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宗主,莫要见怪。”
“哎?小师叔,尊上都不曾要你亲自做这些琐碎的事,你就让他去做。他们觞鸣关承我们蓬壶仙岛为师为祖,难道这些小事都做不得?”
一时间,花想容有些糊涂,但她也知道人家苍宗主不欠她的,为什么要支使人家。可她动作上前要取回葫芦的时候,紫色纱衣少女立时双手环住她的手臂,灵动的大眼睛向她眨了眨,使着眼色。
“你……”
“小师叔,难道尊上的弟子众多,你就不记得我了么?我是杳杳呀!”
“杳…杳……”
花想容彻底蒙了,可是杳杳都已经死了,哪里有机会变成这么大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不过,这姑娘身后此时还隐隐扇动着蝶翼的虚影,倒是美得紧。
所以,那个灵尊忽然把这只魂生香交给她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对呀!杳杳。”
少女露出甜甜的笑容盯着花想容看,侧目见到苍宗主没动,她便嘟唇不悦道:
“难道上任宗主没有对你说起过觞鸣关所承何处?这可不是什么灵女,这是你祖师的关门弟子。算到你这辈,可比你师祖还大上好几辈。让你取个水,还磨磨蹭蹭的?”
“杳杳,不可以这么没礼数。”花想容汗服这个杳杳的最脾气和那股子仗势欺人的小模样,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愧于人家苍宗主的。
“哎?小师叔,咱们说好的。你不许再管事,也不准再心软。若是他们真承袭了咱们蓬壶仙岛的硬本事,至于被一个妖兽岭难住、死伤惨重么?至于害得你一力承担所有人的性命,几乎被那图谋不轨的女人害死么?你可是师祖蓬壶老人最疼爱的小徒弟,有任何损伤,他们可赔不起。”
魂生香这一番话下来,别说苍宗主有没有被唬住,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飘飘然了。这少女为了不让她伸手碰水,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苍宗主讷讷地颔首,连大气都不敢出,直接走到溪边去矮身取水。
而此时,少女用自己的手攥住花想容左手拇指,她不解其意时候,少女的话音已经在耳畔响起:主人此番修为灵力积攒不多,万万碰不得那灵溪水。触及灵溪水,是会现出狐形的。
闻言,花想容浑身一震,她不可置信地侧目看向少女:我又不是狐狸,为何会有狐狸尾巴呢?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不知道”的样子,话音又至:素练谷中,主人以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心情,因缘际会之下施展出血祭灵阵何其威武!难道主人全然不知?哎呀,糟了……
血祭灵阵?
不知为何,当她听见少女的崇拜的话语时候第一瞬间,就觉得是这四个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这些好像都是隔世记忆里的片段。不过,当她要去细究之时,头就会像之前失忆时候那般的疼。
关于素练谷里面的事,她只记得为了不让若邪靠近、伤害赫,她双手握住了若邪的脚踝。之后的事情,都模糊地好像在雾里,一丢丢都看不清,也不能靠近。
待她再看向少女时候,少女的目光已经开始有意避过她的视线,少女仿佛此时才察觉,刚才和她说得那些话,其实都不是自己该说的。
“灵…溪水。”苍宗主确实知道蓬壶仙岛祖师一事,而且,这是除了历任宗主,无人知晓。
所以,少女的话是不能作假的,而他此时还想称呼花想容为灵女的时候,也觉得不太合适。
“苍宗主若是觉得不习惯,该是叫我灵女就好。想我这样一个修为尽失的凡女,哪里值得有那么高的荣誉。”
“值得,您自然值得。您心怀天下,不放弃任何一个可救之人,单凭这个,您就值得。”
花想容本是一句给苍梧台阶下,自我调侃的话,却出乎意料地引来了人家的崇敬。对,不仅仅是敬重,而是崇拜和敬仰。
这样一来,看着他虔诚的目光,她反而觉得自己担不起那么崇高的地位。
心怀天下?不弃一个可救之人?那是她么?不!那不是!
那只是她舍不得任何一个曾经善待她的人枉死,给他造成的假象。如此说来,那些博爱天下的神啊仙的,大约也不尽是薄情的,他们可能只是太多要眷顾的,才没有过多的表情去浪费。那些,都装在心里。
隔着衣袖握住外壁沾着溪水的葫芦,花想容谨记少女的话,不论如何,少女是没有必要骗她的。
“小师叔,咱们走吧!剑门关不能久留,咱们还要回仙岛呢!”
最后,作为师祖级人物,花想容还是给觞鸣关留下了不少她已经用不到,而宗派急需的丹药。这也算是,她对觞鸣关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觞鸣关山门外远处,花想容脱开少女的手,见她还没有变回蝴蝶的意思,花想容也不由得疑惑了。
都说生灵化作人形是要几百上千年的岁月锤炼,可她眼前这个少女,也不过是一年多的存在。更何况,昭白骨带少女离开她身边,离开剑门关的时候,少女还没有化蝶。没有充足的灵力,少女如何支持人形?
“你还不化作原形么?魂生香。”
“主人,都说了,不是魂生香,是杳杳。”
“杳杳?杳杳死了,我亲眼所见,你又怎么可能是杳杳?”
“魂生香,两命承一脉。一命消殒,另一命摒弃杂念承接亡命记忆补上。从古至今,素来如此。”
“你是说,杳杳它,是有记忆的?不,不对!如果你真的承袭了它的记忆,为何连它最初的习惯都弄错了?”
蓦然间,花想容都没办法接受这种一命抵一命的神奇,她敏锐地捕捉到不吻合的地方。
“哈哈哈,主人是贵人事忙,给忘了。你可还记得它破茧而出,第一次落你在了何处?”
何处?先是昭白骨的身上,而后,确实是她的食指!
如此一想,花想容便释然。
她垂首看了一下手中的葫芦,上面的溪水已经干了,不由得想要收起在流光茧中。
忽地,一阵风从她身后刮来,直接撞开她和少女杳杳,再低头时候,葫芦已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