪白于此时对牢底说着,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这么劝慰流光。自小孤苦无依的她,原本也不懂这些。
亲厚?是的,他的容容对他怕也只剩下亲厚了吧?
将唤灵玦攥紧在手里,他缓缓地合上眸子:想来容容这会儿一定很开心,大约已不再需要我了吧?容容,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可还会想起我?
暮色时分,双绝殿。
推脱了小半天,她说没有擀面杖,昭白骨就让残夜拿出一根价值连城的玉棒给她。她说没有足够大的面板,墨玉床让给她用。还有面粉,岛上没有岛外去买。反正她是看明白了,为了把她绑在双绝殿上,昭白骨也是拼了。
可是最后呢?
花想容坐在桌子前面,看着犀凤和昭白骨差不多把几盘饺子抢光。自己好歹饺子出锅时候该尝过一个,她家流光怎么办?还好她机智,偷偷给流光留了一盘。
“你去哪儿?”
“厨房。”
她刚一站起身,昭白骨就防贼一样地问她。她指了指双绝殿的某处,他才放心一般地继续和犀凤抢最后几个饺子。
她嘴角抽了抽:这是蓬壶上仙么?怎么看怎么像以前花家那个护食护出境界的小狐狸。等一下,花家?
想到这里,一边出门一边思索的人蹙了蹙眉头。她单手伸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恍恍惚惚地走向双绝殿的厨房。一进门,见到残夜也在厨房里。而且,他正把她留给流光的饺子放进嘴里。
“小师叔,你真够意思。就知道我在师父和师祖那儿没得吃,特地留给我一盘。”
“啊——”
花想容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发飙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转身就奔着双绝殿通往下面的天阶走去。
只是,她才踏足天阶和露台的交界,面前就出现了昭白骨。
“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啊?”
她的眸子里噙着泪光,几乎要气疯了。自从流光帮她除掉脖子上的锁链以后,她的脑子里就没有一刻是不乱的。不断有她记不得的东西模糊不清地出现在脑海里,晃过又看不清的感觉,才最让人难受。
特别是关于流光的部分,她只记得素练谷中最后那一幕和岛上相处的情景。虽然觉得他很亲近,但总觉得这亲近的后面还有什么。每当她理直气壮地觉得他们之间该这样、该那样的时候,这直觉出口的话,这后面的依据又隐没在看不清、触不到的回忆里。
累了!她真的累了!
包括昭白骨的事情在内,为什么应该更亲近流光的事情她记不清,反而是昭白骨的事情,她开始渐渐想起来了。
以往她对昭白骨的倾慕感觉愈加清楚起来,她对流光的愧疚感觉也更加清晰。她讨厌这种感觉,厌恶至极。
“上仙大人,我是个人,不是你这样的神仙。你能让我喘口气么?我憋得慌!”花想容忽然冷下脸,她觉得自己很可悲,而认识自己的人也很可怜。
昭白骨就只是挡在她的面前,不说话地阻止她离开。
“我说丫头,你就不能少折腾一点儿?白骨其实已经很让着你了,他有伤在身,你别总是气他。”背后响起犀凤的话音时候,她的手正推向昭白骨的身前,也是这话,提醒她自己要碰到的地方是伤处。
蓦然回首,她一步步逼向负手而立的犀凤。
最后,她直指着犀凤,无法发泄地说:
“我也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每顿吃饭你都抢我的劳动成果!你前世拿命换我的命,冥王来时我也半分不让,助你不经冥界转生。我高兴叫你一句犀凤师父,我不高兴你是个屁!起开,别耽误我睡觉!”
万分隐忍地收回自己想要捶犀凤的手,直接从他身上撞过去就像自己的房间走去。望着花想容负气而去的背影,犀凤都惊呆了。
“嚯,这丫头是不是疯了?白骨,你这样阻她可不行。她早晚会和你翻脸的!”
“我知道。”
缓步走到犀凤身边,昭白骨同时看向她渐渐消失的背影,鼻息长长地出着气。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身前,不由得扬起无奈的笑意:若不是为了这伤,想来她也不会如此顾忌,怕是会起步就走。一直这样下去,断然不是个办法。常人的忍耐力自然弱过神、仙,甚至是妖。
“师父,小师叔她怎么了?”
“我们还没问你呢!容丫头说要去厨房,你干什么了?”
“我……”
残夜被花想容的反应吓了一跳,等他回神,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形了。听着问话的不是师父,他的心反而没底了。
即使不是名义上的师祖,可他也知道这是实质上的师祖。再对上师父探问的目光,也不知道小师叔有没有把他交代出去。
“我…我就是把小师叔留给我的饺子吃了。”
“都吃了?”
“就一盘不是么?”
“你这混小子,容丫头还没吃东西呢!她说是留给你的了么?”
“那不都是因为师祖您和师父每次吃东西都不给小师叔留?”
“你这臭小子还犟嘴是不是?看我不打你!”
说罢,犀凤追着残夜奔下双绝殿。望着此情此景,这个不由得苦笑起来,他们蓬壶仙岛何时开始这般明面上都没大没小起来了?
是那个丫头,她的出现让岛上的许多地方变得不一样。
想到花想容,他闪身之时,已经来到她的房中。没想到之时这短短的工夫,她真的睡着了,可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为何非要是他呢?小丫头,他曾走过吸取妖灵的捷径。一旦如此,便是踏上不归路,连他自己都会迷失,何谈保护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