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141节 那就开刀
丁萍儿:“哎呀,好你个兰丫头。梅儿这病,为娘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揪心揪肝的心焦,你倒好,说些故事儿来逗笑。且说,且说说,梅子这疖子,咋办?”
雨兰:“咋办?嗨,开刀噻,手术噻,还咋办?”
萍儿蹙了眉头:“真……开刀?”
程小刀一连的冷笑:“嘿嘿,开刀……嘿嘿,开刀……”
程大炮盯了儿子:“嘿,你个屁娃,可是皮子又咂痒了?”
小炮抱着两臂,抖着双腿。斜眼看着众人:“山人自有妙计……哦,我倒有个法儿,嘿嘿,勿须开刀的。”
程大炮瞪了儿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小炮:“刚刚,这王木匠,不是说么,那伤口,只撒了药粉粉儿,咱家梅子大姐,也撒些药粉粉儿噻。”
大炮本来大眼瞪了儿子,欲要发作的,听得儿子这说,眨眨眼,想想,道:“呃,对呀,王木匠的伤,是异物所刺噻,梅子这伤,也是异物所刺噻,王木匠撒得,咱家梅子大姐就撒不得?……你这呆子,总算聪明了一回。”
小炮听得父亲夸赞,双腿抖得更加的厉害,一双贼眼满屋的寻:呃,春娟呢?咋不见春娟儿呢?
李路易直摇头:“No!No!”
丁萍儿盯了李路易:“咋个又‘NO’哟?”
姣儿:“呃,老爷子,大家都盯着你的,等着你拿主见,您倒好,发起癔症来了。”
“嘿,老子咋就癔症了?咹,老子咋就癔症了?”老爷子瞪了姣儿,再看向一屋的人,“我就想啊,这个华佗之术,嗯嗯,这个华佗之术……”
丁萍儿语带口腔:“爹,求您了,别整那个甚的华佗,大丫头,唉,都快急死我了。”
“嘿,就你急?”老爷子叹口气,道,“这一连的十数日,老子就心悬悬的,脑壳一挨枕头,就想,就胡思乱想。唉,老姐儿,唉,咱那香香老姐儿,就对我说呀……”
雨兰:“呃,不对哟,奶奶不就早走了的么?咋就给您又说起话来啦?”
“呵呵……”老爷子也禁不住笑了,“老姐儿走的时候,四丫头才四五岁大。爷爷我的意思,睡不着觉,就想噻,啥都想噻,就想起您奶奶临走前那几日,我天天的陪在她身边,听她啰嗦噻。”
于平江:“唉呀,您也不把话儿说清楚,吓我一跳,还以为您真得癔症了哩。?”
姣儿一脸的兴奋:“咱妈,都啰嗦啥了?”
“丫头噻,咱家四个宝贝丫头噻。”老爷子仍是眼望半空,“老姐儿说呀,咱家四个丫头,个个的聪明,个个的漂亮,个个的心眼儿善,却也各个的性情儿。大丫头梅子吧,最是宽容忍让,却是柔弱了些,二丫头云儿哩,最是乖巧,却有些儿偏激,三丫头菊儿最是伶俐,爱耍些小性子,四丫头最是聪慧,虑事周全,却也因这凡事儿前思后想的,却又难免的瞻前顾后。唉,于今之事,细细地想来,老姐儿,唉,老姐儿能哩,比我看得远,看得透哩。”
于平江:“唉呀,这老姐儿……哦呸,咱妈,咋就这神呢?”
兰儿:“非是奶奶神。你想嘛,爷爷的心思儿都在生意上了,倒是奶奶没得事做,成天的把咱姊妹拢在身边,自然看得透啰。”
萍儿嗫嚅道:“媳妇儿不是这意……四个丫头是老爷子的心尖尖儿肉,哪个都知的。只这病,总须想个法儿噻。”
老爷子仍是盯了半空:“刚刚听得祖师爷刮骨疗伤,还有个曹操开颅治病的故事,我就想啊,这开刀治病的事儿,世上确是有的。”
大炮:“嗨,谁见过?说书的是这么个说来,可那说书人的话儿,有好多是当得真的?”
老爷子盯了大炮:“虽是说书的故事,但凡故事,总须有得影儿噻。若一丝一毫的影儿也没得,说书人能编造得来?”
蒋介民:“爷爷这话在理。这故事,《三国志》上也是有载的,说书人的故事,自是少不得夸张敷衍,但那史书,总不会凭空的捏造噻。”
田大刀:“从前跟在李将军身边,军中多有兵士中刀中弓的,一个个喊爹喊妈地疼,疼得死去活来。找来郎中,往往用麻沸散给兵士止疼。这个麻沸散,据说便是华佗所创。”
老爷子盯了一屋的人:“记得年前哈,因这洋人要来咱三河建堂传教,咱聚了在蒋先生家,专议这事儿,嗯,有本小书儿,名叫《辟邪实录》的小书儿,你们可还有印象?”
蒋介民:“嗨,怎没印象呢?我爹听得书上的故事,很是好奇,第二天,便寻了王老太爷,借了来躲在书阁上阅,至晚的忘了晚饭。我上楼去寻他,趁机拿了来看,书上的故事,至今我都记得的。”
老爷子:“书有一图,一妇人高隆腹部,躺在床上,旁有两西人,一人持刀,刀尖滴血,一人持杯,杯盛液体,鲜红鲜红的。可有这故事?”
蒋介民:“有的,有的。旁批文字,说是西人取了妇人胎儿来食,杯中鲜红的,乃是人血。但听小弟解说,此乃西人医术,说是这妇人生产困难,郎中帮她手术,开刀取出腹中胎儿。哦,还有,那杯中液体,乃西人之酒,名做葡萄酒。”
李路易:“嗬嗬,剖腹产嘛,嗬嗬,剖腹产嘛,寻常,不怪哉,不怪哉。”
老爷子:“这葡萄洋酒,咱是见过喝过的,咱不疑;但这西洋开刀之术,咱没亲见过,确是曾疑的。听得华佗的故事,我就想呀,这开刀治病的法儿,咱祖先早就行过的了,非是西洋专有。只是咱的中医,于今却只走了药剂一途,这个开刀之术,却让西人拿了去用。可惜啰,可惜啰。”
于平江盯了父亲:“爹的意思,开刀?”
老爷子:“不开刀,还咋的?”
蒋介民:“嗨,这理儿,明摆着的嘛。你想呀,大姐这疖子之病,中医的药剂当不得事儿的,只西医的开刀之法,难不成让大姐活活地疼?”
于平江松了口气:“对喽,这就对喽。”
老爷子喃喃道:“这开刀之术,连肚子里的娃娃都能取的,一个小小的异物,怎的取不得?”
萍儿:“可这……梅子这疱……”
于平江盯了丁萍儿:“又咋个了?”
丁萍儿咬了嘴唇,嗫嚅道:“梅子这疮……这疮,在屁股上的嘛……”
姣儿:“你说你说,这疖子也是哈,长别的地儿不好么,偏偏地长屁股上。”
老爷子把眼一瞪:“屁股咋啦?长屁股上又咋啦?你两个也不想想,连个性命都没了,还有得屁股?”
于平江忙忙地双方劝解道:“老爷子休要生气。萍儿也是,一心地念着梅儿这病,乱了心神。萍儿呀,你只听老爹安排,休要顾这顾那的……你再想想,丫头这几日的疼,半夜三更地疼得哭……”
雨兰:“妈呃,不就屁股么?再有,这女人的屁股,关乎女人的名节,这其中的利害,李路易想必也是懂的,敢拿了去乱说?”
“不说,不说。”李路易直摇头,“不屁股,不屁股。”
小刀:“老李,咱给你说哈,若是外边传得半点的风声,咱可不认人哈。”
小炮:“就是就是,打断你狗腿,算你走运。”
李路易瞪了小刀小炮:“不看,不看。一个洞洞,疖子,露出来。”
丁萍儿盯了李路易:“就刚刚打针那样,盖个布,只剪个洞洞,露出疮来?”
李路易直点头:“Yes!Yes!洞洞,小洞洞。”
萍儿:“哎呀,好你个李路易,咋不早说呢?”
姣儿:“就是就是。既是只露出洞洞,这等的好办,咋不早说呢?让咱白白的烦恼,可是找打?”
李路易摊开两手,看着两人,一脸无辜的傻笑:“没问,你没问。”
小炮把手举在半空中:“你个呆子,啰嗦个啥呢?”
李路易瞪了小炮,眨眨眼,把头偏过去:“你打,你打,我给仙女儿说,你打噻,你打噻。”
小炮一边把手往背后藏,一边笑嘻嘻地道:“哦哟,找了靠山嗦,翅膀硬了嗦?”
于平江看着李路易:“那就……开刀?”
丁萍儿:“是呃是呃。李路易呀,哦,李教士呀,那就劳你,立马开刀,嘿嘿,立马开刀。”
李路易直摇头:“No!No!”
丁萍儿:“呃,怎的又‘No’啦?”
小炮:“没吃饭噻。你们也不想想,这开刀问斩的活儿,也是需要力气的嘛。”
姣儿:“呸,咋就问斩了?哦呸呸?咋就问斩了?哎呀,也是哈,皇帝还不差饿兵哩。快快,上菜上饭,李路易吃了,才有力气,开刀问斩,呸,哦呸呸,开刀。”
李路易把头摇得更厉害了:“No!No!”
Wшw ●ttκá n ●c o 姣儿:“嘿,咋的又‘No’起来了?”
小炮:“哦哟哟,摆架子了。眼看咱求着了你,便摆起谱儿来了。”
李路易在空中竖起一根指头儿:“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
姣儿:“啥?你说啥?二十四小时,不又是一天了?”
李路易直点头:“Yes!Yes!一天,之后,一天,之后。”
“咋需一天之后呢?咋需一天之呢?”丁萍儿语带口腔:“李路易呀,李教士呀,就现在,啊,就现在……咱跪,咱给你跪……”
于平江拉着丁萍儿:“干啥呢?又急,又急。”
于信达:“李兄既说一天之后,自有一天之后的道理,可是这样?”
李路易:“高烧,嗯嗯,退烧,不稳。稳定,才可。”
老爷子:“看看,你们看看,只是个急,坏事哩。”
丁萍儿眼泪汪汪地盯了李路易:“真就一天?不能早点么?”
李路易眨眨眼:“半天,少不得,半天,少不得。”
“那就明日上午吧。”老爷子点点头,“这治病的事儿,就听专业人士的吧。咱是外行,别添乱就好。”
于平江:“就是。咱是外行,一通的瞎掺和,反倒坏事儿。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吧。”
“老姐儿吔,我自糊涂了一次,再糊涂不得啰。”老爷子盯着半空看,牙齿磨得“嘎嘎”响,喃喃道:“好你个畜牲,你给老子等倒!”
于信达盯了老爷子:“你都知道啦?”
老爷子把眼一瞪:“知道啥?咹,一个一个的藏着掖着,知道啥啦?”